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破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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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一曲坐在一匹小灰马上,整个人像是没了魂儿,眼也不睁头也不抬。也不知那小灰马是如何自己紧跟在王鸩和逐云身后走的。

王鸩为将,在齐军队伍最前面,付一曲和洛东流紧随其后,第三是几个副将和魍魉营的鬼面军精英,然后才是大齐兵士们。

王鸩让逐云稍慢了些,待到付一曲和小灰马追上他的时候,他低声道:“付公子,精神些,快到了。”

付一曲哼唧两声:“嗯……太冷了……到时候就精神了……”

王鸩顿了一下,续道:“这般无精打采,可还能驭蛇、破阵?”

“没问题……放心吧……呼……”

王鸩复问:“昏昏沉沉,上了战场,如何自保?”

付一曲依旧垂着头:“我轻功好……”

……王鸩又让逐云快了些。

大齐将士直抵娄兰大营。两军交战,擂鼓震天,嘶喊彻云。

付一曲在战场边上一座矮小的石山下面坐在小灰马背上,还睡着。

齐军来袭突然,训练有素,王鸩指挥有方,英武善战。娄兰将领还抱着美人儿安睡温柔乡,娄兰士兵大多还在梦中酣睡,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见不敌,便又派驭蛇师摆出蛇阵。

这次,娄兰也知齐军打到大营上来,是想将他们赶回娄兰,一网打尽,此番便是决战。娄兰驭蛇师毫不含糊,派出了全数毒蛇巨蟒。

群蛇出笼。遍地皆是条条细鳞,见者皆胆战心惊脊背发凉。

一刀劈来,王鸩挥剑抵住,侧身看向付一曲的方向。

丝毫动静也无。

一旁洛东流正砍杀敌军:“大人!那付一曲怕是靠不住了!魍魉营强行破阵吧!”

王鸩明白,大齐将士的性命是决不能尽数托付给一个不明来历的人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决战当日付一曲出岔子的准备。魍魉营派了数百鬼面军全副武装,兵刃尽数淬涂雄黄,专斩群蛇,分批次为齐军开路。虽说这个战法魍魉营损失颇重,却早已安排妥当。

毒蛇已蔓延至白马逐云脚下。王鸩斩杀了面前娄兰骑兵,阖目一瞬,又蓦地睁开:“众将听令,魍魉营……”

突然,清亮的笛声冲天而起,又是一曲破阵曲!

王鸩一怔,见群蛇木然,遂喊道:“蛇阵将破,进攻娄兰大营!!!”

付一曲站在一座小石山顶上不紧不慢地变换指法、气息,笛声诡谲多变,却立竿见影——群蛇止住攻击,然后四散而去。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如今身在人间,付一曲自不能用法术明号令群蛇,只得借笛曲操控它们。更何况蛇类听觉偏弱,如若笛曲吹得早了,被娄兰放得晚的蛇便听不到了。它们尽数出动之刻便是笛曲效率最高之时。

上次娄兰人蛇绞杀阵中蛇数较少场面也不算大,一支笛曲也可操控。而这次大齐将士与娄兰侵兵决战,两军交战人喊马嘶,战鼓喧天,小小笛曲自然显不出什么。付一曲站在高处,且用了些扩音的法力,才让这笛曲响彻战场。

第一次,这是她来人间第一次在人前使用法术,影响了人间局势。

她得算着。

蛇阵将破,娄兰兵气急败坏,好在他们的将领终于穿戴整齐上了战场。那娄兰将领刚刚上阵,便瞅准了大齐将军王鸩策马冲过来。

那娄兰将领身高九尺,拿着两把沉重悍刀,冲着王鸩猛地砍下。

此时王鸩还与两个娄兰精锐骑兵缠斗。眼看那刀便要落到他身上。

洛东流格挡住自己身前的娄兰兵,一个闪身过去拿自己的刀抵住娄兰将领的巨刃。奈何此人身形巨大力大无穷,洛东流的刀竟被拦腰斩断。

王鸩喊道:“小心!”连斩两名娄兰精骑,急纵白马逐云赶去,和洛东流一起对付这娄兰将领。刀剑无眼,洛东流肩膀中了一刀,若不是王鸩以剑扛住,怕是连整条胳膊也要被砍下来。那娄兰将领眼见王鸩分心为洛东流格挡,左手的巨刃便冲着王鸩腿间扫去。

