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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已至,临晔城上下对此节相当重视,每家每户都包粽子、挂菖蒲艾草、喝雄黄酒。
全城上下只有一户人家如往常一般并不过节,那便是镇北军师府。
军师府只是个小官的府邸,并不气派。前院小的可怜,只有后院还比较宽阔。
那日王鸩上朝归来后,便告知了曲寒魄圣上所赐军师府的位置和布局。曲寒魄下午便去看了,其他的都不用改,在后院挖个大池子便是了。
那么谁来挖呢?自然是曲流觞和赛金。
毕竟是妖类,几天池子就挖好了。不过曲寒魄总是赖在将军府里,军师府自然就归了她二人居住。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端阳节的时候二人也不至于在城中没去处,或者闻了雄黄之气身体不适现了原形。
曲寒魄今日又起个大早,去军师府来叮嘱曲流觞和赛金,端阳节不要到处走动更不要喝雄黄酒。也为军师府布设了结界和其他防御,保护两蛇,阻隔雄黄气息。
曲寒魄离了将军府,王鸩便和洛东流不着痕迹地也出了府。
“大人,我们去哪儿啊?”
王鸩揽了揽肩上轻氅的衣领:“我们去容安坊那里看看。”
容安坊是临晔城最大的乐坊。
洛东流不解。王鸩素来没有听曲儿的喜好,甚至对这些东西甚是排斥,今日怎么会想起去乐坊?王鸩近些日子和曲寒魄正打得火热,洛东流可不信王鸩是去寻新欢的。
洛东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鸩见他疑惑,淡声道:“去问问临晔城最好的竹笛师傅是谁。”
洛东流更懵了。
“给……她打一把新笛子。”王鸩面色如常,只是耳根有些酥热。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洛东流仔细想想,是了。之前在塞北,曲寒魄救王鸩性命之时,便是用竹笛戳瞎了敌将的眼睛。那旧笛子想必是被曲寒魄扔了。时隔多日,王鸩还惦记着,还打算买个新的送给她?
洛东流叹口气:“大人还真是……大人之前说对他只是露水情缘,现在属下看来,早已不止了吧?”
腿伤痊愈,王鸩步履轻快:“……那笛子是我欠她的。”
洛东流可不信这一套。自家大人就是嘴硬罢了。
军师府,曲寒魄交代完端阳事宜,正准备离开,便有人叩门。曲寒魄开门一见,却是两个宫人送来了端阳晚宴的请帖。
曲寒魄问道:“此次晚宴可邀请了镇北将军王鸩?”
两宫人答道:“请了请了,这庆功晚宴一来是为了与各位大人共度端阳佳节,二来也是为了给王将军接风洗尘。”
曲寒魄点点头。这晚宴八成得去了。毕竟阿鸩如果也去的话,自己在他身边照看着,也可以护他周全,不至于出现那日早朝喝毒酒的情况。
晌午,曲寒魄回了将军府。王鸩正在书房看兵书,似乎半日都没有出门。
午膳之时,曲寒魄问了王鸩有没有接到请帖。
王鸩道:“接到请帖了。不过……这晚宴是国师安排的。寒魄你……要小心些。”
王鸩看了一眼曲寒魄。曲寒魄只端着个时蔬蛋花汤的碗,在那里一口一口喝汤。
相识这些时日,王鸩早已注意到,在塞北,曲寒魄每隔三到五天便会消失半日,回营之后便更加迟缓懒散;到了临晔城,每隔三到五日才真正有一日进食,三餐食烧鸡、烧鹅、猪脚、羊排等大鱼大肉,食量惊人。可这一日过了,便是日日只喝清汤,从不吃别的。
王鸩早知这种习性绝非人类能有。只是他不知道曲寒魄到底是人以外的什么。不过……
管她是什么。
王鸩都心悦她。
只是……晚宴将至。曲寒魄就要和临晔城的达官显贵们打交道了……他的那些样子,那些独独想在曲寒魄面前牢牢遮掩住的不肖情状,他那狼藉的声名和肮脏的过往,怕是也要尽数暴露在曲寒魄的视野之中。
王鸩终究还是怕了。
曲寒魄怔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清汤碗,笑了笑:“不碍事。他一个小小国师,我还……”
“阿曲……”王鸩蓦地打断她:“不如……还是不要去了。我自己去便是了。”
“阿曲”二字只在床帷之间才听得到。这声唤尾音微转,倒含着一分“撒娇”的意味。
曲寒魄轻咳一声:“没事的,陪着你,我才心安。”
“阿曲……”那尾音多了两分。
曲寒魄轻笑:“没事的,真的。阿鸩用膳吧。晚上还要收拾着去赴宴。等回来了再……”
眼见着劝不过,王鸩有些面热。早知道寒魄执意要去,他就不……不这么叫她了。
王鸩面色如常,只是耳根子红了,埋头吃着饭。自然这面热只有一瞬。
剩下的便是心凉。如若寒魄问起缘由……王鸩不再劝,默默用膳。
曲寒魄调笑:“阿鸩刚刚叫我什么?我没有听清,不如再叫一声?
