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金不语各种为难,赐婚的旨意进了赵府,连赵阁老都被惊到了。他原本打算跟三儿子好生说说,让赵芳菲死了心。她年纪还小,不着急出嫁,可赵芳芷的年纪已经拖不得了,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人选,也不该为妹妹让道。
但不等他有所应对,宫里便送了赐婚圣旨下来。
三房赵明悟极为高兴,赵芳菲自接了圣旨便躲起来偷乐,三太太心伤女儿远嫁,正在房里盘算女儿的嫁妆,算来算去更心伤了——侯爵之家想来便富贵,阁老府中嫁孙女公中是有定额的,想要让女儿的嫁妆体面排场,她就得大出血。
三太太抑郁了。
赵远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世子的大舅兄。妹妹是胳膊肘往外拐,眼睛被糊住了,非要一头跌进世子的网,但他可知道世子的风流本性,悄摸出门便要去找世子算帐。
金不语正满脑袋官司,饶是她智计百出,揪秃了头发也想不出什么好招,带着亲卫满京城乱逛,犹豫见到独孤默说些什么。
禁军统领吴提带人查刺客,查来查去刺客有了眉目,却也将另外一件事情给带了出来。
他入宫向皇帝密奏:“刺客是北狄可汗身边的死士,可汗被抓之后北狄兵变,不能见容于新可汗,便从草原一路追入京中,想要救老可汗回去,他们入京的人数不少,有些伪装成西戎商人,应该还有漏网之鱼未抓尽。”他停顿一刻,才犹豫道:“不过还有件事情,陛下可能不知道,独孤默偷偷回京了,还入了天牢探望独孤玉衡。”
皇帝坐直了身子:“谁?”
吴提脑袋紧贴在地砖上,不敢看皇帝的眼睛:“陛下曾下旨流放的独孤默,不经大赦便偷偷回京。陛下您看?”
“你说他还入天牢探望独孤玉衡?”
吴提额头的冷汗都要下来了:“是。”
“谁想办法带他入天牢的呢?”皇帝不等吴提回答,兀自笑了:“肯定是老六,除了他谁还会为独孤默奔走?”
吴提不敢接话,生怕引的皇帝迁怒,只能老老实实趴跪在那里,过得良久,只听得皇帝沉声说:“找个机会将独孤家那小子秘密带进宫来,朕也有两年没见过他了!”
“还有李恪那个混帐羔子,也一同带过来,朕倒是想看看,他能为独孤默做到哪一步。”
吴提退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背都要湿了,皇帝近来情绪不高,他已经被连着骂了好几回,丢官事小,吃饭的家伙可不能丢。
手下兄弟围了上来,关切的问他:“统领脸色不好,可是陛下又生气了?”刺客是没除尽,但他们已经数日不眠不休尽力了。
吴提道:“带上家伙什,准备去城南逮人!”
作者有话说:
这章晚了还短,写不动了,明天继续奋战,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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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独孤默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被一帮如狼似虎的黑衣人冲进家门,直接绑了他便要走,独孤夫人颤抖着声音仍要极力保持镇定,死死抓着长子的手不肯松开。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强闯民宅?”
领头的男子冷漠提醒:“夫人,你家儿子犯了何罪,难道你不清楚吗?”
独孤夫人一颗心在腔子里跳个不住,手脚发软却死死抱着儿子的胳膊,仿佛一松开长子便要头颅落地。
她何尝不知道从流放之地擅自回京是死罪?但还是架不住一家团聚的念头,没有催促儿子及早回转。
独孤默感受到抓着自己的颤抖的手,还有弟弟妹妹惶恐的眼神,安慰他们:“别担心,我没事的!”
