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4节</h1>
“要是我说不知道什么皇冠,反而显得像个笨蛋。行啊,您先把皇冠交出来,我立刻就答应。”
陆楠吃准洛雷托是在诈她,所以故意这么说,想要看他的笑话。不料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显得十分镇定。
“当然,当然,请您让传令的侍从进来一趟,我有几句话想吩咐。”
陆楠讥讽的摇铃叫来的传令官,她倒要看看这装模作样的人打算如何收场。主教不慌不忙的低语了几句,传令官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手捧木盒的少年到了门外,主教亲自去接过盒子,很随便的放在了陆楠面前的桌子上。陆楠满心狐疑,还有点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在盒子里设计了什么机关想暗算自己。但是事已至此,她要是畏畏缩缩不敢去开盒子反而显得自己胆小懦弱,于是陆楠做好了各种准备,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表情,默默运气,把盒子掀开了一条缝——瞬间差点没被里面的珠光宝气闪瞎了眼睛。
她啪的一声把盒子关上,示意屋里其他人都出去,等到只留下主教和自己,以及门被彻底关上后,她才再一次打开了盒子,盯着里面放在红色天鹅绒垫子上的那顶皇冠发了好一会儿呆。
实际上陆楠没有见过皇冠,不过是从王宫里前两任皇帝画像中依稀捕捉到了一点皇冠的特征。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实物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倒不是说这顶皇冠多么的美妙绝伦,纯金和各种颜色的宝石堆砌在一起,恐怕也没多少人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它的工艺。它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闪烁着有钱任性的奢侈光芒,一时间倒也不显得庸俗,有一种用金碧辉煌硬生生堆积出的富贵气息。陆楠不觉得这是假货,好歹她也接触了不少王室珍藏的首饰珠宝,一眼就能分辨出上面那些宝石的真伪,按成色和体积来看,随便一颗都能买下一个贵族的全幅身家,除了当年的查理大帝,真的没有其他人能有钱到模仿再造一个赝品。而且陆楠觉得洛雷托不可能用假货来糊弄自己。她看不出真假,难道其他人也看不出来吗。这年头制作首饰的工艺可没那么发达,稍微一查就能知道皇冠的真伪,上面肯定有独特无法仿造的印记才对。
没料到主教居然真的爽快交出了皇冠,陆楠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疑云重生,想把这个东西从教廷弄出来肯定很困难,被人知道后恐怕教皇都保不住他。洛雷托这算是用自断后路的方式交上一份投名状来试图让陆楠相信他吗。
陆楠不知道,从头到尾她都没弄懂洛雷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他如此心狠手辣,无非是想谋取更高的地位和权力。可是在教廷最危急的关头,他却随便的把教廷用来威胁敌人的道具轻轻松松交了出来。他是真的打算抛弃教廷里那些权势和荣耀了吗。陆楠看着他依旧年轻仿佛还带着一股超然世外般清冽气息的脸,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免带着恶意笑了起来。
“怎么,您终于也被逼迫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赶紧弄一个有力的护身符来寻求庇护了?我猜教皇大人的状态一定非常不好。唉,只是当初您在教廷大权独揽春风得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幕呢。也许您会为当初自己的无礼感到后悔吧。”
主教根本没把这种程度的讽刺放在心上:“倒也不至于像您说得这么糟糕,不过我不想继续留在教廷这条缓缓下沉的大船上。也许以前陛下和我存在不少误会,但这顶皇冠已经足够证明我的诚意了吧。”
陆楠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这种人越是表现得仿佛不求回报,就越是说明他们所求甚大,她冷笑着说:“听您这么说,简直就是一只桅杆上的老鼠,平时躲在船舱里拼命偷吃,遇到灾难却满脑子都想着跳到其他船上……既然您这么聪明,请告诉我,没有了皇冠做筹码,我为何还要看重您,甚至将宫廷牧主教的位置让给您来坐呢。”
