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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以为这两人怎么不得到下午才能回来,没想到还没到午膳前,就有下人来报说少爷和韩二回来了。

白夫人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去门口。到了之后,正看见白乔站在马车旁,而韩二正和下人们一起将行李搬下来,白夫人喊了声:“娇娇。”

白乔回头,脸上带笑一下扑进白夫人怀里:“娘亲,我好想你。”

白夫人也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摸了摸白乔的头发:“娘亲也想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乔眨眨眼,故作无辜说道:“不早了呀。”

白乔什么性子白夫人自然最清楚,拉着白乔的手问:“这几天你有没有闹韩二啊?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些了。”

白乔这就皱了皱鼻子,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恰巧韩二从两人旁边路过,停下脚步明目张胆向白乔偏袒:“没有的,夫人,娇娇没有闹过,反而是我,没照顾好娇娇。”

白乔冲白夫人哼一声,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看吧你看吧,我可没有。

韩二让白乔先去府里歇着,他要留下来把这些行李搬回两人房里。白乔应了声好,拉着白夫人一边走一边聊自己这两天的趣事。

全都归置完之后正好到午膳的点了,两天没见,白夫人特意让厨房做了好几道白乔爱吃的菜。

白乔吃着,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又提了一嘴:“我们回韩二家的几天,都是韩二给我做的饭。”

白老爷神色微妙,小声来了句:“那不应该的么?”

白乔像是没听到,接着说:“韩二做饭也很好吃!”

韩二明白过来白乔这是替自己在老爷夫人面前表现呢。

白乔似无意地问白老爷:“爹爹,你给我娘亲做过饭吗?”

这一句问出来,白老爷感觉连自家夫人也看了过来,放下筷子面上装的坦然:“当然、当然做过……”

白夫人哼笑一声,也没拆他的台。

回来的早,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其实自韩二去货运行之后,两人白日里见面的时间便少了,反正已经说好明日再回货运行,便待在府里陪白乔。

平日里韩二在货运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周围人也只敢在私下议论几声,这几天韩二都没露面,一群人说话也没了顾忌:

“哎,你说,这韩守乔到底什么来头?”

一旁一个络腮胡随意搭话:“你没看见是老爷亲自领过来的,什么事都关照,比儿子还亲,依我看,这白府的家产八成是要交给这姓韩的。”

“可是交给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啊?再不济,不还有傅爷呢,谁都知道傅爷是二把手,现在这姓韩的来横插一脚,嗐,也不知道老爷打的什么算盘。”

“老话说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这外人是谁,还真不好说,我觉得那姓韩的指定跟白府有点关系。”

还欲再说,络腮胡突然就被拽了拽胳膊,瞥见身旁,顿时收了玩笑的神色低下头:“傅爷。”

傅生面上带笑,没听到两人说的话似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这两个人对视一眼,先后告一声便离开了。而傅生看着两人的背影,那双精明的眸子眯了眯,笑中带着轻蔑:“肥水不流外人田?”

跟在傅生身后的陆仁贾顺势上前,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傅爷,不如之后我找个机会把他……”

话没说完,但什么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傅生一哂,侧过头看他:“急着给我扣帽子?”

陆仁贾陪着笑:“哪敢啊。”

傅生心想,好像货运行之后由自己接手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就连自己也被骗进去了,但傅生很清楚白老爷的脾性,突然领来这么一个外姓人,还什么事都尽心尽力地教,无非就是想养一条无二心的狗,就算以后把货运行交到韩守乔手里,到底他还是为白府做事,这算盘打的好,做生意嘛,最不缺的就是人精。自己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又能如何。本来是没那个心思,但现在……不争一争好像有点不甘心啊。

傅生看着远处的海面,一片深蓝色之中鼓动着白帆的商船逐渐变为渺小的一点,语调平淡说道:“现在别动韩守乔,这才哪到哪。”

说着含笑地瞥一眼陆仁贾:“明天他就回来了,正巧明天有出荆平的船,最远的一程,他没去过,让他把这单生意丢了就成,剩下的不用我教你吧?”

陆仁贾谄媚笑着:“这事您就交给我。”

第二日一早,韩二醒来,白乔还依偎在他怀里睡的香,韩二尽量放轻动作要起身,却还是惊动了白乔,白乔揉着眼睛,语气还带着没睡醒的含糊不清:“你要走了?”

