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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新婚
京城之中,很难想象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像从前偌大姜府中僻出的一个用作祠堂的小小院落,连姜锡娇院子的一半都不到,却又古老庄严,屋梁皆是古檀木的气息,迈步在被雨水润过的青石板上,感觉一脚从浮华的盛京落入了钟磬声声的山林间。
匾额却是气派,用苍劲有力的狂草写下“李府”二字。
姜锡娇被抱下马,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突如其来的婚后生活。
她被刺前,刚刚及笄,正试着喜服,纠结应该嫁给霸道富豪王公子还是冷酷权贵张公子。
没想到嫁给了家徒四壁的李公子。
婚配讲究门当户对,看来姜家确实没落了……
“今天庙里的大师算过,说是我们娇娇丢了的魂要回来了,那肯定是很准的好伐啦。”长相温和的妇人正躺在玉兰树下的摇椅上,不赞同地看着身边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长着一张正直的国字脸,也躺着摇椅,憨厚一笑:“那人大师可能是随口掰扯,魂丢了十几来年,一嫁进我老李家就回魂了,怎么听着二郎像是专门给人冲喜的?”
李迟殷:“……”
好像真是这样的。
二人也循着脚步声往门口望去。
便见李迟殷一身白衣上全是水渍,白色大氅盖在身旁的小姑娘身上,衬得她脸上更是苍白.精致。
姜锡娇浑身淌着水,一双忧郁的眼睛里像是含着月亮。
温好的声音含着可怜的哑,怯生生地学着李迟殷轻唤:“……阿爹,阿娘。”
“姜家可还好?”
“嗯,姜尚书身体康健,姜家上下都很好。”李迟殷躺在摇椅上,困倦地用眼尾扫了她一眼。
哦,爹爹居然去当尚书了。
姜锡娇更加忧郁了起来,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这着实是很奇怪的,向她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可她从来不记得有李迟殷这号人物,他瞧着也并不很疼宠她……
她又问:“那你有没有告诉姜家我已经好了,他们会不会来看我?”
李迟殷并不应她,阖上困倦的眸子,只在唇边牵起点自嘲的笑,像是对姜家很是不喜。
他周身笼着清雅的颓唐,笑得并不高兴。
李迟殷好像一直都很困,懒懒地倚在摇椅上,面容在阴郁的天色下显得苍白而稠丽。
他避开姜家的话题,直白地打断了她:“我困了,姜锡娇。”
确实絮絮叨叨盘问了好些事情,他说话轻声细语,姜锡娇听着不得不泛起一点怜爱来,像是听了软软嫩嫩小宝宝的嘟哝,眨了眨眼睛。
“好喏好喏。”姜锡娇听话地坐好,漆黑的杏眸在院子里看了一整圈,抿了抿唇,“那你好好午睡,我可以帮助你做家务。”
李迟殷许是已经陷入了睡眠,只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姜锡娇便很快地起身,拿起来扫把,感觉有些重,是以拿得十分吃力。
李家并不富贵,是以只以一条檐廊隔开了两边的院子。
一边是李迟殷的父母岑舒与李严山的住处,另一边有两间屋子,李迟殷与姜锡娇同一间,另一间留给李迟殷的哥哥。
家中是阿娘管钱,除去吃住外,每月每人另有三两银钱用以花销。
也没有余钱雇佣旁人,所以一概自给自足,每人都得分担些家务活才行。
再醒来时,夜幕已经拉开,风起时,柳絮也起起落落。
李迟殷缓缓睁眸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姜锡娇的身影。
他推门进去,浓浓夜色倾斜进去,月光落了一地。
昨夜的大红喜字还没有剥落,红烛也没有燃尽。
姜锡娇正拿着块抹布,十分虔诚地擦拭着桌子,很是辛苦的样子。
见到来人,她斟酌了一下称呼,唤道:“迟殷哥。”
这还是第一次成亲,姜锡娇不知道应当做些什么,着实有些不熟练。
“做家务真是好辛苦,我手都泡成核桃了,要呼呼……”
她惯会撒娇的,此时已放下了抹布,将十指摊开放在他面前。
因着长久的浸泡,指心已经生了好些褶子,当真如她所说那般像个核桃了。
李迟殷垂眼盯了她的手指一瞬,在朦胧夜色中看不清神情,只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他并没有听人这样说话过,娇滴滴,好似二人很熟的样子。是以语气颇有些生硬:“这么厉害?”
姜锡娇接过帕子,自己给自己的手心呼呼气。
“这是我第一次做家务,有一点点慢,你检查一下我做得好不好。”
李迟殷点了灯,扫视了一圈。
屋里的每一处,他每天都细细擦过的,因着好干净到了极致,几乎可以说是到了纤尘不染的地步。
他伸手,指腹在未干的桌案上触碰过,几乎整个人都僵住了,额角跳了跳。
姜锡娇干活很勤苦,可是她洗抹布的频率不高,导致并不干净的抹布在他每一样干净的物件上擦拭过后,留下了污浊的水渍。
并没有那么不堪的水渍到了他的手上,就变成难以忍受的、存在感极强的脏物。
李迟殷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却是紧捏着骨节,对上姜锡娇真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