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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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下木梳,她在他的臂弯之间转过身来,稍一施力便将他的里衣从领口扯开了。

结实的胸膛之上尽是疤痕。

她见过,抚过,但是从没像今日这般难过。原以为这是闻澈不小心在衍州落下的伤,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来由,她更没什么特别的感受。而现在截然不同,她清楚的明白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来自于认识了她,都是她害的。

扯下里衣,她看到从脖颈到胸口,再到他的手臂之上,都是如此。

元蘅虽一言不发,但是这种痛苦心照不宣地扯动了闻澈的心绪。

原来是看伤。

闻澈不由轻笑:“怎么?往常不见你疼疼我,知道我是容与了才开始心疼?元蘅,你好偏心啊。”

恃宠而骄这种词竟格外适合他。

元蘅被她哄笑了。

“对啊,我偏心,你当如何?”

闻澈俯下身将她压在梳妆铜镜边上,额头抵在她的肩颈处,声音低下来:“我会不高兴。”

“不都是你么?”

“就是不一样,旧事我想不起太多,总感觉和自己隔着很多很远,很不真实。”

他潮湿的眼睛盯着她,“你说,容与和我,你更喜欢谁?”

真是混起来半点道理都不讲。

元蘅抬手轻拧了他的耳垂,磨出一丝红痕来:“你好烦。”

“快说。”

故意与他反着来,元蘅的吐息洒在他的耳边,声线又缓又撩拨:“当然喜欢容与。容与温润知礼,举止有度,万不会像你这般不讲理,将人抵在此处不能动。”

抬起她的下颚,闻澈的眸色逐渐暗下去,带着点被她蛊惑的意味,撩起她肩上的发,俯首吻在她的唇瓣上,力道逐渐加重。直到她乱了声息,他才不悦道:“我不信,元蘅你重新答,你好好答!”

怎么会有人明目张胆吃自己的醋?

被吻出的旖旎氛围被凉风吹得更暧昧,她忽然回手拥住了他,唇若即若离地顺着那着疤痕,轻轻往下游移。

“元……”

他哑了声,半闭着双眸,试图将这种滋味和缓过来。

“还疼不疼?”

疤痕被吻得微热。

闻澈道:“很久之前就不疼了。”

元蘅的指尖抚摸着那些伤痕,道:“容与说过的话半真半假,总归是骗我多一些。如今想想,他可真没说过几句实话,害得我根本认不出他来。所以啊……我最喜欢阿澈了……”

与不知身份来历的容与相比,闻澈从未骗过她,待她没有一回不真诚。当初他初次剖白心意,说总是梦到她,她还以为是油嘴滑舌。如今看来,竟连这句话也是真的。

也正是因着如此,在过去尚不知他就是容与之时,她也会为此动容。

元蘅忽被按着腰贴近了过去。

她听到他说:“以后不会再瞒你骗你了。现在我最后悔之事就是,没能当时早点与你表明身份,结果还没来得及说明一切,便错失了机会。”

错失了好些年。

每每想到此处,他都觉得很痛,比身上的伤痛多了。

他无言良久,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下去,那点玩笑时的随意和懒散此刻都消失了。他的拇指指腹抚着元蘅的唇角,将那点被无意中吻出的晕染开的口脂抹掉,放缓了声音:“我更后悔那年渡口辞别,我没克制住那一吻。若是没有,若是忍住了,你或许不会那么难过。”

若是忍住了,错失的这些年于元蘅而言便失去了特殊意义。兴许会失落,但是夜深梦醒时,她也会明白只是一个远游不归的故人罢了。写信来了最好,没信来便说明关系尚不够亲厚,总归不会四处找他,也不会被元成晖锁在府中不得外出。

可是他偏生对她说了那么一句“等我回来。”

所有后来的痛苦牵连,勾扯不断的牵连,都源自于此。

“那你得何时才能想起来?”

或许想不起来了,或许想起之时他们已经各自成家了。他们会在多年后叹一句“世事向来如此”,然后便将渺远过去的那点不值一提的牵念扔下了。

闻澈还没回答,便从她的眼角触到一片润泽。罩纸将烛火衬得更暗了些,但仍旧将她的泪痕映得发亮,如同月夜之下粼粼的清潭碧波,所有最纯粹的东西都在此一览无余。

“怎么又哭了?怕了你了。”

他的笑扩散开,见她在怀中抱紧:“都是我的错。”

元蘅将他的领口拢紧,说及正事:“今日崔志来了,估摸着与你在府外尚未来得及打照面。他就是冲着你的江朔军来的,但是我拒绝他了。”

“为何?”

“说来话长,今晚我与他议定了再与你细说。我还没问过,你为何当时匆匆离开启都?是你奏请的,还是陛下逼迫你回来的?”

