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天热的很,秦容玥开始苦夏,整日呆着湖边凉快,湖里面被楼宴栽了荷花,岸边绑了两夜扁舟。
清风吹过,荷香袅袅,躺在凉亭,听着鱼儿嬉戏,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秦容玥的小腹已经开始显怀了,这辈子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孕吐不到两个月就过去了。
她这边清清爽爽的舒服着,不知道今日的早朝已经闹翻了天。
皇帝早朝晕过去了……
仁丰帝早年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后来称帝遇到了纯妃,为她散尽六宫,可惜红颜薄命,生下肃王就去了。
诺大的后宫,在群臣以死力谏下,至今只有继皇后和四妃六嫔。
人到中年,仁丰帝迷上丹药,求长生,那丹药颗颗都有朱砂,吃的多了自然成了毒,近几年太医一直频繁出入帝王寝宫。
终于在今日的早朝,仁丰帝晕了。
盛夏的龙殿闷热非常,龙涎香入鼻浓郁,遮盖着某种腐朽的味道,首辅孙清洲和六部尚书都在,皆垂头站在龙榻边。
重重垂下的明黄色帷幔,手臂无力垂下的皇帝,睁开他浑浊的眼眸,打量了一圈陪着他半生浮沉的老臣,全部从年轻气盛到人过半百。
似乎找到了某种乐趣,仁丰帝也避讳,朝孙清洲伸手,声音虽轻,却带着帝王的威仪。
“孙首辅,太子的婚事就快到了吧?”
孙清洲道:“是,差半个月时间。”
“是太子对不住你啊!听说令爱和令孙女,近日不是很安生……爱卿对这婚事可有怨言。”
孙清洲不知道仁丰帝什么意思,脸上并没有悲痛,一片通情达理道:“臣,没有怨言。”
皇帝眼角的老斑颤了一下,笑道:“那便好。”
皇帝闭上眼睛,也没有叫人出去,几个下臣的脸上都是汗珠流下,但没有人敢动。
许久,久到有人恍惚趔趄了一下,仁丰帝道:“太子失德,朕欲废储,诸位怎么看?”
这个时候皇帝的眼睛异常的亮,从孙清洲打量到下面的每一个人。
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皇帝笑了,指着秦文清道:“户部尚书留下,你们退下吧!”
孙清洲眼底滑过什么,然后跟着众人退下。
等里面只有帝王和秦文清的时候,秦文清依旧静静的站着,皇帝指着他说:“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真像,十足十的一个臭石头,泯顽不灵,认准谁就一路走下去。”
秦文清知道,皇帝是想起当年父亲一路扶持他登上帝位的事情,所以秦文清的背挺的更直。
“朕欲废储,秦爱卿如何看?”
秦文清手心冒着冷汗,他想着皇帝这番话里面的真伪,想到太子如今的处境和秦家的未来。
最后秦文清朝一代帝王行礼,不卑不亢道:“太子占嫡占长,帝德可以教。”
“你不愿意废太子?”仁丰帝音量提高了几分,撑着床榻坐起来。
秦文清也不惧,他是个考究,多少次为了一份灾银和皇帝吵的脸红脖子粗,还是好好的活着。
为臣之道,简在帝心,他脸上无波无澜,就连自己也信了几分。
“废储于社稷不利。”
龙涎香的烟雾在他鼻尖摄入,丝丝缕缕,经久不散,这个夏天,真的很热啊!
太阳越升越高,照的湖面波光粼粼,荷叶下面湖水流动,哗啦拉的响动着。
樱桃给秦容玥打着扇子,看到楼宴正午回来有些吃惊,叫了一声,“三爷。”
“你下去吧!”楼宴拿过团扇,走到秦容玥的身边,一下一下的扇着。
秦容玥赖了一会儿,笑着睁开眼,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楼宴扶她坐起来,手习惯性的摸上她隆起来的小腹,“今日结束的早,孩子可是闹你了?”
“不曾,他很乖的。”
楼宴就不说话了,笑着看向那边的扁舟,“那就好。”
秦容玥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拿了一颗葡萄递给他,楼宴接过帮她拨开,顺手喂到她嘴里。
她就笑的很开心,楼宴也笑了。
给她擦擦嘴角,突然道:“岳父近日要换一个住处,条件可能有些艰苦,晚些我带你去看看,准备些东西吧!”
秦容玥笑容凝滞,好在嘴巴里面的葡萄已经咽下去了。
“我说过,保秦家无事,信我。”楼宴的眼直直的看着她,带着安抚的意味。
秦容玥慢慢冷静下来,“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与皇帝相驳,皇帝病愈,岳父出狱,之后得帝王心,怕是难。”
“得不得心倒是无所谓,父亲本不适合官场,如此退下来,倒也好。”
楼宴顺着她的头发,将秦容玥的头按在肩上,两人看着满湖的荷花,“我来办,你养胎就好。”
知道秦文清不会有事,秦容玥不顾外面的流言,该吃吃该喝喝,她想的明白,人这一辈子做到一门两个大员,且全身而退的,不多。
秦家贵极一时,花无百日红。
当年秦容绥年少读书的时候,祖父曾言:我们秦家,有了你父亲,你们就安生的过自己的日子,莫要为难自己为难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