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跃进吃完炒鸡蛋意犹未尽,但心里彻底舒服了。他放下筷子看向孙小慧,换了语气和脸色很是认真说:“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等我学成了手艺,带着你和爸爸跃华一起享福。”
孙小慧听到这话就高兴了,笑起来道:“我就知道我们跃进是有出息的孩子。”
阮跃进这又找回了自信,“下午我自己过去,你就不用送我去了。上午有了经历,现在我有心理准备了,不管他再说什么难听话,哪怕指着我鼻子骂,我都不会生气,都当他是放屁就行了。”
孙小慧笑得一脸褶子,“这样就对了!”
听点难听话又不会掉块肉,学成了能吃肉才是要紧的。
中午阮长贵回来,看到家里那半篮子鸡蛋还在,就知道阮跃进没能拜成师父,也算在他的预料之中。吃饭的时候坐在桌子旁边,他看着阮跃进问:“老裁缝不要你?”
阮跃进道:“还没定呢,我下午再过去。”
阮长贵冷笑一声,“瞎折腾,那老裁缝的徒弟可不是好做的。”
孙小慧抬起手就拍阮长贵一下,小声道:“你又给孩子打退堂鼓,老裁缝的徒弟不好当,那小溪怎么当上了?她行你儿子不行吗?跃进还是个男娃好不?”
阮长贵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行,阮跃进要是能行的话,学成当了裁缝,那长脸长面子的不就是他了嘛,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也就是他了嘛?他是阮跃进的亲爹啊。
就因为他也抱有希望,所以才没拦着孙小慧去借鸡蛋。
他真要不同意,阮跃进可去不成老裁缝家拜师。
他不说那泄气的话了,只道:“行,我不说了,跃进你可别给我丢脸啊。你妈为你的事费了不少心,就算为了你妈,你也得学成这门手艺。”
阮跃进屏气点头,“我会学成的。”
阮长贵拍一下他的肩膀,“有信心就行!”
下午孙小慧和阮长贵一起去上工,阮跃华找他那一帮同龄的几个孩子疯去了,阮跃进则自己一个人拎着半篮子鸡蛋,又去了老裁缝家里。
他来的不是时候,老裁缝正反锁院门在家里午休。
他敲了半天门里面没人应,便放下鸡蛋,坐在门槛上等着。
等着的时候没什么事,便捡了小石头在手里颠,抛出去接住,再抛出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听到院门里传出门栓响动的声音,他忙拎起篮子站起身。转身面对着院子的大门,等门一开,刚好和老裁缝站个面对面。
老裁缝看到他的时候顿了一下,没给他好脸色,直接转身进院子。
阮跃进拎着篮子跟在他后面进去,嘴上说:“宋大爷,您再考虑考虑,我是真心实意想学手艺才来找您的。我这还给您带了半篮子鸡蛋,家里攒了好久的。”
老裁缝在摇椅上坐下来,看他一眼,“你不是当裁缝的料,别在这跟我浪费时间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趁我现在心情好,说话还好听。”
阮跃进不服气,“您都还没有教我,您怎么知道我不是当裁缝的料?阮溪就是当裁缝的料?你怕不是看她是女娃子,长得漂亮,嘴甜会卖乖,才认她的吧?”
老裁缝的目光沉下来,盯着阮跃进。
看他没有开口就骂,只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阮跃进顿时起了一身的鸡毛疙瘩,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呼吸也下意识压住了。
老裁缝破天荒地没有骂他,忽开口说:“你看起来很瞧不起那丫头啊。”
阮跃进调整一下呼吸,开口道:“不是我瞧不起她,是她本来就没什么能耐。女娃子嘛,能有什么本事,也就在家浆洗缝补做做饭,可她连缝补的活都做不好。”
老裁缝笑一下,“听你这话,你挺了解她啊。”
阮跃进:“她是我堂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当然……”
说着他忽想起孙小慧的话来,孙小慧让他不要提自己的父母家庭,因为孙小慧之前误会过阮溪,在老裁缝心里的印象可能不是很好,怕影响到他拜师。
他打住话,顿时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老裁缝却还是盯着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说:“原来是这样啊……”
阮跃进心里噗通噗通跳,想着老裁缝可能根本没把之前的事当回事,也不记得他的母亲孙小慧了,毕竟他年纪这么大了,七十多岁的人,记性不好也是正常的。
他稳住呼吸,接话说:“是这样的。”
老裁缝往摇椅上一躺,“那行吧,你把鸡蛋放下,先去把我屋子里的卫生打扫一下,里里外外全部要打扫干净,有几天没人打扫了,脏得很。”
阮跃进想高兴又不敢高兴,屏气确认:“您是愿意教我了吗?”
老裁缝:“当然愿意,你这么聪明,我要是不教的话,不是我的损失?正好你和阮溪那丫头比一比,看你们两个谁学得好。你总不能,不如个女娃子吧?”
阮跃进没听出老裁缝话里的意思,直接笑起来了,说:“那肯定不会的!”
说完他立马转身去找扫帚,拿起扫帚兴冲冲进屋扫地去了。
老裁缝躺在摇椅上闭上眼睛,低声念一句:“宝器。”
日头一点点西坠,落至地平线边缘。
阮溪和凌爻走了两天的山路,已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兴奋。但两人也没有疲惫懊恼的神色,一路上都在给彼此打气,说什么再撑一会,就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