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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沉睡之前,她才跟阿猛说完关于申春的一切,而令她感谢的是,阿猛并没有想像中的激动并且当下就投反对票,只是仔细检查她有没有会再流鼻血的跡象后,淡淡说:比我想像中的要小了八岁,没什么。

阿猛很喜欢下厨,从小他就学到母亲的私房菜,而且学得有模有样。以前常在家的时候,他动不动跟母亲跑黄昏市场买菜,煮好一桌佳餚以后,微微笑着看她们不停动着筷子,最后哼歌洗碗。

而阿猛不随便说要作饭,当他轻声提议说要申春明天到她家聚餐时,陈静惊喜不已,掛上电话后,她转身紧紧搂住他,几欲落泪。阿猛拍拍她的背,说张唯回来了,陈静眼睫掛泪回头一看,正好对上张唯的视线。

她心里开心,嘴角自然上翘。张唯蹲下身,将裹上毛巾的冰水瓶凑到她鼻子,儘管温度冷得让伤处隐隐刺痛,陈静还是笑着,又跟张唯说了谢谢。

「发生什么事,你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开心?」他抬头问开始伸展起来,准备又要下水的阿猛。

阿猛将手臂扳向背,斜睨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明天我会去她家做饭。她有得吃,又有客人来找她,当然开心。」

张唯闻言挑起眉,笑了笑,一瞬间将眼歛下。陈静和他靠得太近,一下子把他嘴角边的勉强看得一清二楚,那细微动作想要掩饰的心思无所遁形,变相地让陈静觉得难堪。她看了眼阿猛,他明明清楚张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有别的客人?」张唯的问话虽然不是针对陈静而来,却让她顿时语塞。

阿猛大概也是觉得自己逼人太甚,没有延续这个话题,问张唯要不要继续玩。然而张唯戏水的兴致肯定所剩无几,阿猛只好和别人家的小孩子又玩闹在一起。

陈静把脸静静埋在毛巾里,不发一语。张唯坐在她身边,已经套上t恤,她以馀光留意他的神情,与平时无异,就只是时常弯起的眼睛突然变得没什么精神而已。

「你累了?」

张唯牵起嘴角,看着她缩起肩膀问话的模样,迟疑了下,点个头。「太久没运动,体力退步了。」他回答时眼神飘忽。

「那等阿猛……之后找个地方吃完饭,就回去吧……」

矿泉水渐渐解冻,冰块融化的时候从瓶子渗出的水开始打湿毛巾,冷不防地滴在陈静赤裸的大腿上,凉得让她心惊。

直到将阿猛载回旅馆前,她还是不知道那样的挑拨有什么意义。是不是他看出她的优柔寡断了,还是他看出张唯慢慢迫不及待?阿猛简直就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拨弄他们这两颗棋子,也许是明白按她的个性只会使张唯的心意无疾而终。

陈静身边的每个人总是过于了解她,不管是久久见一次面的学姊,还是跟她一起长大的阿猛,或是申春。

吃饱喝足,加上车子开在平稳的道路上摇晃的节奏过于规律,即使怀着鬱闷,陈静还是抵挡不住倦意,头一歪就睡过去了,也做了一个很平和的梦。

梦里是申春与她盘腿坐在家里地上,申春正手持剪刀埋头剪着什么,她低头观察,发现他正剪断一根线,一根剪完换下一根。定睛一看,纤细如毛的线宛如有生命一般,纠缠在两人周围。

而线的源头,是她的身体。

申春「喀擦」、「喀擦」地动着剪刀,一边喃喃:你该做你自己了。他抬起脸朝她笑着的时候,一瞬间画面又拉到她成为牛隻,屈膝跪在卡车后头的场景。可是这次卡车并没有像上回一样开动,载着她远离少年。申春甚至就在咫尺之处,只要她伸出手,马上就能握住他的指尖。

他还在笑,不存在任何试探意味,真心喜悦。

陈静只是会过意来,如果她真的想要抓住申春,结果并不会如她好几次设想的那样,捉住的时间不消半刻,一切就会化为乌有。她回忆起申春老是抱怨,却没有一次真的说到做到,或是真正对她失望。

以为他认为自己无关紧要,但一静下心来,想起的都是申春那张被铁门栏杆切割成好几块的脸庞,时而骄傲,时而焦急,时而平静。

陈静想了想,缓缓伸出手。那不是牛蹄,而是属于人拥有五指的手,使她能够好好握住申春搁放在车子上的手指,妥贴无隙。

而这时震耳欲聋的一记闷响敲醒陈静。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怒气盎然的申春,陈静庆幸地想:果然不是作梦,他真的来了。

下一秒回过神,看见的却是与她异常接近的张唯,距离近得她能听见张唯的呼吸声,接着便是申春绕过前方到她门外,敲敲玻璃要张唯开锁。陈静还不能回过神,整个人仍沉浸在得到申春的喜悦之中,但她盯着申春阴狠的眉宇半晌,总算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太生气了。

陈静看向张唯,他没有笑,眼神冷静直视申春,留意到她询问的目光后却是立刻闪躲开来。过于接近的张唯以及怒火冲天的申春,好像能拼凑出什么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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