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狂风乍起,有低沉的雷声从远处传来,位于柯木佛的千风地下赌场却是一片灯火辉煌。
铺有红色长毯的大门前,身穿制服的警卫对每一位入内的客人进行严密检查。从各种豪车中走出来的西装革履的男人,珠光宝气的女伴,脸庞上无一不流露出愉悦和自得。
在千风地下赌场一层金碧辉煌的大礼堂内,聚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们捧杯交谈。头发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坦胸露乳的年轻少妇,高谈阔论的富家二代,还有觊觎这严密圈子借机上位的青年。所有人在声色天堂中,演绎着道貌岸然的人间喜剧。
而这巨大欢喜的背后,是涉黑集团权利的示威和对破坏秩序的炫耀。
开业庆典在八点准时举行。付南风带着高修旸和单秋易走进礼堂的一刻,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
那目光有不屑,有挑衅,有漠然,有讨好。每个人都心怀叵测,面上却依旧向他点头示意。付南风极尽恭敬,把种种目光掩藏的心机一概过滤,显出一副虔敬的晚辈姿态。
走在他身后的高修旸,除了注意到各种目光外,比付南风还多了一层审视。
唐毅礼早在赌场内里安插了眼线,高修旸凭经验,机敏地辨识出乔装的警员。站在餐桌旁递水的侍者,某一个牌桌上颁牌的荷官,老虎机前心不在焉投币的男人。
高修旸细心数着出任务的同事,想着若禁毒支队出动警力逮捕毒贩时发生反抗或枪战,如何能与同僚之间照应,以最小伤亡完成任务。
这么想着,眼看付南风和单秋易继续往前走,高修旸脚下一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潜意识里默认,这场大战的尾声,免不了“枪战”和“伤亡”。
耳机里又传来唐毅礼的声音,说赌场监视器已被警方控制,让高修旸别东张西望,认真执行任务。高修旸扫过墙角的摄像头,轻声“嗯”了一下,跟上付南风。
这场开业庆典的流程并非常简单,单秋易心思缜密,十分清楚老板的心思和意图。
作为付千城在越城开拓事业版图的第一炮,庆典场面一定要豪华、阔气,做足排场。而与此同时,围沙壁旧日湾市值几个亿的毒品走私过境,付千城再大张旗鼓为赌场庆祝,心思也全然不在其中。
基于以上考虑,单秋易安排的庆典活动简洁又不失隆重。首先由付南风宣布开业,而后股东集体剪彩,付千城简单发表几句祝贺及期望。
不知是单秋易有意安排还是付千城私下授意,旧日湾毒品接货的时间,刚好是付千城剪裁的时刻。付氏野心之大,真正值得庆祝的,才不是柯木佛地界上开张一个集体分赃的“赌场”,而是作为东南亚最大毒枭之一的付氏,正式入驻越城,建立自己的丰功“毒”业。
就在高修旸和单秋易陪着付南风到处敬酒时,禁毒支队一大队由唐毅礼作为总指挥,在赌场各处隐蔽监察,紧盯宴会人员的一举一动。
付南风等人走进赌场时,在老虎机旁假扮赌客的戴兴宁,一眼就看见了高修旸。
距高修旸被警队开除已过去四个月。四个月不见,当初刚入队的小孩成为禁毒支队独当一面的警察,而一向颓废的高修旸“高警官”,也穿着得体的西装,抹了发油,跟在小boss身边,一派做作势头。
高修旸当然也看见他。目光碰触的瞬间戴兴宁赶紧转身,高修旸嘴角扬起,凑到付南风身边说:“有警察。”
以付家的地位和能力,对今天这样的场合不可能不有所戒备。而赌场照开、庆典照办的唯一理由,就是故意让警方将注意力聚焦于千风地下赌场,给围沙壁旧日湾的毒品交易留出余地。
高修旸明白警察盯梢在付南风意料之中,他毫不在意地主动挑明,反而能让这些人掉以轻心。
付南风和单秋易也向老虎机那边望去。单秋易瞥了眼戴兴宁没说话,付南风轻蔑一笑,不知存了什么想法,竟迈步向那个方向走去。高修旸一下挡住他说:“让我去。”
今天的重头戏在毒品交易,以付南风的身份犯不着跟小警察一般见识。犹豫之下,付南风顺应了高修旸,不屑地说:“也好,你们怎么说也同事一场,就当见见老朋友。”
付南风笑得随意,那句“老朋友”说得格外轻巧。高修旸听后淡淡一笑,心里在想,谁和谁才是老朋友?是和老朋友相见,还是再见?
不过高修旸没有走过去会会戴兴宁,因为耳机里传来一句声音。
——“各方注意,大老板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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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风地下赌场里一派热闹喧哗时,在围沙壁的旧日湾,朱开旭带领的禁毒支队二大队掩藏在码头不远处的废旧渔船旁。
彼时天色四合,幽黑的海岸边浪声不断。阴沉了整个白日的天空发出慑耳雷声,似天边敲起的大锣,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
朱开旭谨慎地盯着海面,手中拿着枪。在旧日湾缴获毒品的任务全权由他负责,第一次统领二大队,还是联合特警队大行动,再加上那些牵扯贩毒的人,朱开旭心头万千思绪。
就在他忧心忡忡观望海面时,他发现身旁持枪的纪还彬,眼中也流露着茫然。
朱开旭盯着那人,他很想知道,此时此刻纪还彬在想什么。他在想如何制敌吗,还是在想邱天声,亦或是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