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在地上,心中一阵微凉的风刮过,一片寸草不生。
他家美人真的很擅长绝地求生。
时舟气得不轻,手还在微微发颤,捞起桌子上手枪——虽然沾着国泰的口水,抵在傅城的额头上,咬牙切齿道:“你想找死是吗?”
傅城已经爬起来倚在柜子上,痛苦地叹气道:“以后咱吵架的时候啊……约法三章,踹哪咱也不能踹……要害。你当他是一次性的,用完就要毁掉吗!你这也太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说实话这确实比较下三滥,但是时舟也只能算是以牙还牙。
时舟恼羞成怒道:“到底是谁先下流无耻!”
傅城疑惑道:“亲自己的男人算下流吗。”
他抓住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枪口,盯着时舟看,时舟无论何时都波澜不惊镇定如常的脸上,因为他泛起了一些慌张和窘迫。傅城越看越欢喜,轻轻把枪拨开,说道:“我跟你说个事……”
时舟:“出去。”
“说正事,”傅城站起来,认真道:“关于陈宸的。”
傅城盯着他,说:“你是不是一直在疑惑,孟光为什么要把陈宸接过去?”
时舟一皱眉,枪垂在腿侧,看着他。
傅城抿了一下嘴:“是因为,陈宸是秦苛的学生,他在新世界时见到过秦苛,拿着他的白卡才获得的移民证,他知道秦苛的下落。”
他这句话好像是一阵惊雷似的,时舟瞪大双眼,问道:“什么?”
傅城知道时舟一时难以相信,便打包票道:“他的白卡,由我给他保存着,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拿给你看。当时在监狱的时候,不小心……被孟光听到了。”
他知道时舟下一句肯定要质问他,于是接着解释道:“我那时不了解秦苛,所以并没有着急从陈宸口中知道具体的关于他的事。但是后来孟光将他接来的时候……我觉得,我更不能过问了。你跟我说过,孟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秘密是陈宸能活下去的筹码,若是第二人知道,陈宸的安全就不能得到保证。”
傅城:“那天我去给他过生日,本来想偷偷地问出来,可是突然有些背后发凉。我心想,孟光为什么会同意我们这次的见面?我毫不怀疑周围有监视我们的东西,若是当时陈宸将这件事告诉了我,或者孟光通过只言片语知道了陈宸已经将秘密泄露给了我,那他回去之后,后果不堪设想。”
时舟沉默思考着。
傅城继续道:“陈宸知道的东西绝对不一般,秦苛失踪了这么久,突然一个拿着他白卡的学生出现在青空城——这背后可能有什么计划在里面。若是他向某一方坦白这个秘密,那他必定会长期被迫接受调查,面对一些未知的东西。我不想让他掺和进来,就想让他跟个普通孩子似的生活着……对不起,一直没和你说,要是我没有这么优柔寡断,他可能现在会被你保护的好好的,也不用被截到孟光身边。”
时舟看着他,似乎是没有想到,傅城竟然会跟他说这些。
他手指放在腿侧蜷缩了一下,最终没有继续和傅城发火,将枪收起来,然后转身时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这件事我们可以继续调查,比如从陈宸之前生活的环境入手,或者……我在孟光身边没有什么眼线,但我会竭尽全力护住陈宸的。”
他手握住门把的时候,紧紧地攥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话踌躇在嘴里,他背对着傅城,开口道:“陈宸究竟是你什么人。”
傅城笑了一下:“半路上认得热乎弟弟,没有血缘关系。我这个人交朋友,走得是心。”
时舟得到答案“哦”了一声,刚才那股羞红和怒意好像也褪去大半了,他想出门的时候,傅城又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力度不轻不重,可以圈住两只胳膊。
他刚想开口责怪,傅城就将下巴搁在自己脖颈窝,轻轻地哄道:“那美人还生不生我气了?”
时舟噎了一下,傅城像熊抱小孩子似的,缓缓地小幅度的摇来摇去,幼稚得很。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不生气了好吧?”
将最后一个瞒着时舟心事说出来,他轻松道:“我现在缴械投降了。随你怎么处置,你都从我身上翻不出任何瞒着你的事了。”
傅城真的很喜欢想余生的事,就好像根本不管时舟冷淡的回应,这个人已经是他了似的,笑嘻嘻道:“以后咱吵架一定都是我的错,我肯定先跟你道歉,你打我骂我都是我活该的……只要换个地方踹。”
傅城幼稚至极地抱着他摇来摇去。时舟只觉得现在跟刚才的处境一模一样,他浑身使不上力气,眼眶还有些发酸。
就好像后面抱着他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温柔乡似的,能让人连刺和骨头也化在里头,软绵绵地在里面醉生梦死,看不到周围的龙潭虎穴,也不去想渺茫的未来事。
……记得很久之前,他初入孟家,那时候三个小孩都乳臭未干,互相玩耍的玩伴之间也没有什么等级以及礼仪的观念。
孟冉有一次跑回来哭得厉害,说是被人欺负了,孟光和时舟挽起袖子就要出去干架。后来发现那边领头的也是个女孩,就没好意思动手。
时舟不善言辞,全凭孟光一张嘴把人家争辩得脸红耳赤哭着回家找家长。
但是孟冉气不过,还是哭。那时候正好孟恩和回来,弯下高大的身躯,抱住女孩,把下巴放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摇晃着,笑着哄道:“不气了,不气了……”
他记得很深。
时舟没让傅城看到他微红的眼角,也没有挣开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消了气,对他说道:“你去做一件事。”
傅城:“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