独孤夫人眼圈都红了,连忙拼命给那领头之人塞银票:“敢问大人是哪位上司差遣?求大人在上司面前替我儿美言几句。”
两张大额银票入手,那人面色稍霁,总算说了一句话:“生死天定,候着吧。”
独孤夫人闻听此言,便软软朝后跌坐了下去,幸得一双儿女从后面扶住了她。
独孤默已被押入车内,一路驶过长街,等到跪在紫宸殿冰冷的地砖之上,他思绪恍惚不禁去想上一次跪在这里是什么时候。
皇帝自他进殿跪拜之后便一直坐着,不曾开口也不曾问话,沉默在君臣之间弥漫。
良久,外面有人轻声禀报:“陛下,六皇子到了。”
“让那个孽障滚进来!”皇帝怒骂。
李恪滚了进来,大概是传召的人没有事前通风,见到垂头跪在殿内的独孤默吃惊的立住了脚,反应过来之后乖巧跪在了独孤默旁边,张口便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请父皇恕罪!独孤玉衡身体抱恙,儿臣怕独孤默见不到他父亲,便派人悄悄将他接了回来,只想让他们父子见一面。父皇,儿臣知道错了,还请父皇饶了独孤默吧?”
皇帝冷哼一声:“你倒是胆子不小,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弄鬼。朕问你,你派的何人去接的独孤默?”
李恪未及回答,独孤默已抢先道:“陛下,罪臣是自己偷逃回来的,与殿下无关!殿下并未派人去接罪臣,还请陛下明察!”
“独孤默你住口,明明是我派人去接的你!”
“殿下,您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了,真是罪臣自己偷跑回来的!”
两人争执不下,都抢着要往自己身上揽罪责,差点就要打起来,皇帝额头青筋直跳,忍无可忍骂道:“住口!”
李恪:“……儿臣真的去接他了,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独孤默:“……与殿下无关!”
皇帝面色变幻莫测,待得两人识趣住口,才沉声道:“你俩个既然都想为对方揽责,朕倒是有个法子,不如你两个一起去幽州,如何?”
独孤默向皇帝重重磕头:“陛下,殿下万金之躯,怎能前往幽州?罪臣万死难辞其咎,求陛下饶了殿下吧?”
李恪捅他胳膊,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别再说了,就当我去幽州陪你。”
皇帝对两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忽提高声音道:“独孤默,你想不想让你父亲从牢里出来?”
独孤默猛的抬起头,目光与皇帝撞上,一脸的不可置信与狂喜:“陛下要赦了罪臣的父亲?”
“你父亲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独孤默不解的看着他,但听得皇帝怒气似有稍减,缓缓道:“你去幽州两年,想来见闻不少,不如讲讲幽州的事情?”
幽州的事情?
独孤默小心道:“不知道陛下想听幽州何事?”
“关于定北侯父子的事情,将你所知如实道来。”
独孤默心头一跳,暗思难道世子女扮男装之事穿帮了?想想也不应该,除非世子在宫里被人扒了衣服,但她刚刚立了大功,应该不至于拿她开刀,除非皇帝派的人钻进了世子的卧房,恰巧撞见她沐浴。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别的事情恐怕幽州已有传言,如果皇帝派了密探在幽州城,恐怕早已知晓,索性趁此机会为世子正名。
他开口道:“罪臣初入幽州那日,漫天大雪视物不清,还未进军营便被世子骑马撞断了骨头,于是被世子带去治伤。入营之后才知道,定北侯并不喜欢世子,更喜欢他妾室生的庶长子,从小带入营中培养。世子是这两年才入的军营……”
于是将世子如何前往北狄,挟持了小郡主回来,却被定北侯打入牢内,后来冤屈得解,又与北狄谈判,重伤三王子,却被定北侯将功劳安在了金不畏身上,使得金不畏连升两级。
皇帝父子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离奇之事,六皇子先问道:“照你这么说,定北侯不待见世子,难不成有什么原因?”
独孤默道:“罪臣不知。”
皇帝也有疑惑:“既如此,怎的后来又为世子报了功劳上来?”
