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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内官悄声入殿的时候,叶祥正坐在屋子里吃冰乳酪。夏日渐高,暑气亦随之增长。天气一热,贪凉的坏习惯便如同蛊惑人心的魅影一般,止不住地萦绕于心。高大的木质宫殿外,修筑伊始,怀有先见之明的建造师便于檐下石阶上挖了数个方方正正的大坑,分别置于东南西北四方。平日里只拿同等尺寸的木板盖上了,行走之时如履平地,仿若无物。待到必要之时,例如冬夏等极端之季,便由宫人烧了炭火,亦或是拉来冰块,将木板打开后,用一根长长的铁锹,趴着身子,将炭火与冰块尽力送入殿堂之下。呼啸寒风中,炎热酷暑里,唯有一座座森严肃穆的宫殿之内温暖如春,凉爽如秋。
一入殿内,寂静无比,混合着沉年木材香味的寒凉冰气便舒展开了自己细长的触须,丝丝缕缕将她缠绕包裹。韩内官微微佝偻着身子,与人交代了几句什么,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继续迈步,沿着曲折的内道继续而行了。
乳酪是拿透明琉璃碗装的,刚从小厨房做好了端过来,还散发着凉丝丝的冰气儿。白花花的酪子,跟豆腐脑一样,搁在手上还晃晃悠悠的,上面撒了一些切碎了的夏日水果,吃进嘴里甜而不腻,香而不腥,是三皇女所酷爱的消暑良品。她已经吃了三碗了,如今端在手上的正是第四碗。
只见这碗已吃了一半。侍立一旁的宫人犹豫半天,忍不住弯下身子,隔着一小段距离,在叶祥耳朵后侧低声婉劝道:“殿下,凉物吃多了,恐怕不舒服。”又唯恐她听不进去,紧接着将卧病在床的宋谨也给搬了出来。
这几日来晴雨无常,宋谨一不留神就给染上了风寒,病了。如今躺在床上,连素日最疼爱的三殿下也避而不见,狠心地拒之门外,生怕传染给她。
此刻劝谏叶祥的人正是宋谨身边的得力心腹之一。之所以放在她身侧,便是为了防止这孩子离了大人,一时放纵,伤了身子,又或者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来。叶祥听了,心里一时不大是滋味。一边埋怨奶爹对自己所表现出的不信任,一边又因心中挂念,忧思不已。如此一来,只觉手中端着的琉璃碗都重了几分,连香甜的乳酪都失了原先美好的味道。于是干脆放下东西,冲那人应承时仍不住抱怨道:“知道了,吃完这碗就不吃了。我都十二岁了,对这些事情,自然是有分寸的。奶爹真是的,还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么?”
那人微微颔首,只作应了。却不禁抬眸,趁此机会,不留痕迹地暗中审视了三皇女一番。心中一丝浅淡的疑惑也随之慢慢浮现:已有好几日了。自从那天清晨,由安康王府打马归来以后,这位尊贵的皇女殿下便于不知不觉中,于生活的琐事里,流露出了几分异于寻常的奇怪之处。
先是心情大好。后待王府遣人来报,也不知同她说了些什么,三殿下便转而陷入了一种郁郁寡欢的淡漠里。倒也不是悲痛,只是无论做何事,都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来罢了。这几日里,她做的最多的,便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副场景,不禁让宫人回忆起六岁那年,殿中那只名为“玉雪”的白猫一日死了,她也曾因为骤然失去心爱的玩具,而如此淡漠恹恹。
所以说……玩具么?不过一瞬,面上不显,脑中却已是百转千回。宫人淡淡地敛下眼眸,后退一步,又化身成为了殿中不言不语、没有思想的一根“柱子”。
那厢,叶祥一时冲动说出话后,只觉失言,心中顿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奶爹近日身体不好,卧榻不起,与疾病抗争的疲惫之余,仍关心自己,特意派人来此监管。偏偏自己还如此不省事。贪吃就贪吃吧,还不愿承认,出口狡辩,反倒埋怨起他来了。然而出口之言,又不好收回。一时坐在那里,讷讷不语、心中纠结了半晌,最终出口犹豫问道:“奶爹最近怎么样了?可还好吗?煎去的药可有按时吃了?今早起来还咳嗽吗?”
