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很可能是付南风人生中最后一个“想不到”了,他开始后悔实战演习为高修旸主动牺牲,开始后悔跨年那晚祝高修旸新年快乐,开始后悔因想与高修旸并肩作战而主动参加骤雨计划。
如今付南风站在蹬梯上,蓝天白云,强风刺脸,有人拿枪指着我的脑袋,他看见山顶上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高修旸,突然觉得悲哀。
心有感慨,却说无言。
你选朱开旭,我不怪你。你终是不喜欢付南风,佛曰浮屠不三宿桑下者,不欲久生恩爱也,可我等来风,等来雨,却等不来你高修旸的一颗心,还要看着你跟那人,目送我死前一程。
这一场生死天命的故事,你是男主,他是男配,我当炮灰。
而在山顶抬头仰望的高修旸和朱开旭,一样惘然若失的眼神,不一样的繁杂心境。
就好像每一部悲情电影进行到尾声,缓慢的镜头长久停留在主角脸上,匆忙而过的人群,衬托着不能言说的心境。画面每一秒都在慢放,那是bg出场的时刻。
特警对队员拿着防护板越过主角,独狼剩余团伙或求饶或抵抗,获救的伤者被抬上担架,忙碌的队长清点围剿的毒贩,尽职的警员封锁现场,
朱开旭被警队人员强行拉走,耳边全是混乱的脚步声,天空有云层翻涌,静立在原地的高修旸,看着升高的直升机,看着蹬梯上的付南风,还有付南风身旁的墨镜男。
还有几步,那墨镜男生就可以登上机舱,和他的团队、boss击掌相庆。就像他预料好的,挟持人质登机,警方不敢贸然开枪,一旦脱离危险,付南风的性命便不再有用。
这盘角力棋局的最后一招,只待付南风死亡,便可宣告胜利。
墨镜男挺热闹有些迫不及待,他一手扶住登梯,一手死死卡在付南风脖子上。被劫持的人质也有将死的觉悟,毫不抵抗,任枪口灼烧额头。
然后下一刻——在朱开旭被警员拽走,强行地回望高修旸的一刻;在唐毅礼组织押解毒贩,也停下身看向天空的一刻;在墨镜男准备开枪,付南风行将毙命的一刻——
山顶上孑然一身的高修旸,骤然抢过身边警员的突击□□,用他多年警校养成的习惯动作,端好姿势,瞄准了付南风的心脏。
00步|枪,408英寸口径狙|击|枪,理想状况下可对2000米距离的人体头部,进行□□射击。这些在课堂上背过的知识,考试答题的重点,第一次以令人胆寒的方式出现在高修旸脑中。
风力不大,视野清晰,射程正适。他都能从枪口清楚看见付南风白皙的脖颈,他紧咬的嘴唇,他潮湿的眼睛,他圆鼓鼓的小寸头。
如果现在射击的话,付南风绝对会皮开肉绽,一枪毙命。这个想法一朝充斥高修旸脑海,厌恶与绝望使他浑身抽搐,发抖的肩膀调整了位置,于是枪口沿脖颈向下,一路来到了胸口。
付南风曾经说过那句玩笑,他说因为高修旸的犹豫,自己紧张得心脏从左边移到右边。高修旸当时真没在他左胸口感觉到心跳声,就是说付南风的心脏,当真长在右边。
心脏在右,医学上称为右位心,几率低到只占正常人的万分之一。这么珍贵的付南风,遇见这么善良的高修旸,这么善良的高修旸,却不能给他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现实本是重口味,何必强求小清新。
蔚蓝的天空朗朗清清,圆圆的太阳犹如血红的空心浮标,乳白色的雾海在高空升起。举枪的高修旸此刻没有任何感觉,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完全占据了他。
书里有句话说“要与喜乐的人同乐,与哀哭的人同哭”,高修旸一直认为自己英勇正直,可以教育、帮助甚至扶正付南风,可如今他想,也许是他太自大了。他不是上帝、不是天使也不是万能的师哥,他救不了受难的付南风,还要把那个人逼上绝路。
如果付南风能从敌人手中逃脱,坠入深海,那高修旸就会抢先一步开枪,让他仍有一丝生还可能。
小白眼,原谅我为救你出此下策,如果真下辈子,请你做我的心脏,这样你不跳,我也好和你。
一同死。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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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马上就要回到开头的“现在时”,忘记前面内容的可以回看15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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