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上首的陈晴宜滑不溜手,廖衣衣心里清楚,再呆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冷笑道:“小心有命拿,没命花。”
撂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
楚云梨捧着茶杯,若有所思。
翌日中午,确实有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周无垠新调到身边的随从。
随从三十多岁,一副圆滑模样,笑吟吟上前:“这是我家主子让小的送来的东西,还说之前就和您商量过。”
楚云梨看着面前的匣子,又看了看一长串的马车:“你回去问一下你主子,这些是不是他送给我,我能随意处置的。”
随从讶然,不过,还是听话地亲自跑了一趟。
又耽搁了一个时辰,随从晒得满头大汗,重新站到了楚云梨面前:“主子说,是给唯安公子的,由他随意处置。”
陈唯安就站在楚云梨旁边,闻言道:“没有祖母就没有我,我所拥有的全部东西都是祖母给的。所以,这些东西全部交给祖母处置!”
楚云梨笑了,伸手帮他整理衣领:“你不后悔?”
陈唯安面色严肃:“不后悔。”
面前的人虽然不知道是谁,可从这些日子的相处看得出来,她不是坏人。应该是来帮自己的,而祖母不在,那么,她肯定是祖母请来的,这天底下就没有无缘无故帮别人的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这些东西送给她,就当是帮祖母付一部分酬劳。
反正,祖母是因为他被周家害了而不见的,那么,拿周家的东西帮她付酬劳,完全说得过去。
楚云梨不知道陈唯安心底的想法,笑着道:“最近县城有了路政署,是朝廷派来专门修路的。栗米镇偏僻,若是有了这条路,种的菜养的鸡包括曾经那些烂在路上的粮食都可以及时运到县城和府城,挺好的事。这些银子,就捐了吧。”
她说得轻飘飘。
围观众人包括陈唯安都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所有人眼中都满是钦佩。不是任何人都对着这么大一笔银子无动于衷的。
陈唯安诧异之余,若有所悟,也并未阻止。
于是,刚拉到周家门口的东西,立刻就送到了镇上的衙门,然后运到了县城去。
第二日,楚云梨还没睡醒,就有下人前来禀告:“县城的衙差到了,说要找您问话。”
楚云梨顿时纳罕。
她捐了不少银子,衙门嘉奖于她很正常,可怎么也用不到“问话”二字啊?
她一边穿衣,好奇问:“知道出了何事吗?”
丫鬟压低声音:“方才为首的差大哥说,好像是运去的路政署的东西出了问题。盘点数目的衙差手中了毒,还是剧毒,已经截了手。”
楚云梨动作一顿,面色严肃:“真有此事?”
不用问也知道这动手的人是谁。楚云梨是真没想到,廖衣衣竟然还敢下毒。
楚云梨被接到县衙的公堂上时,廖衣衣和周无垠已经跪着了。
边上坐着个手臂断了一截,缠着布的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应该是那个摸到了有毒器物的衙差。
此时那布上还有暗黑色,应该是血迹。
大人怒不可遏,看到楚云梨进来后,缓和了点面色,却也只是一点:“那尊如意上全都是剧毒,谁摸了都会中毒而亡。”
衙差好运,因为手边都是刀,眼看情形不对,眼疾手快拔刀就砍,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楚云梨上前跪下:“当时这些东西送到民府家门口,我们祖孙当场就商定了将东西捐给路政署修路,从头到尾就没过手,直接拉到了这里。还请大人明察。”
又看向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这位小哥的手……我很遗憾,我愿意请他做我府中护卫,一辈子给他工钱。”
当下的人断手之后等于残废,也养活不了家人。给再多补偿,都不如给她一份稳定的活计平安终老。
听到这话,大人面色温和,赞道:“陈娘子大善,快起身。”
楚云梨顺势起身站到一旁。
大人在看向堂上二人时,面上严肃,一拍惊堂木:“廖氏,下毒的斧子指认是你身边丫鬟吩咐他下毒,目的是为了毒害陈家祖孙,而那丫鬟已经承认是少女指使,你认罪不认?”
廖衣衣苍白着脸:“民妇不知情,求大人明察。”
周无垠也做梦都没想到,枕边人竟然还敢动手,跪下道:“大人,这些东西是我让人清点的,并没想过害人。求大人查出凶手,还苦主一个公道。草民绝不徇私!”
廖衣衣不肯认罪。
大人见状,下令打板子。
廖衣衣当真是能忍,被打得半身血葫芦似的也不松口,最后,眼看她只剩下一口气了,大人无奈之下,将人丢入了大牢。
在那之后,楚云梨再没有见过她!
听说她在狱中也熬了四五年,才没了气。
如此韧性,哪怕楚云梨经历这么多,也没见过几个这样能忍的人。
周无垠经此一事,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起了怀疑,颇受打击,之后多年郁郁,后来还想上门求娶,被楚云梨拒绝后,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回去的路上,楚云梨看向对面的陈唯安:“那么多银子送了人,你后悔吗?”
陈唯安摇头:“不后悔。”
楚云梨满意地笑了:“你祖母没白疼你。你放心,我会给你更多。”
她也确实做到了自己说的话,之后的那些年里,她做了许多生意,赚来的银子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