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周记,天色已近黄昏,残阳挂在远处低低的天边,像一枚剥了壳的咸鸭蛋黄, 又大又圆,惹人馋。流瀑般飞泻下来的余辉,把半边天空渲染得艳丽至极,远处的山川树木,近处的房屋瓦舍,一切都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穆东明侧首,目光温柔的看向长长羽睫沾染着淡淡碎金的顾文茵,轻声问道:“还生气?”
生气?
顾文茵抬头看向穆东明,想说什么却在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苏本东那句,两个人在一起,就该睁只眼闭只眼的话。
既然穆东明已经低头,那她又为什么非要执着的问个对错?可若是不把话说清楚,矛盾始终存在,他们不未开始生活,便要日日争吵不成?
穆东明将顾文茵的矛盾纠结看在眼里,心头莫名的便一阵酸涩,上前一步,牵了顾文茵的手缓缓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云叔他骂我了,还要动手打我。”
顾文茵:“……”
所以,你是因为不耐司牧云的骂才来和解的?
理智到底还在,这种略显幼稚又情绪化的话被她默默的咽回了心里。
街市上,行人如织。
俊男靓女的组合,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吸引诸多的目光,俩人无惧于周遭或艳羡又或是好奇的目光,慢慢的往前走着。
“你为什么不说话?”穆东明突然问道。
顾文茵沉沉叹了口气,哑声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穆东明步子一顿,凝了目光看向顾文茵,“不知道说什么?为什么?”
顾文茵也停了脚下的步子,抬目看向穆东明,“阿羲,你来找我,是因为你都想好了吗?你决意接受,不为任何人而改变的我吗?”
终于还是问了。
顾文茵长吁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却是开始七上八下没着没落起来,寒潭似的眸子忐忑不安的看着穆东明。
她有时候真的恨死了自己的这个性子,为什么就那么轴呢?
司牧云都说了,穆东明的醋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她没法厚着脸皮去睡他,可她完全可以先让一步,两个人把婚事办了洞房圆了……念头才起,却又被顾文茵强势的按压了下去。
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三观不和,到什么时候都是过不下去的。与其日后有家有小拖儿带女,不论是和离还是休书都得仰仗男方大发慈悲,倒不如现在痛下决心。
可长痛不如短痛的结果,便是想到那不确定的答案,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她得张了嘴呼吸才能抑制那钝钝的痛。
顾文茵咬了牙,倔强的盯着穆东明狭长幽深的眸子看。
骨子里的骄傲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即便此刻自己被放弃,她也要用最优雅最完美的姿势道别,并且祝福他,祝福他能再觅如花美眷,儿女成双,子孙绕膝!
穆东明对上顾文茵三分倔强七分哀戚的眸子,心里刹时间温柔的能溢出水来,这个傻丫头啊,她难道不明白,他来找她,便是想明白了一切啊!
很想伸手将强忍悲伤的顾文茵拥在怀里,轻声和她说“对不起,是我错了”,然周遭流动的人群却让穆东明将伸出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续而隔着衣袖握住了顾文茵略略冰凉的手,牵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顾文茵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再问一遍。
看着阳光下,彼此交握在一起的手,脑海里莫名的便闪过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既然不能偕老,又为什么要来牵我的手?
顾文茵试图挣开穆东明的手,然,她才动,穆东明的手便加了几分力道。
“别闹了,丫头。”
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