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他回头朝吟霜递了个眼色,吟霜心领神会地跑进铺子拿了账本出来。
拢共也没几笔收入,她很快翻到了卖出烟丝的那一条记录,朗声道,“十月廿六未时三刻,青柏巷胡宅胡老爷购关东烟丝一两,这可是你家官人?”
“是……是他。”妇人点头称是,她没想到这雪玉商行竟会把买主的信息记录得如此详细。
吟霜搁了账本,又去货架上取了那盒关东烟丝来递给杨之行,杨之行把烟盒送到鼻尖嗅了几嗅,又伸指捻了几根放入口中细品,随后道,“小店中的烟丝定然是没问题的,夫人你又如何断定你家官人就是抽了这烟才出的事呢?”
妇人见他不认,正要开口反驳,丧队的后头传出一把聒噪嗓音,“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吗?好好的一个人抽了你家的烟丝人就死了,可不就是你家的东西有问题!”
苏茗雪捏了捏耳垂,这熟悉的剧情走向,那杜家小傻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儿和他也有关吗?
丧队后头跳出的人可不就是那杜家二少爷杜灿,他大概是上次受到了祁源不小的威慑,这次不敢离得太近,就站在众人后头叉腰大喊,“这雪玉商行恐怕卖得都是些假货!还都标价奇高,坑我们丹砂郡老百姓呢!如今他家的货物闹出了人命,这等黑心铺子的黑心掌柜就该被压去衙门以命抵命!”
苏茗雪遥望着那缩在后头的杜灿,朝他露齿一笑,刻意抬高了声音道,“哟!这不是上回尿了裤子的杜二少么,你怎么也来了?站那么远做什么?我都瞧不见你那张风流倜傥的脸。”
杜灿听了她后半句就忘了她前半句,无视周围众人的低笑,高高昂着头颅上前了几步,要把自己的脸展示给苏茗雪,“小寡妇,这回没你的事,这雪玉商行的掌柜是你的表兄杨之行,要伏法也只他一人。”
苏茗雪摆出一脸愁色,蹙眉嗔道,“我这小女子能在丹砂郡立足,可全仰仗我这位兄长,要是他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呢?”
杜灿挺起他那瘦弱的胸板,语气高傲,“这好办,只要你嫁与我为妻,我杜家自会保你无虞,说不定……”他咧开尖嘴露出一口不太齐整的牙,笑道,“说不定还能救你家兄长一命。”
意图暴露得不要太明显。
苏茗雪被他一次两次的上门来找茬,实在是有些恼了,这回居然还拖了个死人过来,怎么就有人这么不实相呢,她憋着一股子闷气,面上不动声色地敛眉一笑,朝杜灿伸出了纤纤玉手,柔声唤道,“你过来。”
杜灿瞧她这副娇俏羞赧的模样,以为她这次是真的怕了,愿意从了自己,便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去。
苏茗雪站在商行台阶上朝他勾手,“离近点儿。”
杜灿一脸垂涎的笑,凑头过去。
一阵劲风朝他的左边面颊袭来,“啪”的一声脆响,四道鲜红的指印便印在了他的脸上。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杜灿被苏茗雪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歪了脑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右边面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眨眼间他就被苏茗雪狠狠扇了两耳光。
待杜灿回过神,两边脸颊都是高高肿起,他不可置信地怒视着苏茗雪,苏茗雪早已甩着有些吃痛的手退到了祁源身后。
杜灿同上回一样,又哆哆嗦嗦地伸着他那细手指,“你、你……”
没等他“你”出什么来,丧队后头又传来一声嚎叫,“灿灿!灿灿!你没事吧灿灿!”
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被个小厮扶着急急走上前来,看他和杜灿如出一辙的身形样貌,定是杜灿的爹了。
杜老爷捧着杜灿的脸左瞧右瞧,转身气急败坏地戳着拐杖朝苏茗雪道,“你这小泼妇!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家灿灿!我定要上官府告你!”
苏茗雪有祁源撑腰,也不怕他拿着拐杖上前来怼自己,便安之若素地道,“你就是杜老爷吧,快把你家小傻子带回去,别成天见地来找茬,我家兄长是个好脾气的,不与他一般见识,我可不是,以后再让我看到他出现在雪玉商行的门口,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她又朝那目瞪口呆的哭丧妇人道,“这位夫人,您要是有冤屈,就上官府去报官,是非曲直官大人们定会调查清楚,咱在这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的也拉扯不清楚,趁着你家官人还没烂,赶紧地报官去吧。”
那妇人被她一通说辞说得没了主意,一双哭红的美目直瞅着前头的杜老爷。
杜老爷又是拿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戳,“好!我们这就上官府报官去!”
苏茗雪不耐地朝他挥挥手,“好走不送。”
一番鸡飞狗跳的闹剧终于结束,吟霜心疼地拉着苏茗雪泛红的手掌轻轻吹气,“小姐,你怎么下那么大力,你看你这手都快打肿了。”
苏茗雪还沉浸在手撕杜灿的愉悦中,“我这手要是肿了,那杜二傻子的脸就能肿三天!上回他满嘴喷粪的时候我就想打他了,这回可算是逮到了机会。”
吟霜皱了眉,“他们要是真去官府报官可怎么办?”
“打人的事不打紧,又没伤又没残,而且是他一次两次的欺辱我,我忍无可忍才动得手,官府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管,”苏茗雪抽回了手,随意甩了甩,“关键是那胡老爷的死,蹊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