王鸩给她夹了一筷子宫保鸡
', ' ')('丁:“用膳吧。”
曲寒魄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在床帷之上,她的阿鸩也没这么羞涩,反而很是热情。如今这点羞,倒好似清雪映了些霞光,清冷犹在,略显可爱。
膳后,曲寒魄揽着王鸩午休了会儿。两刻钟之后,王鸩便醒了收拾了些外出穿的常服。过了半个时辰,曲寒魄才悠悠醒转。二人一同收拾妥当了,去往国师府邸。
到了国师府邸外的官道。曲寒魄问道:“这国师是什么来头?”
王鸩道:“不知。我只知道国师很讨当今圣上欢喜,被当今圣上一手提拔而来。不过……”王鸩蓦地压低了声音:“大齐朝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五成得是拜这位国师所赐。”
曲寒魄轻笑:“连这个阿鸩都和我说?”
王鸩也笑道:“为何不说?还怕你去告密么?你若真去告密,我就告诉圣上你就是个妖精,妖言惑众。”
妖精。曲寒魄还真是个妖。
曲寒魄心一悬,轻叹一声,带了三分随意七分试探:“我要真是个妖精,小阿鸩怕是要被吓跑了吧……”
王鸩身子一滞,只有一瞬,便又继续前行:“你若是个妖精,早就吃了我了,何至于到现在……”王鸩拽了拽曲寒魄的衣角,声音又压低了些,只有他和曲寒魄二人听得到:“你都没真的抱过我……只是弄那些虚的解馋罢了……”
曲寒魄一把握住王鸩轻扯他衣角的手,在青衫和轻氅的掩映下,手指探向王鸩的手掌,摩挲那略微温软的掌心:“我那物事形状诡谲,若真的与你欢好,必然狠厉得很……你那处可受得住?怎得在外面也尽是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王鸩笑笑,掌心紧紧裹住曲寒魄的手指,带了些微暗示地上下捋了捋:“光说不练假把式,狠不狠、受不受得住,等你真正做了才见分晓。”
曲寒魄呼吸陡重,正欲开口。
“王将军啊,多日不见,有了新欢,是不是把我这个旧人忘干净了?”
萧钟稷身着黑貂大氅,头戴镶金玉冠,大摇大摆走过来,径直站在王鸩面前,伸出手来探向王鸩的脸:“小美人儿经了边陲这几年的风沙,还是生得这么……”
曲寒魄挥臂抓住萧钟稷的手:“阁下注意着些,小心自己的手。”
王鸩垂眸,面不改色。扯着曲寒魄衣角的手攥得更紧了。
萧钟稷笑笑收回手:“也罢。这位兄台倒是较真。不过你可知道我们王将军向来是不顾忌这些的。人越多……他越是……”
“贤王殿下,”王鸩终究是开了口:“晚宴要开始了,早些入府入座吧。”
萧钟稷“哈哈”狂笑了几声,一脸玩味看向曲寒魄,又看回王鸩:“不是说不动情么,‘臻儿’?”
曲寒魄蹙眉,微微偏头疑惑地看向萧钟稷。这‘臻儿’又是什么名堂……
王鸩双拳紧握,掌心已是掐出了血痕。
萧钟稷浪荡着一脸笑,接着说道:“你有情可以,有了相好也不错。但是……”萧钟稷略微收了笑,星目剑眉间不多的威压之意乍现:“别忘了‘旧、情’。该做什么、该听谁的,还是得分得清楚、记得分明。”
曲寒魄也笑了,上前一步盯紧萧钟稷,挑挑眉,一双蛇瞳差一点就显了出来:“我的人,不劳阁下费心。”
眼前人威慑的目光看得萧钟稷心中一凛,转瞬随即笑道:“好啊,既然是这位兄台的人,那么兄台又对他王鸩了解多少?怎么本王一唤他‘臻儿’,兄台的眉宇间便只剩了疑惑不解呢?哦对,那些风流往事,怕是王将军没和兄台说、想瞒着兄台吧……”
“殿下,请入府参宴吧。”王鸩又是冷冷清清地开了口,只有微蹙的眉尖流露了些微思虑。
萧钟稷哼笑,一展大氅大摇大摆走进国师府。
王鸩怔在了原地。
果然还是瞒不住了。
“阿鸩,我们进去吧?”曲寒魄握住王鸩的手。那手冰凉的不像样子。
暖热从掌间传来,王鸩这才略微回神,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王鸩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曲寒魄捏了捏他柔软的掌心:“有啊,比如……你和那位贤王殿下……是旧相识么?”
