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跃进想了想,“那行吧。”
说着他拎着篮子继续往前走,走两步忽又回来,有些忐忑地问孙小慧:“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怎么办?听说他说话很难听,非常不好相处。”
孙小慧拍拍他的肩,“不会不喜欢你的,他性格脾气就是那样,对谁都一样。如果真的说些什么难听话,你就当没听见。你只要记着,能学成手艺就行。”
阮跃进深深吸口气,点头,“好。”
调整好心情,他拎着篮子往老裁缝家走过去。走到院子门外伸头往里看,只见老裁缝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正在拿一把梳子给一只大黄猫梳毛。
一边梳还一边在嘀咕着说:“大半辈子早习惯了一个人过,让那丫头天天过来天天过来,我这习惯还叫她给改了。她这忽然一不来,我还开始不习惯了。”
大咪:喵~(不是你叫人家去公社买酒的嘛)
阮跃进站在门口,没太听清楚老裁缝在嘀咕什么。他吸气调整好状态,清一下嗓子进院子,直接走到老裁缝面前打招呼:“宋大爷早。”
老裁缝不抬头,继续给大咪梳猫,出声问:“做衣裳还是改衣裳?”
阮跃进不绕弯子一股脑全倒:“我不做衣裳也不改衣裳,我想拜您为师,想跟您学手艺,我想跟您一样,做一名给人量体裁衣的裁缝,为人民服务。”
老裁缝还是不抬头,“我已经有徒弟了,收个锤子,不收。”
阮跃进坚持道:“我可以保证,我比您现在的徒弟更适合当裁缝。她根本不是当裁缝的料,学到最后也只能是打打杂,不能继承您的手艺。”
老裁缝给大咪梳完最后一下毛,抬起头看向阮跃进,满脸迷惑,片刻张嘴:“你看你长得呆头呆脑的蠢样,碰过缝纫机吗?你就敢跑这里放屁,说你比我徒弟更适合当裁缝?”
“她不能继承我的手艺,你这样的能?”
“哈戳戳的,给老子爬远点!”
让他年轻回二十岁,他都不敢说这话!
阮跃进被老裁缝骂得脸蛋起火,瞬间红了耳根。他从来还没被人这样骂过,心里的气瞬间冲到天灵盖,手指捏紧竹篮的把,差点把弯把给捏散了。
老裁缝把大咪抱得站起来,没耐心地扫他一眼:“还不走?”
阮跃进捏紧手指屏住气,到底是把这口气咽下去了,拎着篮子转身就走。
走出院门后他步子更是迈得大,整张脸盛满憋屈和怒气。
孙小慧看到他这么快拎着篮子出来,脸色又是如此难看,连忙迎到他面前,再见他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也没少,便着急问了句:“咋了嘛?”
阮跃进气息起伏极重,气急了道:“他不就是会门破手艺,有什么了不起的!七十多岁的人,一辈子没讨上婆娘,断……唔唔唔……”
孙小慧看他满嘴难听话,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好容易等他住嘴了,她放开阮跃进的嘴道:“唉哟,进去之前还跟你说了呢,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谁都一样,你跟他急什么呀?听点难听话,又死不了。”
阮跃进呼吸仍重,把篮子往孙小慧手里一塞,“认这种人当师父,我不如死了算了!这手艺要学你学,反正我是不会学的,我宁愿挖矿去!”
说完他径直往前走,孙小慧跟在他后面追,追到了拉住他胳膊,发出灵魂拷问:“你还不如小溪那丫头吗?她一个女娃子都能受得了,你受不了?”
这话戳到阮跃进的神经,他站着咬住牙,慢慢把上涌的气血给压下去了。
第020章
孙小慧抬起手给阮跃进顺背, 看着他冷静下来才松了一口气。她拎着篮子回头往老裁缝家看一眼,想一会说:“算了,先回去, 我们下午再来。”
这刚刚闹了个脸红, 就算阮跃进没和老裁缝吵起来,立马再进去也不合适,老裁缝八成还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这要是在气头上直接吵起来, 那就直接没法拜师了。
阮跃进冷静下来后没再说那赌气不学的话, 而且现在他确实也没办法再调整好心态,捧着一张笑脸进去巴结那个死老头,所以就和孙小慧先回家去了。
到家后孙小慧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来, 去地里掐一根小葱, 给阮跃进做了个小葱炒鸡蛋。
炒鸡蛋端到桌子上放到阮跃进面前, 孙小慧哄着说:“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就当他放了一个屁。山上多少人受过他的气,又不是你一个。要不是为了学手艺,咱理他吗?”
阮跃进拿起筷子吃鸡蛋,鸡蛋里放了油,带着小葱的鲜香,嫩嫩滑滑地在舌尖上绽开香味,入喉入胃, 他那憋闷乌糟的心情顿时也好了许多。
果然没有好吃的解决不了的烂心情。
心情变好了,看着眼前这难得吃上一次的小葱炒鸡蛋, 于是他又想,学成后天天吃好的穿好的, 那现在受点气也并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他是有脾气要面子, 但也并不鼠目寸光, 他能看得到远处。
如果他忍下了老裁缝现在的脾气,跟他学成手艺,那他以后就能过上和老裁缝一样的日子。
老裁缝敢在凤鸣山上这么牛,不就是仗着自己有这门手艺嘛,别的仗什么?
难道仗他是个老光棍,无家无口无顾虑?
真是仗这个,早被人给打死了。
一个鸡蛋炒出来很少,两三口就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