韩二嗯一声,摸了摸白乔的头发:“我去货运行了,困就再睡会。”

白乔声音很轻地哼哼:“早点回来。”

韩二没忍住低下头亲在白乔嘴角:“知道了。”

说完,披上衣服离开了房中。

用过早膳,韩二便出发去货运行,到了之后刚一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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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火急火燎地被拉住:“来啦,今天出船要跟着走一趟,跟我过去吧。”

韩二不见犹豫:“行。”

和陆仁贾一起走着,韩二想起什么问:“陆师傅,今天这趟要去哪?”

陆仁贾回答:“荆平。”

韩二点点头就不再出声了。

来到码头,韩二帮着把最后一点货物搬上船,然后收起锚和缆绳,起帆出船。

现在韩二在船上也待久了,全然不见一开始时的不适应,只是荆平有些远,今夜大抵是回不去了,韩二想着,早上还答应了白乔要早点回去。也不知道荆平有什么小玩意儿,能让他带回去哄哄白乔。

韩二这边看着海面发呆,也就没有注意到陆仁贾靠近了掌舵手,贼头贼脸地嘀咕着什么。

商船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直行驶到傍晚,一开始韩二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可这船越开,韩二越觉得方向不对,纵然他并未去过荆平,可老爷给他的那张位势图上确确实实是标明了荆平的位置,而自己早在闲暇之时将那张图看的熟记于心。

韩二心里觉得奇怪,来到掌舵跟前问着:“师傅,这是去荆平的吗?”

掌舵因常年出海,胡子拉碴的也不注意捯饬,此刻戴着一顶破烂的帽子,听到韩二的话眯了眯眼,眼尾的褶皱也一层层堆叠,可神色却是轻蔑:“是啊。”

韩二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可是,这方向好像不对啊?”

掌舵的手一顿,随即二话不说就开始挖苦:“哎哟,您这关系户平时动动嘴皮子就成了,海上的情况到底还是不了解吧,我开的船比你见过的船都多,对不对我心里门儿清,”

说着啧一声:“就这么斤两点的本事还卖弄上了。”

韩二听完这段夹枪带棒的话,也没有恼,面色不改地笑笑:“那是我记错了,您别在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掌舵也使不出气儿了。其实他心里那点偏见都是平常听人碎嘴背后诋毁韩二来的,先入为主就觉得韩二是个关系户来混日子的,这会看着人谦而不卑的态度又觉得并不像那帮人说的那么回事,尤其刚刚听韩二说方向错了的时候他已然心惊了一瞬,要知道,他个成天开船的日积月累才把路线熟记于心。

可他也不能认啊,谁让他已经收了陆滑头的好处,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韩二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来到甲板上,虽说在海上目光所及都是海水,且很容易分辨不清方向,除去头几次在船上难受的晕头转向,到之后他每次在船上都会靠一些方法来辨认方向,白日里看太阳,到夜间便看天上的星辰,虽说不能完全精确,但几次下来也是大差不离。

现在韩二不确定就是掌舵走错了还是他走的是和图上不同的路线,但他心里总觉得不对,这会在船上一边努力分辨方向一边随意地在纸上勾画。

到了晚上,韩二自己一人吃过饭,出来后看着海面风平浪静的,想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因为夜间走船风险最大,不止视线受阻,而且夜晚的海面最为多变,所以得小心谨慎些。

看了一会之后韩二放心回到船上的厢房,和衣而睡。一开始一直没能睡着,因为心里总惦记着白乔,等到他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这时船身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更不妙的是,他好像听到了雨拍打在船上的声音。

韩二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刚才那一下已经惊醒了不少人,披上蓑衣来到甲板上,暴雨狂风的侵袭让整艘船在海面上飘摇不稳,船帆被风鼓动着,再这么下去船就会被风卷着偏离原本的航道了。

船上的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噼里啪啦的雨声夹杂着或是惊恐的高喊或是埋怨的嗔怒,让本就不安的心更是烦乱。

韩二当机立断,大声喊着:“船帆!把船帆收起来!”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给慌乱无措的人指了目标一样,虽然还是手忙脚乱,但很快就把船帆收了起来。

而这时,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船在向一旁偏移,韩二快步来到掌舵那里,见掌舵正在努力要船掉头。

韩二当即质问:“你不是说方向没错?”

