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化作那一桶浴水,无限包容住她。
他回想往日她扭动的腰肢若水波起伏。
柳湛身后,烛火闪烁。
他扬起下颌朝天呼出一口气,而后闭眼,喉头不住滑动,喘息越来越重,情动时终于忍不住低唤:“娘子……”
百丈深瀑,飞流直下。
*
柳湛不愿萍萍峡江涉险,宁肯多绕陆路,上兴元府,走京西南路回宫。
这一日,马车陡然前搀,柳湛伸手抚稳萍萍,而后松开。她自己也抓了窗子,柳湛有瞟见,只当未见。
“怎么回事?”他沉声询问车厢外。
赶车的随侍声音传来:“启禀郎君,车陷住了。”
柳湛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挑开车帘,见前方一路皆是泥地,所乘这辆车两只轮子都陷在泥泞中。
“郎君稍候,属下们推车。”随侍说罢下车,泥巴瞬间没上小腿。其余随侍亦迅速聚拢,合力将马车推出泥洼。
然而没走几步,又是一磕,马车再次陷进去,这回,连腾云也扭头发出不满的嘶鸣。
萍萍一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前面都是泥地,推是推不完的。她看向柳湛:“陛下,走过去吧?”
尾音扬高,语气询问,随侍可以一身泥泞,她也可以,但不知道万乘至尊行不行?
“好。”柳湛应声,他也打算淌过去,但是……
柳湛手一撑跳下车,皂靴瞬间被稀泥淹没,瞧不见了。他抬手去牵萍萍:“来,我背你。”
萍萍正准备跨下去的腿一缩,停在车轼上。
他定定看着她,泥地路滑暗坑多,担心她摔跤担心她跌到,怕她一身泥泞弄脏了衣裙会伤心。
还怕前路漫漫,她一脚深一脚浅,走多了会累,会辛苦。
但凡出现以上任何一种情况,他都舍不得。
“来吧,我背你。”柳湛央道。
萍萍伸臂,柳湛顺手抓到自己肩膀上。她两手扣紧,他则在反手驮时默默一褶褶收好她的裙子,免得待会扫到泥。
他感觉萍萍虽然在自己背上,但脖子始终耿直,脖颈及以上都没有贴到他背上。
柳湛沉默着继续前行了十余步,萍萍依旧如此。
她这样是很累的,柳湛心想。
但情愿累,也不愿放松身体,完全依附于他。
成亲,回去必须成亲!他突然咬牙切齿地想,成亲,封后,生娃娃!两个人成了亲人,做了家人,就没有一家人再分开的道理。
那样就可以确保萍萍一辈子不离开他。
柳湛再走几步,又泛起悲凉,想想自己曾经的亲人家人,也不一定……
该怎么办呢?
他正迷茫着,忽觉背上一重,萍萍终于把脑袋搁到他身上,柳湛瞬间阴转晴,一会觉得萍萍那下巴搁着他的骨头可真舒服,一会觉得背上变轻了,一会又重,他反背的两只胳膊暗中收了收,将她再护好些。
他甚至开始情不自禁幻想背上的萍萍白了发,变成老婆婆,自己也成鹤发老翁,然后就这样一直背到白头。
柳湛脚步轻快,又一步步极稳。
比起前些日子,萍萍敏感了些,这回竟觉出柳湛的欣喜,她泛起笑意,现出两个酒窝。
柳湛频频扭头,想瞧背上却总瞧不着,发丝扫到了萍萍也不自知。她吸了吸鼻子,再忍不住要打喷嚏了:“陛下的头发扫到我了。”
“对不起。”柳湛忙赔礼。
少顷,萍萍小声道:“陛下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柳湛笑意更甚。
“陛下。”
“嗯?”
“辛苦了。”
柳湛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她声音真好听呀,叮咚的泉水一样。
……
走出泥地后三日,一行人抵达兴元府驿馆。
柳湛神秘兮兮,非要邀她听琴。
水榭中架起七弦,池塘上莲叶接天,蜻蜓乱飞,萍萍看他掀袍坐端正,抬起双手,心想:不会又是《松入风》吧?
是也行,反正他弹得好听,而好听的曲子会带给人好心情。
她转念就想通,微笑望他。
柳湛一挥手,便叮叮咚咚,好生愉快。萍萍仿佛置身上元的灯会,张灯结彩,欢天喜地。
曲子听到一半,她就已经从微笑变成笑眯眯,情不自禁跟着拍子点头,甚至想跳一跳。
一曲终了,萍萍禁不住问:“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我专门为你谱的曲子。”柳湛含笑凝睇。
萍萍也是学过几天琴的,晓得这曲牌是《好事近》。
她眨眼,抿唇,唇角微翘。
柳湛笑道:“今日七夕,这首曲子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
今日七月初七?
萍萍完全过忘记日子了!
“还有第二件。”他说着探向左手袖袋,萍萍忙打断:“可是我没有为陛下准备礼物。”
“不要紧。”柳湛觉得该说的还是要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胜过所有礼物。”
这不是和好后第1回 听他甜言蜜语,却是头回萍萍听见后,心里淌过暖意。
柳湛掏出一物,走到萍萍身边双手递出。她连忙接了瞧,是枚平安符——照着她送柳湛那枚绣的,但多绣了一圈同心纹,更精致巧思。
柳湛道:“我给你也绣了一个,但是针脚不好,不要笑话。”
萍萍还在想那句胜过所有礼物,她突然想让他知道,双方的付出都是能被看见并给予肯定的,不管多么微小的事情。
萍萍仔细将平安符系在身上,而后锁住柳湛双目:“我也会尽快补给陛下一份礼物。”
她顿了顿:“一定。”
还情吗?
柳湛望着她想。
一时拿不准她是回应,还是人情客套。
这两样差别可太大了。
萍萍想送到他心坎上,于是询问:“陛下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问别人想要什么礼物,更偏向偿还人情。柳湛微垂眼皮,藏住眸中黯淡:“再绣一个平安符也行,我一起挂着。”
萍萍看向柳湛腰间,假想了下,挂两个不大好看:“两个都要挂出来吗?”
“要,”柳湛坚定,“只要是你绣的,我都挂着。”
萍萍眉蹙得更狠,片刻,反问:“我绣十个你挂十个吗?”
“挂啊!”
萍萍想象下那场景,不禁大笑出声,不仅露出皓齿,还重现了酒窝。
柳湛恍觉那酒窝是她脉脉杏眼里溅出的笑意凝成,这笑还同时飞溅进他心口里。
他想抬手抚她脸颊,触一触那酒窝,看是不是像铁花、烟火,星辰,一切飞溅的东西那样滚烫。
柳湛无形摁住自己的手,先询问:“我可
以摸一摸你的脸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交心
萍萍正笑着, 突然听见这个请求,十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