对于教廷动乱的那天晚上洛雷托略带癫狂和神经质的表现还记忆尤新,眼下倒是什么异状都看不出来了。主教一直都保持着那种好像已经深入骨髓,刻入肌肤般温和文雅的笑容,一副早就料到陆楠会这么说的表情。
“皇冠不过是一份表达歉意的见面礼而已,就像是您说的那样,大船倾覆,即便是一只肮脏卑微只配躲在阴暗角落里偷吃残渣的老鼠,也不想这么为大船陪葬啊。老鼠有着老鼠生活的方式,也有老鼠才有的打算。我想,您应该很想知道教廷的一些秘密,还有在教廷的中心阶层安插眼线。难道我不是个最适合的角色吗?而且,我手上拥有的东西还不止这些,只看尊敬的陛下怎么取舍了。”
他说得特别真诚,口气和态度都足以感化任何人的怀疑,但是只要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陆楠反正是不敢信的。她心想按道理洛雷托不应该在对抗教会其他势力的内斗里败下阵来啊。哪怕教皇真的已经快挂了,靠他那份左右逢源装模弄样的好本领,笼络住其他人要继续当个背后操控者好像也并不难。
陆楠反正是不会忘记他手上那些足以彻底将一个人变成彻头彻脑废物的药。这家伙别不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妄图给自己下药吧。陆楠有一瞬间都开始思考不如干脆直接杀了洛雷托,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第186章
稍微理了一下思绪,陆楠冷笑着对主教说:“现在就把教廷说成是下沉的大船,教皇陛下听到一定会痛哭起来。好歹他也是您的亲人,一手将您捧上如今的位置,给予了您如此大的权力。结果您轻易的就要背弃他……阁下,您的这种表现让我很难相信所谓忠诚。我又怎么敢保证,一旦帝国遭遇到和教廷差不多的状况,您是不是会立刻作出和今天一样的举动呢。”
她觉得这么辛辣的嘲讽,脸皮再厚的人大概也会礼节性的惭愧一下,结果主教先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手还抚摸着胸口的十字架,笑容是那样安宁恬静,可是从嘴里说出的话语却堪称卑鄙。
“您居然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叫人感到很惊奇,您以为我是什么人,那些傻头傻脑一门心思想着效忠的骑士吗。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加码跟时效,我的忠诚也是如此。当然我不否认这听起来很无耻,可就是靠着这份无耻我才顺利活到现在。人总是要学会如何识时务选择更好的跟随对象,我不觉得自己有对教廷和教皇效忠的义务。您应该没有忘记,我不过是教皇大人无可奈何下被迫扶起的一个棋子,在他心里,混杂了异教徒血脉的私生子才是天大的耻辱。一旦不再需要,他就会立刻杀了我。所以,您是在期待什么?换做是您的话想必也会随时准备弃船而逃吧。”
这一番话竟然听起来还有理有据,无法反驳,陆楠悻悻的没法立刻找出反对的论据,只好一边冷笑一边借着喝水来掩饰瞬间的尴尬。她以为洛雷托会趁胜追击,用锋利的言辞找回一局,没想到他半眯着眼睛看了陆楠一会儿,竟然轻笑出声,像是非常开心的样子。
“果然啊,陛下,您和我是一类人。”
“什么?您是打算侮辱我吗,我怎么可能和您一样……”
“不不不,尊敬的女王,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您为何没有斥责我?按照目前大众的观点,不管自己的君主如何无能,品德低劣,身为下属只能竭尽所能的追随,并且奉献一切,直到死去。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真的那么去做,但至少在公开场合他们还是会装模作样,极力反对一切企图违背这个观念的人,因为我们的世界就是建立在这个标准之上,一旦失去了束缚,恐怕所有的阶层都会瞬间瓦解,世界将会变成贵族们最害怕的样子。我想这就是教会存在的意义,即便是领主贵族们再看他们不顺眼,还是强行忍耐,毕竟教会可是维持秩序的基准啊,您说对吧,陛下。”
陆楠有点心惊胆战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她从一个本土人士的口中听到他对阶级以及社会的看法。她再一次意识到哪怕在这个世界呆得再久,某些现代社会刻下的痕迹却依旧无法消除。比如陆楠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理得的认为人有贵贱之分,以及,没人生来就是奴隶应该服从,即便是她身处统治阶层的顶端也一样。当然陆楠还不至于傻不拉几的到处宣扬自由平等,在王宫里和侍女侍从们亲如一家,不分彼此。心里对那些鼻子翘上天自以为生而不凡的贵族们再不屑,陆楠从来都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不妥。她不知道洛雷托是怎么察觉到自己隐藏着的一面,难道是不小心被他捕捉到了什么破绽?