谁也没注意到,战场边上一座低矮石山上的青色人影如同鬼魅一般,直直地闪向阵中。

而王鸩这边,娄兰将领这一刀下去,他这条腿怕是要被径直斩断。洛东流心中一悬,直想拼死扛住那砍向王鸩的巨刃,不计后果。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刀刃已斩至膝间血肉里。无人看得见鬼面下王鸩的神色,洛东流只听见王鸩喉间溢出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

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然后便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糟了!大人!

洛东流差一点就要嘶喊出声,却又听到清亮一声喊:“阿鸩!!!”

是付一曲!

洛东流定睛一看,那尖叫不止的竟是那娄兰将领!他左眼眼眶里插着一根翠绿的竹笛,可不就是付一曲腰间那把!

左眼剧痛,娄兰将领左手立即扔了刀,下意识地去捂眼。适才那“哐当”一声巨响便是那悍刀落地的声音。这样一来,王鸩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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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得救了。

王鸩趁机一剑挑去,利剑直入敌将咽喉,娄兰将领顷刻毙命。

蛇阵已破,将领身死,娄兰大势已去,剩下的娄兰小将带了残兵,仓皇逃窜。

付一曲适才轻功翩然,落到白马逐云之上,足尖在逐云额间一点,借力挺身飞去戳瞎了那敌将的眼睛之后,便转身坐回逐云背上,王鸩的身后,俯身疾点,迅速封住王鸩腿上一处大穴,为他暂时止了血,也断了痛觉。

付一曲快急死了:“阿鸩!你怎么样了?说句话?”说着便要解下王鸩的鬼面。

“别……”王鸩终于出声:“别摘,我没事……”复又转过头来对洛东流说:“东流,带些弟兄清缴一下娄兰大营的物资、俘虏。”

王鸩的声音依旧冷静,沉着。

洛东流领命。

浴血奋战后的大齐将士震声高呼。胜利的喜悦洋溢在他们之中。

付一曲一手放在王鸩的大腿上,暗自给他输着灵力,为伤口止血止痛,另一手半环在他的腰间,安抚般轻拍他的小腹:“阿鸩,还疼么?我帮你把右腿的脉门封住了。”

王鸩微喘道:“……无碍。”

付一曲捏了捏他的手:“我们赢了。”

王鸩应道:“嗯。”

他任付一曲拍抚着。

片刻,他收回佩剑,将付一曲的一双手缓缓推下去:“该回去了。付公子请自重。”

付一曲安分地收回手,下马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好。阿鸩如果觉得哪里不适,就叫我。”

“你的竹笛……”王鸩欲言又止。

“脏了,不要了。”付一曲摆摆手,向着自己的小灰马走去。

王鸩毕竟是大齐的将军。他还要带着大齐将士们回营。付一曲也知此刻不容缱绻,乖乖地回去牵了自己的小灰马,待齐军整顿得当,便驱使小灰马紧紧跟在王鸩后面。

回到大营已是午后,付一曲连忙叫了大夫,待到逐云将王鸩将载至帐前,付一曲便小心翼翼将王鸩搀下马、扶回营帐。王鸩一回将军营帐便因腿伤疼痛难忍昏了过去。待到醒转过来,便已是黄昏了。

一缕竹香萦绕在呼吸之间。

“醒了?来,我扶你起来,慢点儿。”

王鸩被扶起,坐起身,映入眼帘的便是端着碗粥的付一曲。

付一曲笑吟吟看着他:“还疼吗?腿伤大夫已经为你包扎好了,但是可能要静养上一个月才能好。”

每次见到付一曲,她的双眼给王鸩的感觉都不一样。

初见是轻佻的,不羁的;诱导自己喝蛇毒解药时又是威慑的;每次赖在自己身边不走的时候,眸子里都是装模作样的委屈和黏软;现在的她,和留竹果给自己解苦时的样子,却是温柔澄澈的,像一汪清泉一样。

适才在战场上千钧一发之时,她的眸子里竟然充斥着焦急,甚至还有担忧?