宫人知她内心担忧,又下不来台阶。于是抿唇笑了,只答道:“已是好多了。药是每顿都按时吃的,一口也不曾少。今早起来还是咳嗽,不过与昨日相比,却是好一些了。”
叶祥“哦”了一声。纠结半天,才干干地开口,语气中隐有哀求之意,道:“我今日失言了,你可别去跟奶爹说啊。”别扭至极的少女。
宫人一笑,垂首答道:“殿下放心。”
叶祥得了承诺,一时无言,只坐在那里继续发神。宫扇轻挥,凉风徐来。那边,珠帘碰撞间,声脆如雨落。隐约间,走出一个恍恍惚惚的影子来。
叶祥闻声瞧去,但见来者一副中等身材,头戴黑色幞头,身着绯色官袍,手持麈尾,肤色白皙,面若敷粉,五官清秀好似男子。
“韩吉。”她反应过来,不由如此唤道。
韩内官原名韩吉,河东承宣布政使司下天和府人,五岁那年因家中贫寒,几欲饿死,遂被母父卖到宫中伺候贵人。内官之职,福祸相依,好坏皆由人心。坏便坏在,为防淫乱宫闱,如韩吉一般的女子入宫以后,都要被统一送到净身房处,接受一道名为“割礼”的特殊阉割手术。
手术之前,先是将人饿上七天,等饿得浑身没
', ' ')('了力气,脸色发白,双腿直颤,再转而送到一个昏暗狭窄,无窗无光的小房间里。房间内只有一张破旧脏污的小床,一个静静燃烧的火炉,以及在火光下,脸色晦暗不明的割礼师。
人躺上去,待四肢均被束缚住了,便有专门的割礼师手持一把在火上烤制已久,遍体通红的小刀,向床上之人的下体割去。时年,麻沸散仍是专供宫中贵人们的,低贱出身的平民百姓又怎配使用呢?于是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下来。
割礼师先是揪住人的大阴唇,将之割去,再揪住小阴唇,将之割去,最后揪住阴蒂,一刀切下。等这些欲望的源泉,罪恶的深渊彻底消失后,再拿一根如荆棘刺般粗细的铁针,配以特制的割礼线,把女性的下体给完全缝合起来,只留下排泄的尿道口。
期间若是运气不好,再遇到一个手法不熟,又或是天性懒惰的割礼师,便是更多了一层意料之外的磨难了。前者一刀不成,留下血肉模糊的残肉,便只好再补几刀,“受礼者”的痛苦便又因此成倍上升了。后者经人多了,尖刃宽厚顿如锯齿,却又懒得打磨,那粗糙不平的刀口便如石头割肉,慢慢的,慢慢的,艰难地将肉片完全割下。等割完之时,人已痛得醒了又昏,昏了又醒,反反复复好几次了。割礼师的手掌也早已流满了鲜血,床下的被褥则又因此添了一层厚厚的血垢。
好在彼时受礼者们早就饿得没了力气,身体虚弱,挣扎不得,最大的可能便是直接痛死过去。因而十之八九的人都葬送在这一关上了。唯有侥幸存活下来的,才有福气侍奉宫中的各位主子们。这些人都坚信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殊不知,深宫岁月更是凶险。妃嫔之间为了争宠,百计频出千招用尽。夜色之下,刀下亡魂无辜丧命。极目所见,长长甬道延伸两侧,尽是一寸寸为鲜血所染红的巍峨宫墙。
内官一职,显然凶多吉,且为人所不齿。出人头地,何其难也?但若是真正登上了权力的巅峰,为君王所全心信赖,平步青云、尊崇地位自是不在话下的。饶是清高的老学究,尊贵的皇室女,得宠的妃嫔们,见了此人,也不免要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唤一声“中贵人”。
“韩吉。”
听了这声呼唤,韩内官下意识微微抬起了头,向叶祥看去。长手长脚的少女正盘坐在竹塌之上,身姿清朗,面含笑意地看向自己。
这人是信赖且宠爱着自己的,韩吉忍不住想,哪怕暂时只是为了自己四处搜寻而来的男女读物,欢爱用品。因为自己解了她的燃眉之渴,满足了她所需要的,知道了她所以为难堪的秘密,所以她才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亲切而满意的微笑来。只盼望这样的信赖与宠爱能够维持得更加长久一些吧。
