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沉默,神色不明,让人无法揣测帝心如何,而此时的云卿卿已经顺利见到了霍妃。
霍二在姑母面前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原本以为能见到嫂子的霍妃却看见一个妙龄少女,面容还有些熟悉,正惊疑不定。
云卿卿在三年前来过给霍妃请安,那时她刚刚及笄,霍妃赏了东西,是来谢恩的。
她在霍妃打量的目光中落落大方见礼,微笑道:“娘娘可能不太认得臣妇了,臣妇娘家姓云,闺名卿卿。”
云卿卿?!
霍妃总算对上号了。
三年前来到她跟前的小姑娘眉宇间还带着幼嫩,含苞的花骨朵,虽然漂亮却没有如今惊艳。
而且她先前想把云卿卿弄进宫,拉拢云家的,结果人告病不出府,委婉的推了。
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
霍妃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宫里的人个个藏着心机,真那么蠢,不到妃位估计被就人弄死了。
“你怎么来了?!”霍妃脸色微沉,细长的凤眼里带了几分审视。
云卿卿说:“是来给娘娘和霍家送一个得圣心的妙计。昨儿朝堂上大臣们吵了一架,原因是户部缺银子,未能及时为西北地区治旱。”
原本她并不关心朝中事务,是许鹤宁出事后,就让人一直打听着动静。昨儿大臣们那一架吵得荡气回肠的,外头很快就议论开了,或者也有人在因为这件事谋划什么,总之她在府里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霍妃听闻后却是脸色一边,一拍扶手,似是怒了:“你什么意思?让我们霍家拿钱治旱吗?开什么玩笑,我们霍家哪里来的银子?!”
真拿出钱来了,是让皇帝好去起疑霍家的家底从哪里攒的吗?!
出的什么蠢计!
面对质问,云卿卿反倒是轻轻笑了声,眸光清亮道:“娘娘误会了。西北那么大,霍家不可能担得了,而且我们女人家不问朝政,那些都是爷们的事。但有一点,西北既然有旱情,必然是有受灾的百姓,我们不过问政事,却可以自发为百姓们捐些银子或米粮。娘娘心系百姓,扬善救民,品德高尚,自然是我等命妇的标杆榜样。”
“你的意思是……”霍妃心中一动,已经盘算开来。
如果她带头捐一些银钱,好名声自然来了。千百两的银子在她们眼里并不多,但汇聚起来,送到皇帝跟前,那她不但是得了名声,也得了圣心!
云卿卿话落后就安静站着,暗中打量霍妃的神色,见她眼眸里的光越来越亮,她知道自己这招是行通了。
霍二原本以为云卿卿进宫来是要求姑母去给皇帝讲情的,结果现在这样看,好像是帮他们霍家的。他回家后,小命是不是就保住了?!
连带着,霍二一双眼也亮了。
也是在此时,云卿卿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账目,递到霍妃手里:“娘娘,臣妇愿为娘娘添砖添瓦,这是我们侯府一处庄子的账本,今年的结余臣妇都愿意为娘娘奉上。”
人一但起了某样念头,就该需要一份彻底推使他前行的助力。
这个账本就是霍妃的助力!
霍妃当即接过,一看结余那拦,再也没有犹豫了:“卿卿这可真是,本宫一定记下你这个情!”
“娘娘,事不宜迟。您该现在就跟陛下说说,臣妇是个蠢笨的,臣妇能想到的办法,他人定然能想到。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就可惜了。”
云卿卿温声细语,却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利益当前,足够令人冲动。
霍妃捏着账本,站了起来:“对,本宫现在就去求见陛下,就说想为西北百姓募捐。”说罢,又吩咐宫人,“玲儿,拿上本宫的小账。”
云卿卿朝她福一礼,像是恭送,霍妃却一手握住她道:“你也随本宫去,本宫不能全占了这个功劳。”
“娘娘言重。”云卿卿微笑着。
其实说到底,霍妃心底还有些底气不足。她跟着见了皇帝,皇帝觉得此举好,皆大欢喜,若觉得霍妃多事,恐怕就得把她推出来当垫背了。
这个皇宫里的女人万事总会给自己留一线后路。
看明白霍妃的用意,云卿卿心里依旧平静。本来这就是她算好的,论说卑鄙,她才是。
在跟着霍妃离开的时候,她歉意地看了眼霍二,以后再好好还他这份情吧。这表哥,纨绔是纨绔,真心待人的时候,再赤诚不过。
此际,乾清宫里,明昭帝依旧冷眼看着许鹤宁。
长时间的沉默,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为刀刃,不断扎在许鹤宁身体,更是企图摧毁他的意志。
许鹤宁知道皇帝的用意,就是跟他用心理战术,想要翘开他嘴巴。哪怕他此时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皇帝的猜忌就会如同破土的种子,再也不会轻易枯萎,甚至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那就是他粉碎碎骨之时。
许鹤宁不敢多去想,尽量让自己脑袋放空,然而,一个内侍的禀报让他神色骤变。
“陛下,霍妃娘娘领着肃远侯夫人求见。”
云卿卿?!
许鹤宁惊疑不定,猛地扭头看向外边。可是门扇半掩,他只能看到一束飞舞着洗尘的阳光,外界的景象都被隔绝了。
“霍妃?”还带着云家那个丫头。沉默许久的明昭帝往椅子一靠,看向许鹤宁的目光就有些复杂,是来给这小子说情的?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给皇帝给否定了,因为许鹤宁过来,连云老太爷都不知道的。
他倒要看看,这个云家小丫头这个时候跟着霍妃来是做什么的。
“你,退到后头去。”
明昭帝抬下巴朝许鹤宁示意。
他脸色铁青,并不想动,可见皇帝眼神霎时变得锐利,令他不敢反抗。
反抗的后果,可能是前功尽弃!
许鹤宁只能青白着一张脸,跟着一个内侍退入龙椅后的一小块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