沉默了一会儿后,陆楠没有强行否认,在洛雷托面前搞这种掩饰的把戏毫无意义。抛开此人扭曲的性格还有低劣的道德水准,陆楠觉得这方面她和洛雷托还挺有共鸣来着。要是这家伙不那么令人讨厌,陆楠很愿意跟他好好聊聊,也许还能找到一个可以理解她某些想法的对象。说真的陆楠平时憋得很痛苦,因为她的大部分真实想法压根就不敢跟任何人提。哪怕是香槟公爵那种足够肆无忌惮的人,骨子里依旧是这个时代标准的贵族模板。安茹公爵倒是稍微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可惜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没熟络到可以倾吐心声的地步。即便是上一次关系最好的时候,陆楠也没有在他面前泄露过一丝一毫。她看得出来,安茹公爵还是很以自己贵族身份感到无比自豪的。
她确信自己脸上绝对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可洛雷托却像是忽然开了天眼般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软化,笑吟吟的得寸进尺起来。那层虚有其表的圣洁外壳冰雪融化似的从他脸上和身上脱落,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虽然他依旧端坐着没有动弹,可他的眼角眉梢甚至连手指在十字架上抚摸的动作都瞬间充满了诱惑的意思。陆楠心里暗自唾弃他的老花招,可是她又奇怪的有点想吃下这颗有毒的果实试试。大概人的天性里就是有这么喜欢作死的一面,越是危险的东西就越是跃跃欲试。陆楠真的挺好奇洛雷托某方面的功夫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呃,香槟公爵确实不错,但她还是很想偶尔换下口味。毕竟她原本就不是什么矜持禁欲的类型。
“您在顾虑什么呢,陛下,我看得出您很需要。为什么要苦苦压抑着自己?您本来就有可以为所欲为的资格和权力。别说是我,只要您愿意,还可以获得更多。释放自己的欲望并没有任何羞耻,那些口口声声喊着道德的人私下也许更加肮脏。您还那么年轻,却要将自己束缚得像个修女。不要觉得我对您不怀好意,您应该看得出来,我对您有着异样的好感。是的,亲爱的陛下,我想要您,而您也想要我。您是在害怕我会背叛和伤害您吗?别对自己那样不自信啊。在我看来,您有足够的权力可以碾压我,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令自己高兴的工具一般使用……看呀,陛下,我是那样的低贱,甚至只能靠依附着谁才能活下去,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他轻声细语的说着,声音如丝绸般柔滑悦耳,尽管他还维持着貌似端庄的外表,但是从他放大的瞳孔以及时不时漏出的喘息来看,他貌似也陷入了某种无法控制的兴奋之中。陆楠相信他这些话某些地方还是很真实的,比如他看起来确实非常想扑上来一口吞了自己。陆楠有点苦恼的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欲望被他唤醒,虽然理性层面上还是很唾弃,可无法否认,她在第一次见到这家伙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想法。虽然后面发现隐藏在禁欲外表下那无可救药的糜烂真面目……但,那不是更好吗,陆楠还没尝试过这种类型的男人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同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经不起诱惑了。明明刚才还在说严肃的事情,怎么忽然莫名其妙就进入了暧昧的节奏。为了抵御心里那股焦躁不安的欲望,陆楠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冷漠的说:“行了,主教大人,别试图玩这一套花招。谁知道您曾经在多少人面前露出现在这种表情,以及,我还嫌弃您太脏呢。”
她觉得这种话对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而言足够侮辱了,洛雷托应该识趣的收敛起来,别故作姿态的勾引自己。可是主教大人却只是笑了起来,他又变成了那种仿佛高不可攀神圣得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任何肮脏欲望的模样。陆楠明知他是假装的,还是不得不惊叹这堪比变脸的转换。她眼睁睁看着洛雷托站起身越过了阻挡在他们之间的书桌,就像是在上帝面前虔诚祷告一样屈膝跪在了她的面前,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逼真得让陆楠以为下一刻他就要开始念诵祷告词了。
