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哑奴被送去毒医那治疗的时候是处于昏迷状态的。
许是赵潍也怕真的把他给玩死,这一次并没有派人监督他了,整个治疗的院落里只有他和毒医两人。
哑奴醒后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数次的血与泪的教训使他每次抗争的蓄力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这一次他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起那素来低调、存在感不强的毒医来,他看着毒医忙碌的背影竟感到了莫名的熟悉,可当正面面对毒医那张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脸时,那种熟悉感便消失无踪了。
他恨赵江、恨赵潍、恨赵渌、恨折辱过他的所有人,而在这个过程中对他予以加害甚至推波助澜的毒医更是让他恨不得挫其骨、扬其灰,哪怕毒医把他数次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可他宁可就那样死去,也不想一直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哑奴茶色的眸子里终于不再是为了瞒过所有人的死气,望着毒医背影的目光带着深深的肃杀和冷峻。
下一秒毒医转过身,毫不意外哑奴的苏醒,他平凡的面容上带着笑。
哑奴早在他转身时就恢复成了死气沉沉的模样,如死水的茶色眸子愣愣的仿佛毫无着落点,可哑奴却惊讶的发现毒医的眸子也是茶色的,甚至那双眸子里带着奇异的笑意,仿佛毒医真的内心十分愉悦一样。
毒医没有在意哑奴的表现,自顾自勾起哑奴的脸,盯着哑奴那与他一般无二的眸子嗓音愉悦的道“我知道你恨我,也不介意你更恨我一点。”
“仇恨可是一个好东西,能让人强大,却也能让人一蹶不振。”
“你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的嗓音虽然带着笑,却让人感到无端的发冷“我有多恨你。”
随后却像是什么也没说一样,松开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便离开了房间,留下哑奴呆愣在床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比起其他人,哑奴第一次发现他看不透毒医这个人。
哑奴自认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可毒医在说恨他时眼底那深入骨髓般的恨意却绝不可能是假的。
毒医究竟是谁?他与毒医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值得毒医这般费尽心思帮助赵家百般折磨蹂躏他?!
他想不到,也根本猜不到。
屋外,毒医平静异常的收捡着药材,一个让他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哑奴见了,定会认出那人竟是之前在牢房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新狱卒赵澌。
赵澌见毒医仍然一声不吭的收捡着药材忍不住先开了口“夙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把我骗去地牢做了那劳什子的狱卒,说好的做够一个月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的,现在才不到两个星期就把我喊出来是打算毁约吗?”
毒医夙珏轻声笑了,言语间却带着些许讽意“说的好似你没占到便宜般,那哑奴的滋味不错吧。”
说的是肯定不是疑问,明显是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闻言赵澌的脸唰的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的小声反驳“也...也没有...怎么样了...”随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着急的道“他被赵大爷带走了,不会出事吧?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见他如此着急,夙珏眼底的笑意更深“这么快你就沦陷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赵澌被调侃的手足无措,最后只好耍赖的转移话题道“我不管,你之前答应的必须给我兑现了,不然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动手了。”
兄弟之情?他可没有兄弟。
夙珏在心底嗤笑,面上却带着些意味深长,语气淡淡的道“你已经看过了。”话毕,便懒得再与他废话,转身便往房里走。
赵澌不解其意,着急之下欲强行阻拦,却不料刚伸出手,下一秒便被一根银针定住了穴位,他整个人瞬间再无法动弹,耳边是夙珏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语“守门三刻钟,自行会解开。”
懊恼下,却只能等待时间过去。
这家伙果然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冷血无情!
待赵澌能动后,他立马又死皮赖脸的翻窗进了毒医的房间,却发现夙珏正坐在塌上缝着一件很小的童衣,从模样来看应是早已缝制了几个月现在马上就要缝制完成了。
他毫不客气的一把坐在夙珏身旁,半是好奇半是惊讶的道“想不到冷酷无情、六亲不认、阴狠毒辣的毒医竟会如此心灵手巧,也不知谁家的孩子这么荣幸......”
话还没说,便被本因缝制衣物稍显柔和的夙珏冷冷的打断“闭嘴!”