韩内官跪下,冲她行了礼,禀报道:“殿下,人已经带来了。”
“哦,是吗?”叶祥顺着话,朝她的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瘦瘦的影子随之浮现。
“草民叩见三皇女殿下。”还没看到面容,那人便垂下脑袋,两手一拜,学着韩吉,轻轻地跪在了地上。只听其口音粗鄙,乡音难掩,果然是来自南疆的人。
“你便是皇姐引荐来的那名巫医么?”叶祥摸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回殿下,是的。”
叶祥趁机思索了一会儿。心想,这人本该早来觐见的,却因自己心情不好,于是耽误到现在。若非韩吉提醒,恐怕早已将之忘在脑后了。唉,这事说起来,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好,要是传到二皇姐耳中,她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故意怠慢呢?毕竟这人是王府出来的,代表着叶祯的面子。既如此……倒是该厚礼相待,以示诚意了。
“起来吧。”她说道,“医师请坐。”又特意转头吩咐宫人:“去给医师端一碗冰乳酪来。”宫中每一碗冰乳酪都是现点现做的,为的就是那一份时不待我的新鲜爽口。
宫人依言退下。那人站起来了,又按照吩咐,去一旁坐下。叶祥不动声色打量了此人几番,只见这位巫医原来是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靛蓝衣袍,一头高马尾,个子不高,身材偏瘦,肤色是南疆特有的黄黑,细长的眼,普普通通,貌不惊人,年纪轻轻,看不出来有什么神医圣手的潜质。
叶祥的心里便难免因此多了几分轻视。她缓缓问道:“皇姐派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此,她一直颇为不解。皇姐究竟是何意呢?她特意推荐这位奇人异士来,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治病吗?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病呢?
叶祥这么一想,登时又有点觉得像是骂人的话。她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心下立马不愉起来。
却见那位巫医并不开口,反而直直地将自己盯着。叶祥愣了一下,皱了皱眉,觉得她有些失礼,而后才反应过来恐怕是有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道的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命令旁人下去,只留韩吉一人在侧。
那巫医看了韩吉一眼,又转眼往叶祥瞧去,见她神色淡淡,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便心知此人必是叶祥的心腹了,遂开口道:“草民前来,是经二殿下所托,来替三殿下瞧病的。”
瞧病?见她果然说出了这般荒谬之言
', ' ')(',叶祥忍不住跟着嗤笑了一下。心中微怒,却还记着面前的并非自己殿中之人,于是面色稍冷,手指放在塌上敲了几下,委婉逐客道:“倒是多谢二姐这一番好意了。不过本殿没病,恐怕到头来要委屈医师白跑这一趟了。医师辛苦,这大热天的,若是就这么出去了,说不定会中暑呢。还是待会等冰乳酪来了,吃了再走,也是不迟的。”
那人自是听出了叶祥口中的驱赶之意。她不禁蹙了蹙眉:“可是草民表述不当,惹殿下生气了?”
叶祥敷衍笑道:“怎会。只是本殿真的没病,因此不劳医师费心,多此一举罢了。”
那人想了想,忽而问道:“殿下可还记得王府里的小青?”
