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门推开,于娉庭一袭白纱坐在梳妆镜前,亚姐还在替她扑粉,听到声音,从镜子中瞄到来人,于娉庭开心的说:“辛苦了,琼楼。”
顾琼楼关上门,回身说:“哪里,我才要感谢老板厚爱,今晚夜宵有着落了。”
于娉庭噗哧一笑:“那我再给你加点钱升级成海底捞,你看看,咱们情谊还算行不行?”
镜中人外型打理得很好,细碎的刘海遮在眉毛上,只在额角处稍稍分了边,发丝抓理的蓬松,上衣穿着件两边长短不一的衬衫,内搭浅色内衬,下身则是浅灰色裤子和皮靴。
和精致的外搭相反,顾琼楼的面色却十分苍白,下垂着的眼帘露出一丝疲态,连面对老同学的笑容都像是勉强扯起嘴角才做出来的样子。
两个小花童踢着鞋跟跑进来,都梳着小辫子,盘起了头发,上头插着装饰花,唇红齿白的模样很是讨喜,脸颊上贴着玫瑰图样的水钻。
“姑姑好漂亮呀!”
这是一对小姊妹花,姊姊奶声奶气的纠正妹妹:“姑姑现在是新娘子,要说新娘子漂亮。”
于娉庭脸上还在『施工』,不能乱动,招呼着两姊妹到她身旁,垂头瞥了一眼,露出惊叹的表情:“哇,好可爱呀!两个小美女!”
妹妹害羞的躲到姊姊背後,连薇薇也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两个花童拍了好几张照。不久,一个女人就过来敲了敲门,是两姊妹的妈妈,她很不好意思的把孩子带出去。
“我没想到效果居然那麽好,真的好可爱呀!”于娉庭说。
亚姐一边替她上眼线,一边笑着说:“而且我们设计的时候,老板还参照了整个婚礼场布,这些主题都是有关联的。比如两个小花童是红玫瑰白玫瑰,所以配色不太一样。你的妆容主要是粉色和浅蓝,以冷色系为主,和打下来的灯光正好契合。”
于娉庭讶异的说:“有心了。”
大约一个半小时後,几个人就小细节讨论了会,终於搞定。于娉庭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非常满意,就是碍着怕破坏粉底,不敢笑得太开怀。亚姐和薇薇整理好化妆台,器具都收拾好,一行人就推门离开。
这之中并不包含顾琼楼,他正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似乎在发呆,全然没注意到已经结束了。于娉庭提着裙子走过去,刚坐下想问他近况,顾琼楼却先她一步开口:“你和你那位朋友是怎麽了?她临时有事,所以不能帮你化妆?”
于娉庭小幅度的摇摇头,“不是……”她神情有些落寞,“她交了个男朋友,那男的是个人渣,出轨还找小姐,被她抓到後,我们都劝她赶紧分手,结果那男的和她下跪认错後,又复合了。几个说她男友不好的姊妹都和她吵了一架,所以……唉。”
顾琼楼点点头,他没做评价,嘴里忽然又痒了起来,想掏出根菸叼着,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你呢,最近怎麽样?是不是接了不少单子,看你好像很累。”
于娉庭促狭的朝他笑了笑,顾琼楼也微微扬起嘴角,“比当初刚做的时候好多了,现在老顾客多了,客源稳定,忙也只是忙开头,後续都交给其他人,我就是个管事的。”
于娉庭说:“也要够有勇气,像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在体制内,创业是完全不敢想。”
顾琼楼笑道:“不能这麽说,能稳定谁不想稳定呢?会走这行也是情势所迫。”
至於是什麽情势,他们都默契的没提。
就算在娱乐圈不过是个糊咖,好歹当年顾琼楼上的选秀节目也算大火,认识他的多少都知道『有个老同学上了节目』。
“不论过程如何,结局是好的就行,”于娉庭安慰他:“风风雨雨过去,你依然见证了天晴後的彩虹。”
“是啊。”顾琼楼笑了笑,这回不是勉强的假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不愧是杨燕的闺密,两人性格都是差不多的平易近人,可惜自己高中时因为性向和志愿问题,浑身散发着一股全世界都要与我为敌的幼稚气场,同时又满心满眼都系在梁咏瀚身上,所以与班上同学几乎都不是太熟。
“对了,你和新郎是怎麽认识的?”
