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名不虚传。雪白的肌肤仿佛弹指可破。她微微垂著头,一双柳条黛眉下,半垂著的眼帘勾出柔美的曲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微微罩出淡淡的阴影她不是纤瘦的女子,却是男人最容易动心的丰姿绰约。
不仅柔美沈稳,最难得的是她曾是胡国相国的女儿,三番四次要进谏至宴子桀於死地的胡国承相的独生女儿,他的夫君是当今天子最应视为患痪的前朝储君,现在他的老父仍在天牢中待审、夫君出使招降这个女人却终是出身名门,教养得当,即便是在宴子桀面前,也丝毫没有畏惧瑟缩之色,只是依照礼法盈盈拜跪,神色泰然
胡璇受命出使,宴子桀也不便为难了她,便命宫人将她带到宫中一处静园安住下来。
阮鋆芷对皇宫并不陌生。当初做太子妃的她便住在太子东宫,如今即然入住的不是後宫,也很快便习惯下来。
夜晚无眠,惦念著胡璇,阮鋆芷便起了身,到园中散散心。绕过院中小廊,到了一处凉亭之时,便听得不远处的假山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若不是我看到了,真怀疑你是不是净了身,怎的总是这般色急”
“嘿嘿,净了身,净不得心嗯”另一个声音便是有些细腻的男音,阮鋆芷心中有数,想是宫里的太监宫女勾搭在一起,夜晚私会,宫中这样的事早有耳闻,也不想多事,便带了身後跟著的宫女,想绕到别处。
“男人骨子里便这麽好色”那宫女又道“你看皇上,後宫佳丽数不盛数,偏偏又霸了两个男宠来嗯,你轻一点儿现在又把人家老婆弄到宫里来了”
阮鋆芷面色一冷,站定脚步,向身边的宫女比了个静声的手势,便听他们说话。
“愿打愿挨。哪一个是霸来的你看韩公子那眉眼色相,定是欢喜得紧。那个胡璇就更不用说了”那太监接声道“皇上那麽冷著他,他还给皇上下春药,求那苟合之事呢,他要是不喜欢咱们皇上,在楚国的时候又哪会落到那步田地”
“他给皇上下药”
“听皇上的近侍说的。你可别跟别人讲起来哟,舒服了没我也舒服得紧,你再抱紧我些”
“嗯真想不通,你还是个太监,都不喜欢男人皇上他”
“你不是男人,你不懂那种贴上来的、又偏偏有几分姿色嘿嘿”
“我打死你个色胚”
“打死了我,侍候皇上也轮不你到时候你想跟我嘻嘻”
“嗯,挨千刀的”
阮鋆芷的脸色早便苍白如纸,听他们接下来也不再说什麽,净是些淫声浪语,一甩袖子,郁气难消的走了。
回到自己住的那一厢,阮鋆芷便忍不得怒气,也顾不得什麽在不在宫里,一伸手将房中的桌子掀了个底朝天,兀自不解恨,抓起房中的摆设,能扔的便扔,能砸的偏砸
夫君他是被逼的。他心里其实不是那样的他怎麽可能喜欢上那个男人──气喘著坐在床塌边,掩著心口,阮鋆芷开始努力的安慰自己。
举步,走近房中壁上悬著的铜镜前,看自己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我们之间缺少一个孩子,等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定会一心一意的待我
虽然闺房之事有在大婚的时候,听专司宫中妇女生产生理之事的老宫妇讲过,母亲也多多少少教述过如何服侍丈夫,但毕竟不是全部可以言传的事情,是以阮鋆芷虽为人妇,与胡璇有过床第之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回想自己从嫁给胡璇至今近有三年,在宫里的时候,胡璇除了大婚之日,便只与自己合寝不过两三次
不会的日子久一点,我们有了孩子,他一定会待我好的他应该会喜欢我的不可能是那个宴子桀吧怎麽看都人高马大英气袭人的他哪里有自己的姿色让夫君喜欢爱慕
只听说过达官贵人喜欢养小倌小伶夫君就算是文质彬彬,也说不上豔色无双,宴子桀是天下主,哪里会喜欢胡璇这样清清淡淡的姿色胡璇就算是有男色之好那宴子桀又哪里像什麽小倌小伶的俊俏样貌了
不会的,不会的。一切都会好的,待夫君招降立了功,求皇上放了父亲母亲,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离开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禀侍郎夫人,皇上在前殿,听闻夫人夜未入眠,这会儿传夫人过去面圣。”门外的丫鬟传了话,阮鋆芷才回过神来,看看满屋狼籍的摔了一地东西,想必又是有好事的人跑去跟宴子桀禀了这皇上还真是,大事小情都要传
怏怏的由宫人引著到了宴子桀坐著的房间,阮鋆芷款款下跪。
“朕都要睡下了,听侍郎夫人院里的奴婢说侍郎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可是对朕的安排,有什麽不满意”宴子桀一身青色龙袍,披了件黄段里子黑绒面儿的披风,眼见著是刚刚由後宫赶到院里来的。
“”阮鋆芷心知惹恼了他也没好果子吃,早便听父亲说过这个宴子桀凶蛮霸道野心勃勃又心思毒辣,当下惴惴的叩首“民妇一时挂念夫君安危,坏了宫里规举,还望皇上恕罪”
“嗯。”宴子桀冷冷的哼了声,轻轻掩口打了个呵欠,也没免了她的礼,便让她那麽跪著,接著说道“朕命你夫君出使招降,本是疑人则不用,用人则不疑。朕也不想跟你说这番话。不过你也需好自为知你老父尚在朕的天牢之中,夫君与小叔一心归降则罢,若不然休要怪朕为难了你们一家你倒说来听听,你这次回来宴都,是不是受了你小叔的指使,来归劝朕的兵部侍郎谋反”
胡珂是本有这个意思,可是胡璇看来全无此意,何况就算是真的当然也不会告诉他,阮鋆芷叩著首答道“绝无此事。夫君一心祈求皇上的天下万民安居,待得小叔一家团圆,便想携妾等隐居山林,从此不问政事请皇上明判。”
“抬起头来看著朕。”宴子桀仔细的听著阮鋆芷说话的抑扬顿挫,再看她的神色与表情,平静得连眸子都没有半点闪跃如果这个女人说的不是实话,那就是一个足够阴险的角色比起她那个有些耿直的丞相老父,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