叶祥的笑脸顿时沉了下去。小青?她当然记得。那不过是前几日才发生了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忘记了呢。
叶祥在得知小青死讯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感到了一点遗憾。那天夜里的一晌欢愉,让她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身份卑微、忽然出现的男人,她的心里倒是有几分真正的喜欢的。或许他抱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或许他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至少在那天夜里,她必须得承认,这个男人曾经带给了自己难以忘怀的性爱体验。
隐约间,似乎还能回忆起那双漂浮着透明泪水的漆黑眼眸,想起那一颗颗悄无声息滴落破碎的滚烫泪珠……也许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心绪曾为此有过一丝难得的、微不可闻的波动,就像一颗雨水滴进江河,泛起了一丝浅淡的涟漪。以至于为了这么一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在得知他死去的消息的那一刻,她的内心,除了基本的愕然以外,竟会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与怅然。好像秋风吹过,枯叶飘落,到头来天地间仍是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更何况,据皇姐派来的人所言,他还死得那样的可笑与不体面。她不由得又在遗憾与怅然之外,平生第一次懂得了一点点愧疚的滋味。是的,愧疚。如果自己能够稍微控制一下,他或许就不会死了吧?如果他不会死,自己或许就不会背负如今这一丝恼人的愧疚与遗憾了吧?……那个男人,或许也曾经因为自己,在心中燃起过希望的火焰?幻想着以后的生活能够变得越来越好,甚至能够因此迎来崭新的人生……不过,这一缕金色的光芒,却随着他的死去,而永远熄灭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了。
然而,人死如灯灭。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头再来。也不是所有的错误遗憾,都可以追悔弥补。她迟早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也迟早因此而迎来真正的长大。
叶祥因为小青的死亡而难得郁郁寡欢了几日,在这期间,总觉得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也不是特别高兴。
如今一听那人十分随意提起这个话题,心中的不愉难免越发强烈。又因此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偏偏那位巫医好像还怕刺激她刺激得不够一样,刻意追问道:“小青的死,殿下应当清楚吧?难道您不曾为此感到一丝愧疚吗?”
“放肆!”韩内官闻言,顿时抬起头,厉声呵斥道。
愧疚?她当然愧疚。那一处血流不尽而虚脱死去的惨烈是她所难以想象的。可是,眼前这个身份低贱之人,又有什么资格以这副语气质问自己呢?
维持双方脸面的帷幕彻底被撕下,叶祥脸上最后一丝虚假的笑意也随之沉了下来。她眼眸似冰,嘴角下撇,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之人。看了一阵,见这人仍挺着脊梁,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沉默静待,一副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大难将至,人头难保了的模样,脸上甚至露出了几丝微微的疑惑——她好像在为叶祥忽然的变脸而感到有些不解。叶祥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起来。
她怒极反笑,倒想看看眼前这人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她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巫医沉吟了片刻,仍是道:“草民说过了,是来替殿下治病的。”
“本殿又何病之有呢?”叶祥叉起了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少女默然地盯了她一阵,忽而轻启双唇,吐出二字:“心病。”
“心病?”叶祥闻言,心里一跳。她说的是何意?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这个难堪的隐秘,她又如何会知道呢?是皇姐告诉她的吗?皇姐不是答应了自己,要替自己保守秘密的吗?那么,她又为何将这件事情随意地告诉了眼前这个巫医呢?
“二皇女殿下已将小青之事告诉草民了。”正想着,却听那人如此直言不讳道,“二殿下说了,既闻此事,心生恻隐,不忍见您继续受此折磨,因而特意派了草民前来,替三皇女殿下治一治您的心病。”
叶祥闻言心里突突直跳,方才的盛气凌人彻底消失了。她脑袋一阵发晕,忍不住转着头,四处环绕着看了看,见屋内只有自己三人,才勉强松了口气。又不禁有些急切地追问道:“你说什么?皇姐叫你来替我治心病?又是……又是什么心病呢?”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具有压迫感的淡淡杀意来。
那巫医仍是一副平静且沉稳的模样,面不改色,既没
