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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吴中尉笑了一声,随即觉得自己笑得过于没有底气,于是又特意提高音量,重新笑了一遍,“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程修嘴角略微勾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枪。
吴中尉给旁边的卫兵打了个手势,桌上的枪械立马被收走了,连一个弹壳都不留下。
“你害怕了。”
乔桥听出程修的口气中带了些嘲弄。
“放屁。”吴中尉猛地拍了一把桌面,“你还想给老子下马威,也不抬头看看这是哪儿!”
说完,他放缓语气:“这样吧,我给你点时间慢慢考虑,明天早上我再来。”
吴中尉抬脚就出去了,顺带制止了卫兵锁门的动作:“不用锁,让他们四处逛逛,看看,说不定就想通了。”
乔桥知道这是在炫耀权力,谈判施压的一种方式,表示他有信心让乔桥和程修跑不了。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不用憋在那个四面不透风的黑屋子里了。
吴中尉等人一走,程修的脸色就变得阴黑透顶,军队中向来不缺蛀虫和老鼠,但摄于军部严明的律条,再贪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更别说草菅人命了。
“我们趁这个机会走吗?”乔桥想了想又皱起脸:“不行,我们一走他们就发现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销毁证据,想再抓就难了。”
她还在走与不走间左右摇摆,一晃神发现程修人都没了,这才忙不迭跑出屋子。
两人先在营地里转了一圈,摸清楚哨卡的位置后,程修脚一拐进了食堂大门。
这个时间正是营地军官吃饭的点,食堂里人声鼎沸,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乔桥去窗口领了盘子,随便打了点肉菜就跟程修坐在角落吃了起来。
“呸……”乔桥把一口五花肉吐回盘子里,“什么味儿啊,都馊了。”
程修夹过来尝了一口,然后把自己盘子里的好菜拨给乔桥。
“这里的官兵,难道一直以来吃得就是这种饭吗?”乔桥遍体生寒。
“二类灶的伙食标准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加水果。”程修看着盘子里那颗可怜巴巴的皱苹果,“徒有其表,连猪食都不如。”
“估计等上面来检查,就会换成好菜好饭,反正数量对得上,底下的兵有苦也说不出。”
程修沉默一会儿,端过乔桥的盘子,把里面的肉片全倒进自己碗里,闷头大吃了起来。
好像要用这种方式感受官兵们日日吃‘猪食’的痛苦。
食不知味地吃着,乔桥的目光被一个奇怪的人吸引了。
那人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面前摆着两份饭,但他却一口也不吃,只低着头不停抹眼泪,很伤心的样子。
乔桥看看四周,也没人关心他,反正两边离得也不远,乔桥就给程修递了个眼神,两人端着餐盘坐到了他旁边。
“你没事吧?”乔桥递过去一包纸巾,“别用袖子擦,眼睛会发炎的。”
坐近了看才发现这个兵很年轻,看着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他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嘟囔了一句谢谢。
乔桥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故意问道:“是不是想家了?”
“不是……”
“那就是想女朋友了?”
新兵头垂得更低了:“我没事了,谢谢……我、我想自己坐一会儿。”
乔桥看着桌上多出来的那份饭:“还是想你刚去世的战友?”
新兵猛地抬头,结结巴巴道:“你们认识薛刚?”
乔桥:“当然,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她故意说得含糊,但眼前的新兵无疑绝望到了极点,连忙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你们真是调查组的?”
乔桥眨眨眼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能把情况详细跟我们说说吗?”
新兵点点头,使劲儿擦了一把眼泪,把薛刚开车掉入山沟的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地讲了。
“除了薛刚还有别人?”乔桥倒抽一口气。
“嗯。队里好几个人开车出过事故了,调查结果都是酒驾。”新兵眼圈又红了,“可薛刚从不喝酒。”
“薛刚的尸体停放在哪家医院?”程修问道。
“XX医院,院长是吴中尉的亲戚。”
“你叫什么名字?”