若是元蘅没有提及,或许闻澈尚未察觉其中异常。这些年皇帝为了和缓父子关系也做了不少,为了将旧事彻底放下,还将皇后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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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禁。起初朝中还有人说闻澈是包藏祸心,后来也都心照不宣地明白皇帝这是属意闻澈。自从闻澈从江朔回来之后,皇帝待他更是好上许多,内心里是想将他留下的。

可是在元蘅离开启都之后没多久,皇帝便召见他,话里话外都是想催他尽快离开启都。

“你这是何意?”

“崔志说述职官员都进不了启都,燕宁连折子都递不进去。尤其是宋景,他最奇怪。他心系漱玉,万不会这么久了连封信都没来。我可能得抽空往琅州去一趟,但是你得去江朔,你得按照陛下的吩咐走,他不是那种不给自己和你留后路的人。”

闻澈沉思良久,颔首。

把散落的衣裳捡起重新给他穿戴好,元蘅抚摸着他的领口道:“你在江朔我才能放心。数十万的江朔军只要不出岔子,便永远能是一张好用的保命符。”

“那你呢?”

“我……我会平安无事,等你,来娶我。”

她忽地伸直了他的手,紧接着,他手中落进一块晶莹通透的白玉佩,上面雕刻着“蘅”字,青绿色的流苏如水般淌在他的掌纹之上。

向来只有他提成亲,然后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今日终能得她这句话。他故意找事,大手将她的后颈握了个满,追问:“知道我是容与,才答允成亲?你还说你不偏心!闻澈求之不得的人,怎么他就可以?”

“……”

不讲理。

他压着她的眼睫亲,结果口中骤然被塞进一瓣橘子。

酸得要命。

她何时剥的?

元蘅笑得开心,终于将今日被喂的那瓣酸橘之仇报回来了。扔掉橘皮,她拍了拍手往外走。

闻澈拦腰将她抱回来,赌气:“被人脱了衣裳又吻又抱,现在说走就走,将我扔下,元大人待我忒残忍了些罢?”

元蘅伸手去夺玉佩,结果被闻澈提前料知,飞速地藏进了怀中。

“留着做证物,来日好娶你。”

朝云

十二卫中。

洪山脚下的校场不背风, 秋雨过后的疾风甚是凛冽。一身武袍的宋景站在烈风里,看着底下的士兵进行操练。

他少时来过这里,但却是被安远侯强行捉来的, 要他亲眼看着军队的训练。那时整齐操练的士兵便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和冲击。

只是后来他父亲的死讯传来了。

若是战死沙场也算归处,他即便悲痛也会释然。但并不是。

那时宋景尚且年少。

失去了父亲的他很无助和痛苦, 但心里也是惦记着安远侯。他想去宽慰爷爷, 谁知走到房门外却听到了足以让他一辈子深记于心之事。

是他父亲的副将在房中与安远侯禀事。他隐约听到,当日为了追击敌军, 他的父亲身陷敌营。

可启都却没有援兵。

最后导致他父亲身死。

他起初不明白原由, 直到亲眼看到阵仗壮阔的十二卫, 他明白了。

侯府有一个安远侯就够了, 不需要一个能干的世子, 所以他父亲死了。为了不使十二卫变成侯府私兵, 安远侯只能有不争气的孩子, 只能。

皇帝要用安远侯,又待他这般残忍。

所以宋景饮酒作乐, 故作纨绔,以求侯府安稳度日。这些年除了闻澈明白他的本性, 从不轻视于他之外, 再没旁人如此对待过他。

现今他又得以重新回到此处, 真正看着这个在安远侯手中得以兴荣的十二卫,明白他躲不掉了。他要担的不是父亲之责, 而是安远侯的。

“世子。”

宋景将手中的长枪扔回到他的手中,言简意赅道:“查清楚了么?”

那人继续道:“当日刺杀侯爷之人往启都之东逃去了。我等奉命追到纪央城, 但是却被拦在城外。后来耽搁许久才放行, 那些人却不知踪迹了。”

还是查到了纪央城。

其实到了现今,宋景也明白不必再查了。岂止是进纪央城难, 当日追查刺杀之人要出启都都分外艰难,个中原由也是极显而易见的。

还没等宋景再说话,那人想起了什么要紧之事似的,道:“世子,还发现了件事。属下追到纪央城外被拦,为了另寻法子想着绕路进去,结果途径燕宁,瞧见燕宁有守城之兵。”

燕宁外有纪央城之兵是常事。

但怎么会有守城之兵?

“是燕云军的服制。”

燕云军?

宋景眼睫颤抖了一下,紧绷了多日的弦倏然松了。

这些日子他为着安远侯之事一直忙的不可开交,甚至没有来得及往衍州送信。在今日之前,他一直觉得元蘅身为女官已经甚为不易,这些无关她的事还是不要搅扰她为好。

可时至今日宋景才明白,元蘅就是元蘅,无论去到了哪里,都会思虑周全,给所有人铺好退路。

宋景压下唇边的笑意,道:“知道了,不许外传,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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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

明黄的寝帐之外,鱼贯而入的宫人都刻意放轻了脚步,途径案前正合目休息的女子之时都福身行礼。

而明锦听得动静只是疲倦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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