', ' ')('有因为方才叶祥的冷眼相待而诚惶诚恐,也没有因为她此刻的惊惶失措而露出一点点的惊讶。或许她其实是个聪明人,知道宠辱偕忘、隐藏自己,才是明哲保身的最佳答案。
巫医道:“殿下的心病,便是那与一般女子所不同的后庭之好了。”
她就这么答出来了。这等惊世骇俗、为人所不齿的畸形嗜好,经她之口说出来,倒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但那毕竟是不能为人所知的。尤其在彼时年幼的叶祥心中,这是与尊长所谆谆教诲的端正清雅所大相径庭的东西。
那一瞬间,叶祥的心扑通直跳,眼中杀意暴增。她甚至将穿了白袜的双脚塞进鞋中,从而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着,一副想要在屋中找到什么攻击性的武器,从而刺穿这胆大之人的胸膛,将之彻底灭口一样。
巫医见她这幅激动的样子,竟然并不着急,仍稳稳的,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殿下,草民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半分。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将草民扣留下来。草民今日前来,实则是想要帮助殿下您。殿下可知,草民师从南疆‘百老’,平日里对于人体多有研究,若是——”
“噌!”她话还没说完,便有一柄银色长剑破空而来,凉冰冰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顺着寒气四溢的剑身往上缓缓瞧去,是三皇女叶祥冷笑着的脸。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如今在杀意的熏陶之下,看起来竟有几分扭曲的可怖。在贮存了大量冰块的宫室之内,叶祥的额角甚至因为紧张,而流出了几滴汗水来。
“若是殿下愿意,草民可以帮助殿下,如您所愿。”巫医凝视了她一阵。没有预想中的乞饶,她反而仍是平静地,把之前想要说的话给说完了。
“如我所愿?”叶祥楞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殿下。”俩人一个持剑将斩,一个引颈待戮,却就这么对起了话来。
巫医继续道:“草民擅长人体改造之事。若是殿下信任,草民可让殿下如愿,享尽人间快乐之事。”
叶祥沉默了一阵,不知想了些什么。忽而笑了,不辨喜怒,只闻她道:“你想对我的身体做什么?”
“草民可将男子阳物,装于殿下身上,使阴阳并存之。”
叶祥闻言,将手中之剑又沉了一沉。那人的脖颈顿时破开,流出血来。她道:“你以为,我会同意你将那男子身上的肮脏之物,随意装到我的身体上吗?你以为这样就会打动我了吗?呵,就算没有又如何?我依旧能假于物,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血液流下,打湿衣襟,晕染出了一块深色的痕迹。巫医反而挺起胸膛,直视着她,慢慢问道:“殿下既然不想的话,为何不直接杀了草民呢?反而在这里同草民说了许多的话。殿下扪心自问,您的内心深处,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吗?”
叶祥听了她这样大胆的话,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一副被人猜中心事的窘迫,脸都红了。她一脚踢去,将人踢得双手一翻,两腿一抬,栽倒于地,而后拔剑欲刺——
见她势如破竹,一副毫不留情的模样,情急之下,巫医一把抓住了她手中的长剑。一阵刺痛过后,铁腥味的粘稠血液先慢后快,顺着剑尖滴滴答答流淌而下。望见眼前之人深沉的黑眸,巫医忍不住张嘴吸了一口气。她的音色如同之前一样,寡淡而毫无起伏,却带着如同黑夜般神秘诱人的蛊惑意味,缓缓开口道:“殿下息怒。草民绝非刻意戏弄于您,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殿下方道,‘假于物’,可那到底同真正的交媾有所区别,得到满足的,不过是自己的内心罢了。殿下难道不想尝试着满足一下自己身体的欲望吗?殿下难道就如此残忍的,准备一直忽略自己身体的渴求吗?此物肮脏,可拥有此等欲望的您,难道还惧怕这么一点点的肮脏吗?偏偏就是这个肮脏之物,才能带给人无上的快乐啊……”
“不可。若是被人知道了此等畸形之事,本殿的颜面何存?”
“殿下若是为了此事而忧心,倒大可不必了。草民既然可以将它装上您的身体,自然也可以将之取下。”
听了这话,与手中之剑僵持的力道才真正地有所松缓了。三皇女那双幽深的黑眸里,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着,交战着。最终,她开口道:“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巫医用二指骈并,将那柄对着自己的剑头慢慢侧向一边。她撑着手,站起身来,冲叶祥微微笑道:“殿下大可放心。草民虽是二皇女派来的人,可并非她所倚重信赖的心腹。草民客宿府上多日,却从未得到王爷的一次接见。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查问。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二殿下如此行事,说实话,草民也未免感到有些心寒。试问,二殿下足智多谋,难道她没有预料到此行激怒您的后果吗?若草民真是她的心腹之人,她难道还舍得置草民于此等危难之境而不顾吗?殿下信不信?若您今日将草民斩杀于此,二皇女殿下也断然不会为了草民之死,而有所声讨的。草民远赴京都,为的也不过是‘前途’二字罢了。二皇女殿下既然视小人之命如草芥,弃草民于不顾,那么,同样
', ' ')('是升官发财,草民为何不选择更需要草民的三殿下您呢?”
