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浅州,连绵的暴雨终于停了。
秋薄这些时日衣服都泡在水里,身上都捂得发白。没有了雨水,路也好走起来。整个队伍行进速度越来越快。
秋薄策马时而跑在前面,时而落在后面,查看队伍进行情况。
十五月圆之夜,天上挂了一只银盘,照得大地亮堂堂的。秋薄喜欢这样的月夜,前面后面都看得清楚。
他看得见将士们的疲惫,他也数日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前方战事紧急,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息。
忽然队伍前方一片骚乱,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立即有人从前面骑马狂奔而来,大声道:“秋将军!前方有山匪打劫!”
秋薄眉宇紧蹙,立即打马奔向车队前方,只见前方车队已经乱成一团,中间很大一块已经空了。官道另一边,有蒙面匪徒驱马赶车。
“秋将军!”一个士兵跑过来道,“劫走的物资是火油!”
秋薄朗声道:“所有御林军上马随我来!金吾卫原地待命!”
“是!”
御林军纷纷翻身上马,在秋薄身后汇集。
秋薄见人汇集差不多,喊道:“跟我走!”
秋薄短鞭一甩,马如离弦的箭,“嗖”地一下蹿了出去。一千人的御林军一起策马奔袭,马蹄声响彻宁静夏夜。
劫匪带着物资跑不快,还没跑出一里地,就被秋薄追上。秋薄打马,追上最前面的车辆,翻身上马,一跃一下,手中纯黑色的月影剑铮然拔出,一剑过去,割断驱马人的喉咙。他落在马车上,拉住马缰,不让马继续跑。
后面的马车也被御林军拦停,没多一会,所有劫匪就被御林军按在地上。
秋薄蹙眉,目光犀利扫过,喊过身边人,道:“把这些活口都带上。”
秋薄带着火油物资与劫匪活口回到车队,车队安然无恙,顿时心中生疑。可他顾不得细想,继续带着这些劫匪向许都进发。
路过许都的时候,他让所有人原地休息,自己带了两百御林军,压着这些劫匪回了许都,他把这些劫匪交给了城防军。
陈礼纪闻言骑马赶来的时候,秋薄已经离开,带兵继续向东行进。
陈礼纪看着这些劫匪,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踹了这些人几脚,才把他们压往刑部,关在刑部大牢里。
第二日早朝,陈礼纪上奏了劫匪打劫物资的事情。
东陵帝这些时日忧心岩州战况,每日早朝军报一来,都能让朝臣们心跳加速。乌族第二波攻城之势,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没有丝毫想要撤兵整顿的迹象。
许安归已经帅兵出城迎战十八次,每次打退乌族军队,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又会卷土重来。岩州城新兵战死近万人,重伤五千,轻伤不计其数。
乌族战死一万五千余人,受伤不明。
这仗打了一个月,两边看上去不分伯仲。
眼下岩州城虽然未破,可大家都知道岩州城物资已经消耗殆尽。剩下的守城战,只会更加艰难。
许安归已经领兵出城迎战十八次,虽然每次都能把乌族打退,可到底没把他们打怕。许安归帅兵不敢深追,生怕后方有埋伏。
眼看战事已经陷入了拉锯战,物资却才刚过许都。
乌族将领众多,而东陵只有许安归一人主帅,可以身先士卒。
据前方军报传回,副帅陈平在防御壁争夺战中被砍伤右臂,暂且无法上阵杀敌,在那次防御壁争夺战受重伤的还有陈松。
陈礼纪接到战报的时候,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倒。
如此大敌当前,哪有心情管许都附近劫匪?东陵帝当即就把这事交给了代刑部尚书许安桐,许安桐抱拳应下。
朝堂之上,工部说南方洪水之事,户部说物资调用钱粮紧缺。御史台参许安归在阵前带男宠,有贻误军机之嫌。兵部又欲与御史台起龃龉,被东陵帝按下。
散朝之后,许安桐去了刑部官署,刑部侍郎赵文斌立即把陈礼纪交到刑部的劫匪名册递给了许安桐:“殿下,已经着人初步审了。”
许安桐接过来看了一眼,道:“我去看看。”
刑部大牢阴暗,年初许安归从北境归来的时候,收押在这里,他来过一回。而今再来,他已经没有了那日的慈眉善目。
许安桐亲自提审了劫匪,劫匪一开始只说是临时起意,再无其他。许安桐觉得这人不老实,让人上刑。
这一上刑,便牵扯出了另一件惊天大案。
*
许安归帅兵策马从城外而归,城门立即关闭,上了几个铁质的巨大封条。
十五日的连续攻城,第一道石门已经被乌族砸碎,第二道铁门也已经被乌族军队砸得变形。
城墙外尸横遍野,黑烟遍地。
战马与鹰隼的尸首躺在一起,发出冲人恶臭。
乌族不退兵,东陵军无法清扫门前战场,城墙根下,尸体已经堆起了小山,让人望而生畏。
乌族将领连日攻城,许安归一直在前线守着,最长睡得不过半个时辰。这次策马回来,他便一头栽倒在地,被人抬回营地,送到季凉营帐中。
季凉见许安归是被人抬回来的,吓得脸色苍白,月卿诊断过后道:“太累,睡着了。殿下已经连续几日都只睡了半个时辰。”
季凉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坐在轮椅上,对凌乐道:“推我去军营。月卿你照顾他,接下来的城防,由我去镇守。”
凌乐推着季凉出了军帐,镇西立即跟上来:“公子,殿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