但洛雷托却保持着这幅圣人般的笑容痛快的解开了自己白色的长袍,柔顺的布料无声的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在地,露出了下面同样是白色的衬衣。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款式如此,衬衣收得很紧,能清楚的看到那细瘦的腰身以及蜜色的肌肤。洛雷托慢吞吞的一颗一颗解着衬衫的扣子,陆楠紧紧的握住了椅子的把手,下意识的把脚缩进了裙摆里。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她在心里反复的这么对自己说。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不屑一顾的站起来,表示这种把戏对她毫无意义。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却在说这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忍耐,何不诚实一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吗。聪明,顺从,却又足够低贱,血统上的缺陷让他一辈子都没办法正大光明的站在权力的顶端,只能依靠强者才能活下去。当然他足够危险,但陆楠确信只要自己一直保持着优势他就会是最听话最温顺的打手,大可以将一切脏活臭活交给他去做。
最重要的一点,陆楠根本不怕他玩任何花招,就算是不小心被他算计一次,她还有再来的机会,当然不会再上同样的当。仔细想想将这样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上,也算是一种刺激又危险的娱乐。大概可以最大程度上缓解她的苦闷和压力,和香槟公爵以及其他男人不一样,陆楠可以为所欲为,将他玩坏也毫无心理负担。
在她胡思乱想心理斗争的时候洛雷托已经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没想到和他俊秀的长相不同,他的身体倒是意外的结实,有着陆楠最喜欢的腹肌和胸肌,特别是腰部,连一丝赘肉都没有。但他的身上遍布着各种伤痕,有一些非常明显是皮鞭留下的印记,从中可以推断他的童年确实过得不怎么美好。但是这些伤痕却无损他的诱惑力,反而让他看着像一个备受折磨的圣徒。要是此刻他不是跪在陆楠的膝盖前,只看他的表情,陆楠觉得给他脑袋上扣个荆棘冠冕都不违和。
他喘息着抬头看向陆楠,一只手放到了腰间,沙哑的说:“您还想继续看吗。也许您亲眼检验一番会比较放心,我确实天生卑贱,但也没您想象的那么肮脏。”
陆楠忍不住嘲笑道:“还以为您会很在意自己的出身,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改变这一点,但我看您口口声声一直自贬,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嘛。难道您其实骨子就是个天生的奴隶吗。”
洛雷托低沉的笑了起来,脸上是一种又痛苦却又快乐的迷离表情,他像是在痛恨着自己,却又无法控制的享受着这屈辱的一刻:“是啊,大概真的如您所说,也许我存在于世的意义就是来受苦的。”
由于他看起来太过痛苦,陆楠居然还瞬间内疚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可是下一刻他就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裤子,嘶哑的说:“所以您为什么还只是看着,不过来惩罚我呢,尊敬的陛下。”
陆楠的心砰砰乱跳,感到喉咙里仿佛燃烧着一把火,她还挺想就这么直接一脚过去,但又不想给他任何反应,让他自娱自乐去吧。她心说幸好自己是个女人,要是他们的性别对调一下,大概早就迫不及待的扑过去了。没人可以在近距离目睹这一切的时候还心如止水。幸好洛雷托不是女人,否则他早就把这个世界的男人玩弄得死去活来……呃,不,陆楠觉得男人好像也不影响。她要是个男人恐怕也得被强行掰弯。
她大概默默的看了足足好几分钟,才猛然惊醒般的回神,虽然脑内在疯狂叫嚣扑上去什么的,但陆楠用钢铁般的意志力死死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好了,够了,主教大人,请停下,穿好衣服我们再谈谈。”
洛雷托面色潮红的看着她,从他张开的嘴唇里可以依稀看见粉色的舌尖,陆楠扭过头,重复了一遍。她还真怕继续看下去自己就要失去控制了。本以为洛雷托会继续纠缠,没想到他倒是很爽快的穿好了衣服,带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重新坐回了之前的椅子上。要不是他的脸上还带着尚未消散的红晕,陆楠简直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唉,您的自制力未免也太强了,偶尔放纵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嘛。还是说您怕让我怀孕从而赖着不放?”
他带着端庄优雅的笑容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陆楠被呛了一下,好吧,她知道不能和这家伙比拼下限了,这人根本毫无底线可言。
“作为感谢您带来皇冠的报酬,我可以答应您的要求,给您一张任命的许可,接替原来的宫廷牧师职务。不过也就仅限于此,我不会对您有任何特殊的庇护,想要获得更多的东西,您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