提起即将要成为自己老公的人,于娉庭就露出幸福的微笑,“我们是大学同学,大三的时候在一起,之後一起读研,等到成功毕业、经济独立後,他就向我求婚,嗯……算一算,也交往了八年了。”她叹了一口气,“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就过去了。”
“不过这场婚礼其实也只是个仪式,我和他早就开启老夫老妻模式,平淡是平淡了点,但回家有个人陪着,感觉真的很不错,而且咱俩兴趣爱好差不多,除了工作外,其他休闲活动都能一起。比如我和他都喜欢游泳,周末的时候就会一起去泳池游个一个小时,晚上一起看电影。”
顾琼楼点点头,正要说话,门忽然被敲响,原来是时间差不多了,要带于娉庭过去准备开场。
因为随时要补妆等等,以及应付突发状况,他们就在新娘休息室等着。直到下午四点,新娘又换了身礼服,和新郎捧着糖
', ' ')('果篮子在门口开始送客,今天的婚礼才算完美结束。
顾琼楼和于娉庭打了声招呼,又开着车载着员工们返回工作室,中途遇上车祸,堵了一条长长的车龙,硬是多花了一个半小时车程。
等到所有事情忙完,终於回到家後,已经是八点了。
他随便点了个外卖就扔下手机进浴室洗澡,出来後,水气蒸腾,顾琼楼一边擦着头发,习惯性的又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然而侧边架子除了调味料外,空空如也。
他怔了怔,走回客厅坐到沙发上,手机传来几条消息,都是关於工作。手指滑过,他不急着点开,而是继续向下滑,直到停留在某个名字处。
最後的消息还停留在周四,附带着个惊叹号,往上更多,一条条全是顾琼楼的追悔莫及。
到楼下拿外卖时,几丝凉意打到手臂上,顾琼楼抬起头,天边挤满浓重的阴影,似乎随时都要下起滂沱大雨。他犹豫了下,趿拉着拖鞋又走到不远处的便利店,提了几罐啤酒回去。
顾琼楼在一阵雨声中醒过来。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却没找到装有橙汁的玻璃瓶,头疼催促着他随手拿出一瓶水,灌了几口後,倚着橱柜等脑海中的浪潮消退。
他并没有很喜欢喝酒,多数时候都是陪着朋友,或是充当林渝千的保姆,平时不会主动到酒吧消遣。比之用酒精麻痹大脑,他更习惯点一支菸,在烟雾缭绕中压下焦燥。
可事到如今,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哗啦──
雨越下越大,仿若倾倒一般,斗大的水珠拍打在窗上,划出一道道湿痕。他把窗户推开一丝缝隙,雨天特有的气味登时攀爬进来,随着雨滴斜斜的落入,贴上肌肤。
顾琼楼看了好一会窗外朦胧的景色,忽然清醒过来,他洗了把脸,将嘴里糟糕的气味都洗漱掉。
抽屉里,几只小盒子装着他的配饰,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那只耳环──似乎是G大校园展览时,他恰巧经过,看着喜欢就随手跟充作摊主的学生订了一副。
日晷形状,用特殊合金材质十分轻巧,几颗碎钻在昏暗的空间中隐隐闪着光。
外头忽然传来几声犬吠,他浑身一震,连忙捏紧手心,冰凉冷硬的触感随之传来。
有些东西一旦细想,便会发现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
和白鸿影搭讪的那天,看过来的眼里明明尽是冷漠,却在短暂的停留之後冰雪消融。突如其来满溢的热情,关怀,嘘寒问暖,所有的包容和喜爱,偏生在距离上又维持得恰到好处,顾琼楼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魅力,现在才发现从根源上就错的离谱。
可就算早早揭晓又能如何?那个时候他只顾着填满自己的空缺,根本不在乎白鸿影的想法,就算知道了说不定也只是深感庆幸──至少他不必多费心思应付他人的情感,哪里知晓会走到这一地步。
他不知道该怎麽形容那一刻的感觉。他开了许久的车,停在一片墓地外,踩踏着茵茵绿草,爬上斜坡。
空气中蔓延着焦灼的气氛,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人驻足,也因此,他很容易就在一块块墓碑中看到几日未见的背影。
“我差点杀了人。”
顾琼楼愣住了,向前的脚步犹疑着,最後保持不动。
也是在这一念间,他听到白鸿影说:
“他说他爱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爱了很久很久的时候,我差点杀了他。”
“我想掐死他,让他闭上嘴,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
“对不起。”他喃喃自语,“不该这样的……但是你怎麽可能不爱我?不可能……不可能,我想杀了他,想让他闭嘴。”
“你只爱我啊。”
“学长……李清,你爱我更甚你自己。”他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你只爱我,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