一番话说得叶祥心服口服,想要辩解一二也无从下口。她思虑一阵,有些心动,忍不住想到,若是装上了这个东西,昔日小青也不会死了吧?这么一想,又隐隐有些难受起来。她强迫自己拉回纷乱的思绪,问道:“你说的可当真?若是我不想要了,还可以再次取下?”
“自然是真的。草民绝不敢诓骗殿下一二。”
自此,叶祥答应了下来。那人奉命离宫后,寻找准备了一番,半月之后,叶祥便借去蒋家小住之名,带着韩吉和三两侍卫出宫而去,在一所偏僻的小院里,找到了那名巫医。
“殿下,万事已然俱备了。”巫医说着,便要引她入内。
“稍等。”事到临头,叶祥总有些害怕与抵触,她怀疑地问道:“若你居心叵测,有心害我,我又岂能轻易信你?”
这么说着,竟越发觉得有道理。那颗心也逐渐动摇起来。
巫医便道:“草民若是有心伤害殿下,又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何必假借手术之名?”说着,又看了几眼院中高大的侍卫与韩吉,只道:“纵然伤害了殿下,草民又如何活命呢?”
如此,便将人引进房中,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才有人推门而出。
“殿下如何了?”恭候在外的韩吉等人不禁围上去焦急问道。
巫医擦了擦额间的汗,只道:“殿下安好。手术亦很成功。”
就此又将养了几日,佐以特殊膏药,那伤口倒也好得极快。一日,巫医推门检查了几番,思索片刻,又将纱布取下,用手捏几下,意外见那阳物竟战战巍巍抬起了头,有些惊讶,转而又暗自思忖功能正常,便颔首冲叶祥道已是大好了。
巫医又哪里知道,经她这么一通揉捏,那嫁接到女子身上功能正常的阳具便瞬间带给了叶祥与往昔截然不同的愉快感受。凡手指所至之处,便是一阵古怪的酥麻,如电流一般涌至全身。那根刚刚装上,还有几分陌生的东西也不受控制地抬起了头。
这……叶祥坐在床边,放在一旁的两只手下意识捏紧了身下的床单,颇有几分不知所措地尴尬。
见那巫医收拾好了东西正要离去。心急之下,叶祥连忙叫住了她,咳了咳,问道:“这……这东西立起来了,可要如何是好?”
刚刚问完,便觉得有些荒唐愚蠢。那巫医明明也同自己一样,是个女人,又如何懂得一般男子是如何处理这根东西呢?
叶祥已不抱什么希望了。却听那巫医十分自然地对她道:“握住它,然后上下撸动,期间也可以揉一揉头,或者下面那两个球。等出了精水,就好了。”
嗯?叶祥听了之后,试着动了动,只见果然如她所言,这几处摸着都很舒服。
“唔,唔。”随着手掌的摩擦,她甚至忍不住舒服地哼了几声。
然而,隐隐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抬头一看,但见那巫医蹲下身子抱起了一个木盆,正准备推门而出。衣服下的身体有几分清瘦与诱人。
叶祥忍不住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忽然出声唤道:“苗医师,烦请过来一下。”医师姓苗,名为增银。
巫医依言走了过来,问道:“何事,殿下?”
叶祥舔了舔嘴巴:“你过来,靠近一点,我再给你说。”
巫医不疑有他,把耳朵靠近了,认真倾听着叶祥接下来要说的话。
叶祥微微凑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耳朵上,暗中激起一阵鸡皮疙瘩,那人也不自觉地僵了一下身子。
她隐隐笑了笑,慢慢开口道:“苗医师你……其实是男子吧?”
说完,她便将手一把放在了那人的手腕上,感受到苗增银浑身一怔。
“怎么?难道不是吗?”
