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享受过和她年纪一样大的女子,尤其是近半年来,越发喜欢点十九二十岁的书寓姑娘,得是丹凤眼,小红唇,烫卷头,说话嗲嗲的,尝完之后,身心舒畅。
章辜民冷着脸脱下大衣,无情无绪地替她披上,双手滑过柔弱肩头时,一把擒住,凑过去侧脸狠戾,缓缓道:好侄媳,嫌风大还来码头接你小叔公,可见你一颗赤诚孝顺心,小叔公真是感动。
她踮起脚,礼尚往来,贴着他的耳朵:啧,小叔公,你现在就感动成这样,等会还不得激动得落泪呀。
章辜民抿起凉薄的唇角,放开她,重新站定,望向远处的汪洋大海:得了,说罢,又想到什么好法子作践你小叔公了。
白玉萝遗憾地叹口气,低头从手袋里掏东西,声音又轻又软,老家伙就是无趣,连吓唬人的事都不让人做齐。
章辜民眼角一跳,瞪过去:白玉萝,你说谁老家伙呢。
白玉萝头也不抬,继续在手袋里找东西,生气啦稀奇事,原来大名鼎鼎的章二爷,竟然会计较别人说他老。
章辜民瞪红了眼。
她翻来翻去,故作玄虚,将手袋里的口红翻出来,丢他手里,腾出空间,总算找到她要拿出来的东西。
一份小小的罢免书,有商会所有元老的亲笔签名与印章。
她将刺杀的事告知他,捂嘴轻笑,幸灾乐祸:你瞧瞧你,三十几岁的人了,连手下都管不好。
章辜民脸色铁青。
她得意洋洋地凑上前,仰起脸,尽情欣赏他脸上的神情。
章辜民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罢免书撕碎。
她在旁边鼓掌:撕,尽管撕,我备了几十份,够你撕。
章辜民猛地将她掐住,他的手掌拢住她细长脖颈,手指颤抖,咬牙切齿:白玉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要赶他出商会,等于让他放弃二十年的辛苦拼搏。
她这是要他的命。不,比要他命还要难受。她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他气急败坏地看着她,她脸上笑意未减,亮盈盈似一湖秋水,只是湖面结了冰,不带一丝温度,她回望他的眼神,语气一如既往软糯:小叔公,你觉得是你快还是我快
章辜民怔住。
冰凉僵硬的枪口正抵在他胸膛前。
她的手袋里,随时都放着一把枪,他竟然忘记了。
他发愣的瞬间,她毫不留情地朝他手臂上蹦了一枪。
章辜民痛得弯下腰,几乎跪倒在地上。
白玉萝
不等他说完,他的手背已经被她踩在脚底下,她攫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缓缓拂过他的颧骨,指腹在他脸上画圈圈。
我是个聪明人,你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与聪明人谈事,本不该如此粗鲁野蛮。
章辜民眼皮一跳。
白玉萝离得近,几乎与他面贴面,她领口的扣子开了三颗,露出细瘦锁骨,那一小寸露出的白嫩肌肤,像上好的玉石,余光一黏上,便再也移不开。
章辜民实在痛得紧,脑子里嗡嗡的,喘着气问:你想怎样
白玉萝努努嘴,你觉得我想怎样
章辜民露出苦涩的笑意,你不会赶我出商会,因为你怕我狗急跳墙,豁出一切另立门户从头做起。
白玉萝:继续说。
章辜民:我继续待在商会,对你而言,利大于弊。
白玉萝挑了挑眉:所以
章辜民深呼一口气,许久,他声音低沉,往外一字字吐话:你要我彻底臣服于你。
白玉萝势在必得,却还是假惺惺地问上一句:你愿意吗
章辜民笑得几乎都要出眼泪,我有的选吗
白玉萝放开他,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她等着他的下一句。
章辜民想要握拳,却发现自己痛得根本没有力气,他垂头在地上闷了许久,左臂上的枪口处鲜血往外冒,一点点滴到地上,渐渐形成一小滩血渍。
她的耐心也就一分钟,伸出鞋踢了踢他,欸,喊人呀。
章辜民抬起脸,冷峻硬朗的面庞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尽可能恭敬地喊道:白老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白玉萝满意地收起枪,乖。
夜色降临,老马开着车来到傅抱青的小洋房。
傅抱青准备工作早已就绪。打马吊凑两桌,里屋弄了放映机,特意从洋人朋友那借了台收音机,好酒好菜已经上桌,人都到齐,就等着白玉萝了。
他伸长了脖子在门口望,终于望见夜色茫茫中一辆小轿车驶来,他高兴地上前开车门,没得及喊人,章辜民一张臭脸映入眼帘。
傅抱青皱紧眉头,二爷怎么在这
另一边白玉萝迈出车门,绕到他跟前,指了指章辜民,怕打马吊缺人,正好拉他一个。
众所皆知,白玉萝的小夜场,除心腹外不能参加,章辜民出现在这,也就代表她将他纳入自己人的队伍了。
傅抱青警惕地扫了眼章辜民,默不作声,领着他往里面去。
众人见了章辜民,并不意外,该干什么该什么。之前傅抱青养伤的时候,少夫人提及伏击的事,曾有意透露过,要让章辜民留在商会。事实上,少夫人做出这个决定,他们也松一口气。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忌意气用事,章辜民混了这么多年,实力不容小觑,即使是他一时失势,日后他也能东山再起,只是时间与精力的问题罢了。
少夫人借这个机会扒他一层皮,章辜民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去,要削骨,留,要剔肉。肉能再长出来,骨头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
商会是章辜民背了二十年的壳,他轻易不会舍弃。所以无论是他假意投诚也好,还是他真心屈服也罢,总之表面上和气,吩咐下去的事办好办妥,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大伙一块上了桌,李大盯着章辜民包扎好的手看了会,笑道:正巧,前阵子抱青伤的也是左手。
章辜民敷衍地笑了笑。
今天这一桌子上坐的,全是过去任他差遣的小喽啰,哪有资格跟他一起上桌吃饭。他坐得浑身不自在。
白玉萝正好拿酒来,傅抱青连忙腾出身边的位子,渴望的眼神望过去。
白玉萝瞧了一圈,最后选在章辜民身边坐下。
傅抱青恨恨地瞪章辜民一眼。
章辜民察觉到他的目光,撇过头轻蔑地哼了声。
白玉萝亲自斟满酒,推到章辜民跟前,指尖扣了扣杯,柔声道:二爷,你第一次来,算新人,新人得给大家敬杯酒。
章辜民一动不动。
他是什么身份,给她敬酒已属客气,还给这群人敬酒做梦。
白玉萝笑着抚上他的胳膊,正好掐住他受伤的地方,一点点往里使劲,娇媚可人: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