王鸩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别人的眼中见过这种情愫了。可是,这种情愫出现在付一曲的眼中,又意味着什么呢?

一个相识不足一月、身份不明、意图不明的人,眼里的忧色又有几分真呢?

王鸩许久未动,只是注视着付一曲。付一曲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调笑着:“怎么不说话啊?是被我的美貌迷倒了吗?”

王鸩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东流如何了?怎么不见他?”

付一曲撇撇嘴:“我在这里守了快一天了,你一醒过来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洛东流!他没事,只是肩膀受了伤,不能贴身照料你了。”

“所以,”付一曲狡黠地眨眨眼:“换作是我照顾你,一直到我们返京。那会儿洛东流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她早已和洛东流软硬兼施地“商量”好了。

若说之前洛东流还提防着她,经此一役,付一曲救了王鸩的命,也救了他洛东流的命,洛东流也算信了付一曲八成。

思及甫一醒来自己真正第一个想的人,王鸩只觉耳根有些发烫:“也好。我这腿伤伤势如何?”

提起伤势,付一曲心有余悸。

王鸩昏过去后,付一曲帮他褪了铁甲摘了鬼面,扶他躺到榻上。她看着大夫将王鸩的中衣裤腿剪开,露出里面的伤口。那伤口血肉横翻,里面的韧带已是断了。

本是冷血动物,付一曲却觉得一阵寒意直顺着脊背蔓延上来,直击自己的天灵盖。付一曲阖目,倒吸了一口气。

如若自己早来一步,阿鸩的腿便不会……

一千年,付一曲没少见过血,没少受过伤。蛇的触觉痛觉并不发达,受了伤也不会觉得很疼。可这伤落在王鸩身上,付一曲的心口便如同被扼住了一般。

真真比伤在自己身上还难受。

她看着伤口被处理时王鸩额角的汗和惨白的脸,看着王鸩早在战场上便为了忍痛而咬破的唇,初遇时的好奇、挑逗、戏弄都荡然无存了。

她想护他一世。

王鸩复问:“如何?”

付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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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小瓷勺搅了搅碗里的粥:“没什么,韧带受损了而已,小一个月就好了。还疼么?要不要喝点粥?一天未用饭了。”

王鸩不语,心中却已了然。他的伤势,绝不止韧带“受损”这么简单。

不觉着疼痛,兴许是大夫用了麻沸散,也或许是没有用上力气,伤口牵扯不着。

可适才战场之上,如若付一曲没有赶过来……他这条腿怕是真的要废了。

王鸩不怕死。他十七岁便入了魍魉营,从最低级的鬼面军开始,十九岁成为鬼面军的首领,二十那年平复鞑靼祸乱,立了战功,刚刚及冠便当上了大齐镇北将军,地位仅次于大将军和骠骑将军。

这一路皆是他一刀一剑砍过来的。他身上洒遍了敌军的鲜血,也遍布了各式各样的伤痕。他不畏死,却也不想死,因为还有夙愿未了。

可一旦断腿成了废人,他……

等着他的怕不是无穷无尽的深渊。

王鸩低叹一声:“今日……还是要多谢你。”

付一曲吹凉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怎么,不叫我付公子啦?”

王鸩喝下那勺粥。喉结一滑,引得付一曲也咽了咽口水。

“有那么好喝嘛……”付一曲有些脸热,舀了一勺粥,正欲喝下,觉得不妥,又沿着碗边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王鸩柔眸轻敛,把目光隐在眼睫影在脸上的阴影中。

庆幸帐灯如豆,令人看不清耳根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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