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思虑,只要有怀疑,任何细微的事情,任何可以触动王权的事情,都可以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许安归去过东宫?”东陵帝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看向许安泽。
许安泽蹙眉,抬眸:“这是我要向陛下说的第二件事。郭若雪滑胎在东宫休养,是我……打掉的。安王妃跟许安归……是来探望太子妃的。”
“你?”东陵帝显然有些震惊,身子微微一动,但是却是意料之中,他蹙眉问道:“为什么?!”
“那是一个意外。”许安泽眼眸微红,“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她怀孕,隐瞒了所有人。”
“御医院也不知道?”东陵帝问道。
许安泽道:“她以坐胎不稳为由,让御医院不要擅自给上殿上报这个消息。”
东陵帝垂下眼眸,沉思良久:“就这样罢,让御医院继续保持缄默。郭若雪,你负责安抚。孤,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是……”许安泽低声回道。
东陵帝又想到什么,问道:“郭若水去看过她姐姐,为什么到现在郭府都不知道郭若雪滑胎的事情?”
许安泽道:“大约是还没有找到机会回郭府说这件事吧……”
许安泽的情绪一直都不高,东陵帝看得出来他其实很伤心,他甚少有这种直接把情绪表露在外的时候。
东陵帝看了一眼何宣,又看了看许安泽道:“你回去罢,剩下的事情交给三司处理。他们会看着办的。”
许安泽又是一叩首,缓缓站起身来:“儿臣告退。”
许安泽走了之后,东陵帝没有立即起身,他又端起手边的茶盏,茗了一口。邹庆走过来,候在身后。
东陵帝道:“他找到了一个好谋士。”
邹庆抬眸看了看许安泽离去的背影道:“陛下说的是何詹士吗?”
东陵帝点头。
*
出了花园,许安泽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东陵帝没有说赦免赵家的罪行,但是也没有说赵家罪无可恕,也就是说,赵家的事情,他已经全权交给许安泽自己的处理了。
三司法办,意思就是按照东陵的国法进行处置。
刑部、御史台、大理寺里面有两处是他的掌控,大理寺这次不负责审理案子,也就是说,大理寺在案子中的职责,与御史台无异,只负责监督。
所以这件事,还是要去找刑部尚书,盛明州。
今日朝堂之上,他说交由三司法办,许安归没有反对,也就是说,许安归默认要留下赵家稳定北方官场。所以在这场谈判里面,何宣这一计既说服了许安归,也说服了东陵帝,让赵家在这件本无可能逃脱的事情上,活了下来!
许安泽微微侧目,看着站在他斜后方的何宣。
何宣仿佛没有察觉许安泽在看他一般,静静地跟在许安泽的身后。
两人快步向东宫走去。
刚进东宫,许安泽就听见东宫正殿外面传来廷杖的声音,许多宫女内官被打地连连求饶。许安泽走过去,看见赵皇后与惠妃带着一干人等坐在东宫正殿廊檐下,看着行刑。
“太子殿下到——”
所有下人听见许安泽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身向许安泽行礼。
许安泽走到赵皇后身边,微微欠身:“母后,这是为何?”
赵皇后睨了一眼身边的惠妃,道:“东宫的下人们不懂事,我帮你管教管教。”
许安泽大概是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现在没有空管,只能点点头道:“有劳母后费心了。儿臣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你去忙你的罢。”赵皇后知道许安泽最近在为赵家跑前跑后,也不留他。
惠妃在一边一哂,道:“太子殿下心真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视若无睹。不知道郭太师知道这件事,会如何?”
许安泽眼眸微眯,看向惠妃:“我的岳丈想什么,怎么惠妃比我更清楚?难不成这种子虚乌有的流言,我要闹到郭府去,下解府的脸子?”
惠妃动了动喉咙,终究是没有说话。
许安泽深深地看了一眼惠妃,甩袖离去。
许安泽这是笃定了惠妃不会把这件事传给解和,郭若雪滑胎的事情固然是他许安泽不对,但流言里终究有许安桐的事情。惠妃不会把这件事闹大,甚至都不会闹到东陵帝那里去。不然,这会就不是赵皇后与她在这里责罚东宫的下人们了。
许安泽在前朝或许不如许安归机警,但是后宫这些小伎俩,他还是看得清楚。
东宫书房里,盛明州一下朝就候在里面,他坐在书桌前左边那一排椅子的正中间,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着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那块青石板砖。
许安泽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发愣。
何宣轻咳了一声,道:“盛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盛明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朝着许安泽一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许安泽走向书桌前,坐下道:“你们都坐罢,元宝,奉茶。”
许安泽看向盛明州,说道:“我方才去见了陛下说了赵家的事情,陛下说交给三司法办,这件事交由你全权处理了。”
元宝从外面进来,身后的内官端了三盏茶,分别放在了三个人的面前,然后退了下去。
盛明州眼睛发愣,额头一直有汗。
何宣看出来盛明州有些不对劲,问道:“盛大人,您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