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微微发烫,林墨忙拿冷冰冰的手贴住。
季凝芳又唤:“朝云。”
“是。”
听到季朝云如此恭顺回是,季凝芳却忽然踌躇了。她犹豫半晌,方道:“砚之是什么样的孩子,姐姐怎会不知道?但当年那些事,世人所见所闻,总不会全是假的吧?他当年引阴火自焚,如今化鬼归来,你与他同行,便是大哥和我不说什么,可若叫别人知道,又如何是好?就连父亲那一关也过不去!再说那墨吟暂造的肉身,终是虚幻,你看他身上的伤口,不消一日,便恢复大半……他当真已经死了,此刻是鬼非人,你——”
听她论到此事,饶是林墨也忍不住自欺欺人地用手捂住了耳朵;那季朝云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只淡淡道:“我自有打算,请姐姐不必挂心。”
被季朝云云淡风轻地打断说话,季凝芳大约也是气了,好半天才接着说道:“成!莫说你如今这样大,就连砚之,也不是当年升山要我终日费心顾着的小毛头了!你们俩,任是哪一个我都劝不了也拦不住;可假如,我只是说假如,砚之他真的和世间人所说,行过那些恶事——”
一句“你又当如何”还未出口,季朝云已答:“他没有。”
他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竟比林墨本人还爽快坚定些。
季凝芳越发无可奈何,叹道:“老天爷!怎么偏让你们二人都做了家中的老幺?”
依她看来,这两个家伙被宠得俱是无法无天。别的不说,这虞城也是林墨来得的地方,季朝云竟也不拦阻?都说林墨狂妄任性,她看这季朝云也是不差他什么。
季朝云却道:“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什么?”
听到他这样说,林墨也好奇了起来,但外间季朝云的说话声却越发低了下去,连他都听不清楚;林墨便较上了劲,整个人贴在这门上,欲要弄个明白季朝云到底说了些什么,却不料那门外之人突然出手,将门拉开了。
林墨一下就跌了出去,滚到说话的二人脚边。
这季凝芳和季朝云一齐瞪他,气势当真非同小可,唬得林墨连逃都忘了,生怕真的挨上一顿姐弟混合毒打,立刻抱住头道:“哈哈哈!凝芳姐姐!仲霄兄!当真是巧啊!我这才刚醒!正想出来看看月亮——”
外间磅礴大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月亮。这拉门的也正是季朝云,他一脚把信口雌黄的蠢物踢进门去,方对季凝芳道:“他就是傻成这样。”能做什么坏事?
季凝芳面无表情:“夜深了,我要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罢,当真再多一句都懒得说,转身就走。
季朝云口中道着“姐姐慢去”,出手制住省起来要逃的林墨,拖着他丢回床上去。
从床上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林墨见季朝云点亮屋内烛火,解下剑与箫,自去梳洗,便抱着被子扬声辩解道:“仲霄,我是真的刚醒!”
季朝云哪里会信:“林六郎,你闭嘴!”
林墨并指向天,眼神真诚:“真的,仲霄!我对天发誓!”
老天却也赏脸,他话音落地,轰隆一道天雷降下,老大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季朝云冷笑:“听听,老天有眼。”
林墨啐骂:“贼老天!”
又是两声雷鸣,还兼惨白闪电。林墨就不敢骂了,怂着肩躺倒回床上,且自腹非心谤。
但见季朝云洗整完毕,来到他床前,道:“你睡进去点。”
林墨大吃一惊:“什么?”
季朝云道:“没有多余的房了,我们睡一间,你忘了?”
林墨其实倒也没忘,只是事到临头,仍是犹犹豫豫,好半天才往床里头退了一点,又不死心问道:“那姐姐怎么有房间睡?”
季朝云解去外衫与鞋袜,上了床躺好,道:“怎地?你要去她那屋里睡?”
林墨立刻摇头:“不了,不敢。”
如今又不是小时候,虽说仙门儿女豪情万丈,不拘小节,却也有那礼数二字;就算没有,他说要去,季朝云就能让他去了?就算季朝云让他去了,季凝芳能答应吗?必定当场把他打个半死撵出来。
季朝云道:“那不就结了?闭嘴睡你的觉罢!”
说完,他先闭上眼,手脚都放得规规矩矩,安然等待入眠。
林墨含怨看他:“我怎么睡?我都睡了一天了!”他现在精神是真的好得很,力气也恢复了不少,说着,便伸出手对季朝云推推攘攘。
见季朝云并不理他,他更寸进尺,伸手捏季朝云的鼻子,还掐季朝云的脸颊,一边抱怨一边发问:“季朝云你赶紧起来!你瞒得了姐姐也瞒不了我,那陆怀瑛跟你说什么了?!”
他指的是季凝芳问话,而季朝云说无事那一会。
季朝云将他手拍下去,不答。
“季朝云——”
“季朝云——”
林墨一本正经的叫了季朝云两回,见季朝云怎么都不肯搭理他,越发起了坏心,趴到季朝云身旁,贴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唤道:“朝~云~哥~哥~”
这一声就似旧时儿戏,又甜又软,林墨都觉自己怪会恶心人的。
“林砚之!”
果然季朝云一个暴起,翻过身抓住他手便把他|压|在|床|上,一脸铁青。
见状,林墨这促狭鬼十分得意,那季朝云板着脸不说话,他却在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要赖皮:“我的朝云好哥哥呀~咱们说会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