新兵愣了愣:“薛宝军,我跟薛刚是一个村的。”
安抚完薛宝军,并嘱咐他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回事,乔桥和程修就离开了餐厅。
乔桥:“薛刚的尸体应该还停放在医院里,如果能拿到尸检报告,就能证明他不是酒驾。”
“尸检报告可以作假。”程修说,“不能让薛刚的尸体被火化。”
“那怎么办?薛宝军说尸体明天就要送到殡仪馆了,咱们又不能走,一走姓吴的就发现了。”
程修淡定道:“出去一趟再回来。”
“……”
乔桥无语,“这是部队营区啊,哪儿能说走就走,说进就进的?”
', ' ')('十分钟后。
程修举着乔桥的腰,稳稳当当地把她放到了地上。
乔桥看看自己身后两三米高的营区围墙,默默咽了一口唾液。
对于程修的体格和反侦察能力,她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浪费时间,两人动身赶往薛宝军说的医院,好在离营区不远,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晚上医院人也不少,程修大摇大摆地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就弄来了两身白大褂,小的那件给乔桥,大的那件他自己套上,口罩遮脸,就算在医院逛一晚上也不会引起怀疑。
就这样假装医生逛完了一层楼,乔桥发现身侧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投来视线。
乔桥:“?”
程修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但过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往她这边瞟。
乔桥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东西,摸了摸也没啥问题啊,很光滑。
“你为什么老看我?”
程修目视前方:“很可爱。”
乔桥:“……”
她沉默一会儿:“那平时的我和穿白大褂的我哪个更可爱?”
某直男当场愣住,不知所措。
乔桥:“原来你喜欢的只是我的皮囊。”
“……不是。”
乔桥:“就是。你看,我一换衣服你眼睛都直了,平时你不这样的。”
程修憋了半晌:“那我不看你了。”
乔桥:“好啊,你连我的皮囊都不喜欢了。”
程修:“……”
他几乎逃跑一般扎进了太平间,仿佛屁股后面有火箭在追。
乔桥:噗,真不经逗。
太平间里摆放着十几具尸体,都储存在特制的冷柜中,柜门上贴有死者的姓名和简单的死因,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薛刚的尸体。
乔桥拉开冷柜,一个裹尸袋出现在两人眼前,乔桥还要去拉,手就被程修摁住了。
“车祸死亡的尸体不好看。”
乔桥一想也是,赶紧缩回手。
程修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所有死者的铭牌信息都看了一遍,最后选定了一张泛黄破损的,把它跟薛刚的铭牌换了过来。
乔桥瞪大眼睛:“你这是——”
“医院冷藏着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一具已经在这里冻了十三年,火化对它也是种解脱。”
这样一来,明天殡仪馆的人领走的就不再是薛刚的尸体,而是一具无主男尸,薛刚的尸体只要保存下来,后期就能与吴中尉出示的尸检报告对峙。
乔桥:“我还以为凭姓吴的说得那些话就能给他定罪呢,没想到还得到处找证据。”
“可以定。”程修的目光转过来,“但薛刚会含冤而死。”
乔桥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原来程修可以不用跟姓吴的周旋,可以摆出他的身份让姓吴的当场认罪,但是那样的话,他们就遇不到薛宝军,也就救不下薛刚的尸体。即便最后能认定事故主因是车辆零件被替换,但有伪造的尸检报告,也无法为薛刚恢复名誉。
程修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士兵,竟然愿意做这么多。
离开医院,两人原路返回,营区的哨卡在程修面前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乔桥甚至怀疑要是没有她这个累赘,程修甚至可以随意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刚回小屋不久,卫兵就来了,见乔桥和程修好好地坐在屋里,立马露出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吴中尉就来了。
“你们昨天在我卫兵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个小时,”他单刀直入,“干什么去了?”
程修:“……”
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理由,乔桥已经坦然地迎上了吴中尉的目光。
“我便秘,蹲坑去了。”
吴中尉一脸不相信:“两个人一起蹲?”
乔桥无辜:“总得有个人递纸吧。”
吴中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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