王鸩缓缓点了下头。看似平静无波。
可是颤动的眼睫出卖了他。他在怕。
曲寒魄笑笑:“没关系。等以后我们再聊这些。”
王鸩眼眶有些酸胀:“我……”
“先去赴宴吧!”曲寒魄狡黠地亲了一下王鸩的脸颊。
王鸩蓦地用靴尖撞了一下曲寒魄的,嗔瞪她一眼。
这时二人身边并没有什么人经过,所以并没有外人看到二人亲昵的样子。
只有身后默默跟随的洛东流本来为王鸩捏了一把汗,看见二人复又这般,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国师府相当气派。坐在主位的自然是国师刘膺,还有一位便是贤王萧钟稷。萧钟稷旁边的从位还坐着一位文士模样的人。那人相貌清俊,
', ' ')('眉宇间倒有几分武将风度。
曲寒魄倒觉得这人眼熟。
王鸩和曲寒魄相应入了席,洛东流在身后侍立,其他人也纷纷落了座,国师刘膺身着羽袍,举起酒杯哈哈笑道:“正值端阳佳节,特邀各位前来参加晚宴,还望诸位能尽兴!敬诸位一杯!”
酒是雄黄酒。
众人皆举杯,干了这杯开宴酒。只有曲寒魄懒洋洋地举了举杯子,抿了口酒。在衣袖和酒杯掩映下,开了蛇瞳,瞥了刘膺一眼。
果然有鹰族气息。
只是一瞬,蛇瞳便恢复成人眸。
宴席开始。菜品无非是一些宫中御膳仿制、临晔城流行的硬菜、粽子之类甜点。曲寒魄皆一一细细品了尝了,遇到喜欢的便夹起一筷认真研究,打算学一学,到时回蛇域给曲流觞做新菜。
她更是惦念着王鸩。
王鸩对这些饭菜似乎没有什么偏好,雨露均沾,每样都夹一筷尝一些。可是有的一筷深,有的一筷浅,若是认真观察也能看个分明。
阿鸩略微喜欢什么,曲寒魄也跟着去尝什么,然后细细品味。
夹菜,品尝,看阿鸩。宴席上仿佛就这点事。
很快,连这点事也做不成了。
大堂中央乐姬演奏舞女轻舞,大厅两侧的宾客尽是些达官显贵,也都喝多了看迷了。便有些人,隔着那些舞姬的袅娜身影,目光迷瞪瞪直冲向王鸩。
“王将军可真是为我大齐立了大军功啊!年纪轻轻,人还长得如此清秀,竟又是个领兵之才!”
又要开始了。
王鸩浅笑,从容不迫:“年兄谬赞。”
“贤王殿下可真是好眼光!谁能想到几年前一个身娇体软容色绝美的男花魁,能当上镇北将军呢?”
“哈哈哈哈!王将军可真是出身不凡呐!如果我没记错,王将军当年还有个花名叫‘臻儿’?”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我大齐镇北将军,几年前可是我帝都临晔城楠枫楼的一代名妓呢?”
“别说是当年了,就算是如今,王将军这绝伦容色,放到现在的楠枫楼里也能当个头牌啊!”
王鸩只是笑,只是不动声色继续夹菜,吃菜。可他那捏着檀木筷子的手早已失了血色泛了白。另一只手隐于案下,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垂眸,不敢看身边的曲寒魄。他一筷一筷机械地夹着面前的饭菜,木然地送入口中,咀嚼,咽下。他强迫自己用吃饭做无谓的掩饰,只想有事做,逼迫自己不去看身边曲寒魄的动作、表情、眼神。
王鸩怕了。
他从未如此惧怕过往事被人提起。不是已经不在乎了么?疼也好辱也罢,他已经不在乎了……
可他害怕,害怕曲寒魄真的知他低贱离他而去。
五年,他踩着敌人的尸骨当上镇北将军。宴席之上亦是仕路之中,他不能畏惧不能愤怒更不能羞愧,他必须平淡着面对这些人的调笑、侮辱、践踏,他得这样。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在仕途上走下去,才有可能完成他最后的夙愿。
他只是他。他不是“臻儿”,不是花魁,不是娼妓。他只能是王鸩。
他向来如此,五年如一日,早就无波无澜云淡风轻。他们自去笑骂,他自是他。
可是这次,曲寒魄在他身边。
那些他想深深掩盖绝不被她发现的痛苦过往,那些或真或假狼藉的声名,如今尽数展现在她面前。在临晔城的众人面前,他早就没了遮羞布,如今只有一层薄薄的纸挡在曲寒魄面前,能暂时遮蔽住他的不堪与低贱。
可如今那张纸蓦地被撕裂了扯碎了。
曲寒魄怔住了。她微微偏头,看向王鸩。可王鸩却如同傀儡一般举筷、进食,不看她,也不看任何人。
这便是阿鸩的过往么?