独孤默告罪:“这原是定北侯的私事,罪臣不该多嘴,但后来机缘巧合,定北侯发现长子并非他的血脉,而是妾室与她前夫所出,故而对世子又改了态度……”
皇帝父子俩听着独孤默将定北侯府中之事倒了个底儿掉,就算远在京城,自也能想象得到定北侯当时的狂怒,以至于连妾室所出的其余儿女也要设法除去。
“定北侯倒是个狠人,竟也下得去手,难道他就不怕妾室后面生的一儿一女是自己的亲骨肉,误伤了自己的骨肉?”六皇子到底年轻,听故事听到一半总忍不住要发表高论。
皇帝正听得津津有味,偏让儿子打断,不由道:“多嘴!”又不好露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催促独孤默,便只能骂儿子解气:“你连世子都不如,他在你这个年纪还在卧薪尝胆,你瞧瞧你,整日游手好闲,连件差事也办不周全。”
六皇子性子有些耿直,当即便拆皇帝的台:“上次儿臣办差,父皇还夸儿臣办得好呢。”
皇帝怒目而视,独孤默见父子俩气氛不对,连忙接着讲他在幽州的见闻,总算世子逼着他写《银簪记》的时候传授过戏剧抓人的点,他领会倒快,这次便活学活用,将世子在营中如何大显身手,屡立奇功,定北侯父子不合却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睦都讲了一遍,中间还穿插着诸位将军的表现,譬如窦卓、万喻、还有向来护短的卜大将军等等,总归幽州大营在他嘴里便是活活一出大戏,直听得皇帝不知不觉间便怒火全消。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短,明天双更补回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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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城南,独孤家刚刚经过一场大的变故,独孤默回来才几日功夫便泄漏了消息,还被抓走了。
独孤夫人几乎可以想象出长子未来的结局,她被小儿子跟女儿扶回房,半躺在床上默默流泪,而独孤睿与独孤晴也正处于恐惶不安之时,外面有人敲响了大门。
家里所有人不觉都绷紧了神经,连独孤夫人都猛然间坐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谁?”
老仆菜叔隔门相问,立刻来报:“夫人,是世子爷来了。”
金不语进来的时候,独孤夫人脸上还有泪痕,不见了独孤默她自然要问,待听说经过不由猜测:“这么说,阿默很有可能被宫里那位带走了?”
独孤夫人知道儿子回京经过,当下流泪道:“连累了世子爷,是我们的不是!至于我儿……”她心中难过,也只能忍痛说:“他生在这家里,命该如此,犯不得旁人。”
金不语向她保证:“夫人不必着急,晚辈这就进宫,就算不是陛下带走的人,我也一定把人安全带回来!”
独孤夫人哽咽阻止:“世子千万别去!我做母亲的何尝不想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可此事凶险,已然带累了世子,怎可再陷世子于险境?”
金不语起身,叮嘱独孤睿:“二公子照顾好夫人,我去宫里一趟。”
独孤睿不知为何,在她温和的声音里竟不再觉得惶恐,这个人虽然与他并不熟,可是她身上却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不由应道:“我会照顾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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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皇帝听完幽州之事,掩盖住自己听八卦获得的愉悦感,板着脸训斥独孤默:“真没想到你走了一趟幽州倒学的伶牙利齿!”
六皇子在心中默默应和:对的,都是被定北侯世子给拐带坏了。
独孤默见皇帝神色有所松动,连忙恭恭敬敬道:“罪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都敢无赦令从幽州偷跑回来,倒是胆大包天得很!”
独孤默:“……”
皇帝似乎也并非要追究他从幽州偷跑回来一事,转而道:“大渊定国之时分封诸侯皆是有功之臣,尤其初代定北侯与太**祖有兄弟之谊,且姜氏历代戍守北境门户,为国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人心思变,况且这一代定北侯又并非姜氏,在北境经营二十年,九州百姓但知定北侯而不知有皇帝,听说连北境许多官员也甘愿听从定北侯驱驰,只恐朕百年之后新帝难以压制定北侯,便是北境之大患。”
六皇子忙道:“父皇春秋正盛,何出此言?”
独孤默背后寒意渐起,心中暗道:原来皇帝对定北侯早有猜忌,只是碍着大渊与北狄的战局不稳,这才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此次北狄汗王被擒,北狄被重创,才觅得良机。
他深受牵连之苦,春风得意之时被皇权一脚踩进了泥地里,没想到终有一日世子也面临被牵连的命运,她那样神采飞扬的人物,凡事随心不羁,怎能沦落入与他同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