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红娘啊,闻声不怠慢,我叽哒咯噔走的忙,我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八步九步十步——”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一步上楼房啊——”
台下那几个客人有的笑了几声,狍子精看懵了,心道,这戏唱的咋还和上回不一样啊。
他忍不住戳了戳身边那客人,悄声问道:“您好,我想问问这附近有个叫朝什么园的您知道在哪儿么?”
身旁那人兴致勃勃地看着戏,吐了口瓜子皮扭过头看他:“你说的朝天园儿吧,就这条街没几步啊,往东再走走就到了啊。”
说完这句,他搭话道:“哎,朝天园都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狍子精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不是人。”
那人手里的瓜子放在唇边顿了顿,“你说什么?”
狍子精重复了一遍,说:“我不是人。”
那人手里的瓜子哗啦啦落进了盘里,他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哎哟,我说哥们儿,你咋发起狠来自己都骂呢。”
狍子精不知道自己说的哪里好笑,蹙着眉觉得这人奇怪极了。
他抿着嘴不说话了。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来回回看他好几眼,最后扭过头来接着看台上人表演了。
一场戏下来,到了末尾,开始有人举着个小篮子,挨着椅子走过来。
狍子精看到有人投了钱进去。
轮到他了,那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那竹编的小篮子,笑眯眯地说:“小哥,给个表演费呗。”
狍子精瞅着那漂亮的小竹篮愣了。
他小声道:“可是我没钱呀。”
那人脸上的笑当即就垮了下来。
狍子精看着他的脸,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孙二福领着涂幽走到小松间门口,指着那和朝天园相差无几的房屋建筑说:“爷,就是这儿,狗子打听到有人看见他进了这儿。”
涂幽问:“这是什么地方?”
孙二福“嗨”了一声,说:“爷往我们那儿去的勤,可能不太清楚,这里从前也是个戏院,老戏班子走了,这地方今年刚刚被人盘下来,换成了几个人搭着伙唱蹦蹦戏。那什么,我就不进去了,说来我和他们管事的还有点儿小过节呢。”
涂幽蹙着眉,点了点头:“成,我知道了。”
他往孙二福手心里撂了几个钱说:“今儿麻烦孙管事了。”
孙二福喜笑颜开,攥着那钱便往兜里揣,“哪能啊,小事儿一桩,那行,您进去找人吧,我先回朝天园了。”
涂幽点了点头。
一曲《西厢记》,唱的是莺莺叫红娘,涂幽抬脚迈进去,却未听到戏腔,只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放眼往院子里一看,椅子歪歪斜斜,瓜子皮落了一地,人已走光了,一群高高壮壮穿着一水儿粗布衣裳的男人,围成一圈儿,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什么。
涂幽蹙了蹙眉,往他们脚下看了一眼,不由得脸色一变。
那地上可不就是他寻了许久的狍子精么。
狍子精身体不住地往后缩,手腕明显地黑了一块儿,不知是沾了地上的灰还是被人打的,总之看上去狼狈的紧,涂幽的怒火当即就上来了。
他抬手正想施法,鼻尖却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同自己身上相差无几的味道。
他生生忍住,警觉性地抬头四周看了一眼,却并未看到族人的影子。
眼瞅着他们下手愈发的重,涂幽迈着大步便走过去,怒喊了一声:“喂,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壮汉扭头一看,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一步步走过来,不由得停了手,涂幽看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狍子精,眉都拧到了一起,怒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高壮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下涂幽,见他穿的也挺体面,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唯恐他是哪里来的做官的,不由得有些忌惮。
“哟,这是哪儿来的官儿爷啊。”
远远传来了一道女声,声音尖而不厉,却也处处透露着股爽辣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