其实掌舵只要据理力争说暴风雨来了不能再往前走,但他太慌了,再加上干了亏心事本就心虚,听到韩二的问话脚下直接一个趔趄。

他本来想的是从偏一些的航线溜一圈,让这趟到不了荆平,戏做够了再回去,之后把所有的责任推到韩二身上。计划是计划好了,哪就能想到碰上了暴风雨。察觉到不妙想掉头,就被韩二抓到了。

遇上事,就算称过兄道过弟也不好使,更何况掌舵本来也没把陆仁贾当回事,毫不犹豫为自己开脱:“是老陆!是他,是他要我不按航线走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正在危险关头,追究这些都没有意义,韩二尽量保持着冷静,问:“你记得路线吗?能原路返回吗?”

掌舵忙说着:“能!能!”

可等到掌舵把船掉过头之后,却迟迟没有动作。暴雨愈来愈烈,就算披着蓑衣也已经把里边的衣裳淋的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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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的,韩二皱着眉问掌舵:“又怎么了?”

掌舵的声音有些抖:“太黑了……天太黑了……下着雨,我看不清……”

一瞬间韩二难得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拿一船人的性命开玩笑,就为了找他的不痛快?

而这时远处乌黑色的积云也在昏暗的海面上酝酿,碰上这种情况,就已经是凶多吉少的境地了。

掉过头之后要往回开,势必就会迎上积云,韩二当即下决定,要掌舵把船向相反的方向开,纵使偏离航线,但此刻性命要紧。

掌舵早就没了主意,韩二说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一船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危险来临时要保命的念头异常强烈,直把自己无处发泄的恐惧倾注在掌舵身上,要不是这人现在还开着船,恐怕早就被按着打了。

韩二被吵的心烦,想集中注意力分辨方向都没办法,最后被逼的,带了些戾气看向一群人:“要想找到回家路的话就闭嘴。”

大抵是韩二此刻的气场太强,也可能是意识到能安全回到家的唯一希望在眼前韩二身上,以往对韩二的谩骂嘲笑诋毁统统不见,全都收了声听从韩二的指挥。

韩二心里也没有把握,毕竟是夜里,又下着雨,空中层层的云将星辰遮住,想找到能用来分辨的东西都没有。而后方乌黑色的积云还在一步步向渺小的船只靠近,半分都不能松懈下来。

所幸商船开的方向是顺风,积云一时半会也没有赶上来。一直紧绷到后半夜,雨势稍减,船只也远离了海上危险的漩涡中心,只是接下来又面临着另一个问题——他们该怎么回去?

现在已经不是说偏离航道的问题了,他们现在走的可以说跟原先的路线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行人只在船上干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船也开不动了,掌舵倒在甲板上,韩二看着,最后提议:“淋了一夜雨,大家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会,等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

干坐着是等休息着也是等,周围一圈人琢磨了下,纷纷同意回房里了。

韩二看着掌舵,语调也算不上关切地说道:“你也回去歇着吧,毕竟之后还要由你来开。”

掌舵累的说不出话,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了。

韩二看着海面心下思索着,船上储备的物资当然是只够支撑到荆平的,现在连超出荆平多少的距离都不得而知,如果不尽快找到返回的路线,那么一船的人就只能坐吃等死。

一方面要省着用物资,精细着打算,另一方面就是要趁现在船上人求生欲望还强烈还有劲头的时候找到熟悉的海域。

在知道自己身处绝境中之后,船上大多人也是没法什么都不顾就睡大觉的,天亮之后,甲板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在七嘴八舌讨论该怎么办,这次明显不一样了,很多人在说完之后下意识地去问韩二觉得怎么样。

韩二也说,现在他连船在哪个方位都不知道,所以以往自己辨别方向的法子可能用不上,但至少得试一试。

既然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不试也得试。

掌舵自觉地去开船,一船人多少对掌舵有了怨气,不是他哪能有现在这一出?

现在就像孤船一样,而他们被遗弃在荒凉的一角,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泊,昔日里以为已经被征服的海面此刻就像沉默的巨兽,将他们困于绝境之中,目光所及是一望无际的海面,看不到尽头就连心也变得麻木。

韩二也提了出来,说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所以船上的物资都得省着用,一船人当然没异议。

又漂泊了大半天之后,所有人的耐心都被耗去了好些,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说丧气话,韩二看着海面,遥远的边线处好像出现了海水以外的东西。

韩二眨了眨眼,不确定是不是幻觉,拉着身边一个人问他:“你看,哪儿是不是有东西?”

待人看清之后,有些激动地点头:“真的有!”

这一下吸引了不少人,纷纷看着海面上那一小黑点,韩二来到掌舵身边问:“哪儿有没有可能是岸上?”

掌舵眯了眯眼:“看着像。”

沉吟片刻后,韩二决定:“就往那个方向开吧,不管怎么说总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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