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
楼宴站在窗边,临窗的书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卷宗,好像方才就是这一页,这么长时间还是这一页。
谷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回道:“夫人出来了,和众人一起玩呢!”
外面欢声笑语,和楼宴身上清冷的气息一点也不搭,他看着那边玩的开心的众人,没有回头。
“我知道,夫人押的谁?”
谷川听着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愈发恭敬道:“是谷雨。”
楼宴朝外面坐在最中间的穿粗葛的男子看了一眼,南下的风带着潮湿的味道扑到面上,眯了他的狐狸眼。
耳边是一阵喝彩的声音,听声音好像是谁唱了一支民谣,引的大家哄笑。
谷川也忍不住朝外看。
河中清水东边流,顾家女郎愁莫愁。
对岸有的打渔郎,二八晒网在上头。
欲纳美妇镜中花,只问女郎可愿容。
不求富贵登天去,惟愿少年伴白头。
简单的调子,配上仆从粗犷的声音,没有眠花楼的笙箫踏歌,却是可以润物无声的钻到人的心间。
不求富贵满堂,少年夫妻老来伴,多么的简单,又多么的复杂。
楼宴看不到秦容玥的面容,只是隐隐觉得,她应是笑着的,满堂的喝彩不是因为唱的多么好听,而是夫人给出的赏银,让大家激动起来。
“三爷,我们可要出去看看?”谷川提议道。
楼宴没答,突然问:“府上有人会凫水吗?”
谷川不明所以,大冬天的谁去凫水啊!
“去找个会凫水的人,给足银子,让他下水给谷雨的钩子上挂上鱼。”
谷川大惊,执法严明,手段狠辣的三爷,这是要……作弊。
不管谷川如何想,外面已经开始了新的一轮赛歌,秦容玥让樱桃拿着一吊子的钱站在中间,每个人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秦容玥的笑声,明明昨日夜里还是偎在他胸前,一副难受的要死的模样,竟然在笑吗?
他突然有些后悔这样纵着她,大庭广众,毫无主母的威严,冬风虽小但冷,出来看看就行了,凑什么热闹。
楼宴突然转身,对谷川说:“走,出去瞧瞧去。”
谷川一愣,想着莫不是声音太大,吵到三爷办公了,三爷可是有正事在身,虽然……
这事是三爷暗许的。
但,谁说的清呢?
楼宴走的快,眼见就要跨出舱门,谷川跑过去问:“三爷,那还要找人吗?”
楼宴犹豫了一下,在谷川觉得自己躲过了一份差事的时候,楼宴颇有几分无奈的道:“找。”
谷川应是,转身朝船的下一层走去。
楼宴则一个人往前走,站在被布包裹着的货物处,扭头看向那边的一抹青色。
因为货物挡着,秦容玥看不到他,侧脸姣好的容颜带着妍丽的笑容,双手交握放在前头,歪头朝波光粼粼的水面看。
有人回头和她招呼的时候,她就笑着回应两声,单纯的像是孩子,那种和拔萝卜摘柿子时一样的开心愉悦。
在他面前没有过的……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一半的脸,和歪着一个弧度的脖颈,白晢刺眼的让他眼中一暗,袖下拳头紧握。
他竟然就这样看着秦容玥生气,足足看了半个时辰,只听得一声得意的开怀大笑,“夫人,夫人,钓到了——”
是谷雨,上下两排的白牙在光照下闪闪发光,楼宴呼吸一窒,拂袖离去。
那边轻松的过来要和他禀报,鱼已经去水里放好了的谷川,一时看看夫人,又看看楼宴,为难了。
这……要不要说了。
“夫人,钓到鱼了。”
“瞧把你高兴的,这鱼个头大,夫人定赏你一吊钱。”
“怎的我们所有人都钓不到,偏你钓到了。”
秦容玥但笑不语,让樱桃把银子送过去,听的谷雨在那边炫耀,“许是我运气好,怎么?你们羡慕吗?”
那边就传来一阵嘘他的声音,秦容玥呆在外面的时间久,身上有些经不住寒冷,扶着樱桃回了屋。
外面的热闹还在,秦容玥笑着靠在窗边看起了前几日秦容绥寄过来的家书,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有了事情消磨,秦容玥的注意力就不在自己的脚下了,时间也过的快了。
伴着船舱里面特有的海盐的味道,那边飘来的淡淡的饭香,多日以来秦容玥第一次自己有了饥饿的感觉,樱桃忙不迭失的去催上饭。
楼宴听说了,嘴上没说什么,却是赶在饭菜上好之前过来,省的她又要派人去请他一趟,浪费时间不说,饭菜也失了味道。
饭菜很简单,凉拌海带,烧螃蟹,炒白菜和中间的一盆鱼汤,就是今日谷雨钓上来的鱼。
船上佐料简单,都是原滋原味的菜,秦容玥对那鱼汤有着别样的期待,所以楼宴吃了第一口,秦容玥不用人帮忙就自己动手夹鱼肉。
海盐咸腥,鱼肉也腥,放到嘴巴里面秦容玥差点没有忍住干呕出来,最后还是把刺多肉柴的一口鱼囫囵咽了下去。
闷头吃了一大口米饭,眼中藏不住的失望,过后只吃那盘白菜了,就连海带和螃蟹也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