懑,愤,苦,酸……
蛇的心跳本就缓慢。此刻的曲寒魄心蓦地停了跳,像是被缀满铅石又塞满凝土。血液仿佛都要冻住都要停流,只有眼眶里是热的是流动的。
可她知道,现在最痛的应该是她的阿鸩。
她抬了抬微颤的手,可不知道要放在阿鸩的哪里,才能稍稍安抚他。
末了,曲寒魄轻唤了一声:“阿鸩……”
王鸩身子一颤,还是没有看她。
曲寒魄往他那边凑了凑:“阿鸩,待会儿我们就回家。我们提前走,好不好?”
王鸩还是没有动。只是握着筷子的手开始轻颤。
刘膺笑笑,喝了口雄黄酒,拍了拍手:“各位同僚,端阳本就是祛除五毒的日子,今日某特备下‘万蛇羹’与大家同品,一来可驱邪除害,二来也可滋补身体。来人!上大釜!”
萧钟稷尚自喝着酒,他身边的那位文士闻之却皱起眉头。
曲寒魄离王鸩愈近。她有些无措。在人间的宴席上,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希望王鸩能说一句话或者看她一眼也好。
外界的一切嘈杂纷繁全都不入耳不入眼,她只想
', ' ')('用全部的听觉、视觉来捕捉王鸩的一举一动。
偏偏“蛇羹”二字,是每只通了人性的蛇妖的雷区。
随之而来的便是千百声悲鸣。那是蛇类的悲鸣。
曲寒魄看向大堂正中。乐舞已经撤下,堂中架大釜,釜内千百条蛇在汤中翻腾扭动,火刚刚架上,水温逐渐升高。它们嘶吼着它们哭喊着,它们想活。这些只有曲寒魄听得到。
达官显宦们的喧哗更甚。有说蛇性本淫食之壮阳的,有说自己曾经去过楠枫楼和花魁臻儿春宵一度过的,还有说贤王殿下花重金赎回王鸩不知哪般调教享受的……
人言蛇嘶。真吵,真吵……
全身血液仿佛逆流。
曲寒魄攥紧了手中盛着雄黄酒的酒杯。
正在这时,有个不怕死的大官笑着喊道:“曲军师是个生面孔,想来在塞北与王将军打得火热,这才被将军带到帝都来。曲军师也是尝过王将军滋味儿的吧?如何?是不是很销魂蚀骨啊……”
王鸩蓦地抬起头,目眦欲裂。他头一次想要不顾仕途不甘隐忍地起身反抗。他这样污秽肮脏便罢了,可是寒魄不能!寒魄……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女子,怎能容他们这般轻贱调笑!
可王鸩来不及反应。
“嘎啦”一声轻响。曲寒魄手中的酒杯蓦地化为碎片。酒液四溅,几滴洒在了她的脸颊眼尾,浸得那颗泪痣更加红艳。
“哐啷!”大堂中的大釜瞬间迸裂。瓦片汤水四射,釜中千百条蛇径直向门口冲去。本是紧闭的雕花木门蓦地开了一扇,群蛇齐刷刷冲向那扇门,不多时便逃走大半。
达官贵人们吓坏了,惊叫不绝,连滚带爬一退几米远,洛东流惊愕,长刀出鞘,连一直谈笑风生侃侃而谈的萧钟稷和一旁的文士也惊站起身。
曲寒魄轻蔑一笑,将手中带着血的酒杯碎片掷在桌上,径直站起,正欲离席,又顿住,轻轻说了句:“我回府了。早些回吧。”
曲寒魄步履极快,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王鸩怔在当场。
曲寒魄声音虽轻,可气息间充斥着怒火。王鸩从未见过曲寒魄发怒。如今这一怒便是震怒,连带着王鸩心底藏着的的希冀幻梦也被震得稀碎。
虽然他知道曲寒魄发怒多半与那蛇羹有关。可他更清楚,曲寒魄的怒,更与他的过往逃不了干系。
曲寒魄怒而离席,想必是已经……
厌了他,弃了他,觉得他恶心、下贱。
所以还希冀些什么呢?
王鸩笑了。众人惊慌错乱、忙着收拾混乱的大堂和自己的洋相,没有人能注意到镇北将军脸上划过的一滴微渺泪珠。
“东流,回府。”
王鸩嘴角噙笑,眼中凝霜。
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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