俩人面庞交错,眼前能够见到的,只是“她”扎起的马尾束下倾泄的乌发。她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缓缓贴上了苗增银的脸颊,将那张面孔推到自己面前仔细看了看。
唉,她怎么一开始就将眼前的人当做女人了呢?虽然“她”貌不惊人,可面部轮廓却柔和而清瘦,分明是男子的模样啊。这便是叶祥在自欺欺人了,平心而论,眼前之人并没有普通男子的柔美温软,肤色又略黑,性情寡淡,若是不提,恐怕有大半数的人都会误以为“她”不过是个长相略微清秀的女子罢了。
“她”倒没有过分反抗,反而表现出一种莫名的恬静来。自从叶祥说了那句话,“她”便再也没有开口了,而是一直沉默着,既不辩解,也不承认。耳旁能够听到的,只是那人平缓的呼吸声。
几日接触下来,她发现这人其实不怎么爱说话。那日殿中的一番辩白相劝,大抵是生命受到了威胁,从而被激发出了潜力,又或许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辞罢了。
所以此刻“她”也没说话,反而闭上了嘴,像一个木偶一样,任凭叶祥操控。她试探着放开了“她”的胳膊,发现这人也好端端地待在自己怀里,没有试图逃脱。
这便有些好玩了。她
', ' ')('低低地笑着,顺着大腿,摸上了他的胯间,却只摸到一片平坦。手下一愣,又翻过掌心,去触碰那人的会阴处,依旧是一片平坦。
“这是?”她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是南疆的缩阴之术。”他干脆自己承认了。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昔日殿上,即使被人拿剑架着脖子,也依旧坦然一样。
这人真是奇怪啊,叶祥心道,他这么沉静,倒好像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能够瞒过她一样。
“是么。”叶祥笑道,“那你把它变出来给我看看。”
他便依言,凝神聚力,将那根被隐藏起来的小东西徐徐弹出了体外。叶祥见证了这个奇迹,觉得十分奇妙。当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阴茎,口中呢喃道:“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又继续沉默了起来,估计看出了这只是她随口一问罢了。
叶祥摸了一会儿,那根阴茎便十分自然地硬了起来。她笑了笑,将手放下,准备先满足自己的欲望。心中想知道这人究竟能够忍到什么程度,于是笑道:“帮我拿嘴含一含。”
怀中之人犹豫了一会儿,便依言蹲下身,张开嘴,用温热的口腔容纳了叶祥的阴茎。
“唔。”她第一次尝试着将这个新“长出”的部位放入人体之中,一时不察,竟然舒服得叫了一声。
叶祥的阴茎很大,粗如儿臂,长度同样可观。他尽力将自己的牙齿包裹起来,收缩着口腔,蠕动着舌头,试图将这根东西吞到喉咙里面去。等叶祥的阳具已然抵住他的喉咙口的时候,他又试图把它吞入更深的地方。到最后,他竟然能够完全吞下这根阴茎且面色自如,并不作呕。在感叹的同时,叶祥也不禁有些疑惑。
苗增银开始前后吞咽起了这根巨物。一阵强烈的舒爽之感从被完全包裹的阴茎一直传递到大脑,传递到四肢百骸。叶祥忍不住抽气起来。
真的很舒服。她享受着身下之人尽心尽力的服务,忍不住闭着眼睛想到。面对自己畸形身体的最后一丝后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她微微俯下身,摸到他也勃发不已了,便用五指包裹着,替他也撸动了起来。
她甚至想睁开眼睛,看看胯下之人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感到快乐。叶祥伸手,将他的下颔轻轻抬起,那人的眼眸便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视线中。
空洞。什么都没有的空洞。就好像被肏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她的手不禁一抖,下意识感到了一丝害怕。这人是什么,是怪物吗?为什么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该有的情欲,冲动,甚至是厌恶呢?
顿时有些乏味起来。当下按住他的脑袋,揪住头发,不管不顾地大力冲刺了好几十下,便将自己的初精彻底射入了男人的嘴中。
“咽下。”她退出来,收拾好衣物,冷漠地命令道。
他便“咕咚”一声,喉结一动,将口中的白浊全然吞进了腹中。
盯着男人仍旧勃发着欲望,却平静顺从得仿佛一潭死水的脸,她突然只觉得厌恶。于是转过身,不愿再看,只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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