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王贲颇为有兴致地看了眼华阳。
华阳面上瞬间就露出相当难以忍受的神色,她一把伸手从王贲手中捞起牌位,头也不回地往内室走。
王贲望着她的背影,不恼不怒,无所谓一般地轻挑了下眉,扭头看向余子式,“你怎么回事儿啊?”
“朝堂上遇到了些麻烦。”余子式顿了一会儿,看着王贲那一身的孝服说了两个字,“节哀。”
王贲笑了下,回身望了眼院子里那一簇簇的青郁的灌木,“打了这么些年的仗,生死算多大点事儿啊,见多了。”他随意地拍了下袖子上的灰,从收到王翦死讯起开始回京奔丧,千山万水,八千里云月,那点该有的悲伤情绪呀,早被一路上的黄沙风尘冲没了。
王贲缓缓抱起手臂倚着柱子,眉眼如画,那一刹剪影真是像极了四十年前那位锦衣貂裘春风正得意的大秦少年将军。
一声低叹声飘过,王贲扭头看向余子式,“说来倒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还有小皇帝他人呢?”
余子式恰好也有件事儿同王贲商量,顺势就将这些天的事简洁地与王贲讲了,同时说了自己的打算。王贲一边听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神色,即便是听见余子式说放刘邦入关也不过是流露了些许的诧异。余子式接着同他分析了楚汉与大秦的局势,期间王贲鲜少开口插话,最大的反应无非是轻点了下头。
“你……是如何想的?”余子式心底其实有些不确定王贲的态度。王贲毕竟是大秦武通侯,王家旧部虽然喊他一声世子殿下,然而这人的品阶声望实则不输于他父亲王翦,这几十年来,王氏一门为这大秦天下可谓鞠躬尽瘁,余子式如今琢磨着要一锅端了大秦国祚,依着常理来说,王贲当场杀了他祭祖都算是客气。余子式心中没底,见王贲不搭话,又犹豫着问了遍,“你还是觉得不妥?”
王贲忽然笑了下,那眉眼一下子就惊艳起来,不像个将军,倒像个玩世不恭的漂亮世家少年,“赵高,我是个武将,你们文臣的事儿我可真是一点都不通,你同我说这些道理还真是高看了我。”他慵懒地抬眸扫了眼余子式,“你说了一大堆,听在我耳中无非就一句,又要打仗,是吧?”
“是。”余子式点了下头,神色复杂。
“那不就得了。”王贲轻轻笑开了。
天下将乱,为将者手握重兵,不打仗安四方难不成等着混吃等死不成?生而为将,不求戎马一生马革裹尸,如何敢对皇天后土道一句无愧于心?
余子式望着年轻将军脸上和煦的笑意,一下子记起了这人年少时跨马出咸阳的场景,他忽然就很感慨,一转眼斗转星移,人面全非沧海桑田,唯有这人一片赤子丹心,十年不变。
“大秦气数已经尽了,不是一位长公主或是一位皇帝能扶起来的,而后这天下,瞧得是东边那些人。”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楚怀王手底下几路势力,你有看得上的吗?”
“你有看得上的吗?”
“有个叫刘季的,听过吗?”
王贲回忆了一下,而后忽然看向余子式:“那个亭长?”一出生就沾着父亲的光封土受爵的大秦武通侯瞪圆了眼看着余子式,半晌才道了一句,“话说那什么地方的亭长来着?”老天,那地方穷得他都快记不住了。
“泗水亭。”余子式见王贲想的辛苦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王贲一瞬间恍然回悟过来似的点了下头,“对,泗水亭。泗水亭亭长刘季,连个名字都没有的穷地方村夫,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然后就被乡人唤作刘季,是这个刘季没错吧?”王贲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他?”
余子式点了下头,望着眼前这位曾经吃喝嫖赌称霸咸阳城的纨绔膏粱,添了一句,“英雄不问出处,光瞧刘季的出身的确是上不了台面,但是时运风水不同了,兴许天下就该轮着他做皇帝,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