下一秒手中的绣针便袭向赵澌,赵澌吓得哇哇叫着立马跳到老远,到安全距离后,他才摸着胸脯松了口气的埋怨起来“不是吧?说都不让人说一句的吗?”
看着那绣针竟深深的扎进了塌里甚至入木三分,他这才意识到夙珏在那一瞬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若非他及时躲开,恐怕此时被定在榻上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他只觉得脖子越发凉意深深,赶紧告饶的道
', ' ')('“夙哥饶命,我这就闭嘴,这就闭嘴。”
夙珏这才收起手中的暗器,不再理会他,继续认真细致的绣了起来。
赵澌偷偷瞄了几眼,虽不敢再出声打扰,却不妨碍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只见那小衣上,绣着一行字。
吾儿夙安。
赵澌啧啧嘴,心里连连称奇,从他被夙珏随手救下后,就从来没见过夙珏与人走近过,还以为这人无父无母、孤单一人,更不可能娶妻生子了,却不料看这模样竟是连妻、子都有了吗?真是人不可貌相,也不知究竟是何模样的奇女子竟能收服夙珏这样的怪胎。
还保护的这般严实,连说都不让说。
赵澌不知为何,思想越跑越偏,竟莫名想到了地牢里的哑奴。
也不知哑奴现在如何了?若是偏要娶妻生子的话,他好像、似乎、有点想娶哑奴那般模样的,他可不是见色起意,只是...莫名放不下哑奴罢了。
对,就是这样。
赵澌自我安慰着,面上却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笑意,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绣完最后一针,夙珏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他抬头见了赵澌那副傻样子,莫名有些恍惚,好像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为了他而这般傻乎乎的,可惜的是那人却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夙珏,脸色白了一瞬,随后茶色的眸底涌上了恨意和疯狂。
那人也算死得其所,只怕他还得感谢他让他们一家子都在地下团聚了。
敛下情绪后,夙珏仔细的把小衣放进小箱子里妥善放置,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柔和,可当小箱子闭合后,他再次恢复成了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样子。
见赵澌还傻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夙珏冷声道“哑奴在隔壁,你可以去看他。”
话落,便见赵澌像突然回过神一般,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连话都不说一句转瞬消失在了房里,留下夙珏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唇角勾起冷笑。
“真是令人期待呵......”
......
屋内哑奴睁着眸子发着呆,他不是没想过趁此时逃跑,但伤势尚未痊愈,毫无准备的逃无异于痴傻行为,他从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此此时竟除了发呆外别无他法。
这时面前突然被人用手晃了晃,他这才吃惊的回过神来,心里一惊,面上却毫无表情,没想到他如今已经不敏锐到如此地步了,连人进了屋内都不知道。
他这般想着,抬眸看向那手的主人,见那人竟是那天在牢房中唯一心疼他且没有趁他虚弱强迫他的男人,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赵澌见哑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露齿一笑,自我介绍道“虽然你说不了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赵澌,三点水加斯文的斯的那个澌。”
见哑奴蹙起眉,他连忙摆摆手急忙解释道“我可和赵家那些禽兽毫无半点关联,你可千万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
说着说着他的脸又红了起来“你别多想,我...我只是担心你才来看看你,没...没有想对你不利......”
哑奴平静的眸子触及少年那麦色肌肤上的微红,心里莫名一动,下一秒便有了决定。
他轻轻勾起唇,看着赵澌忙着解释的模样露出了些许柔和的笑意。
那一笑虽浅,却让人惊艳的难以忘怀,赵澌立马被这个笑容给看呆了去,到嘴边的话也一句也说不出去了。
赵澌情不自禁的捂了捂胸口,感到奇怪的喃喃自语“为什么跳这么快?难道是...病了?”
他疑惑的想着,打算一会再去找毒医给他看看是不是真得了什么病。
哑奴虽没听清赵澌在嘀嘀咕咕什么,却也知道自己刻意柔和下来的模样有多大的杀伤力,毕竟因他容貌引诱而死于非命的人可不少。
眼前的少年既能在赵府无处不在的暗卫监管下悄无声息的进到这里,无不说明了他的功力不俗,既然他刚好对自己有意,那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
想罢哑奴又垂下眸子,一副想到了什么事情般难过的样子,让前一秒还在为他的笑容而心花怒放的赵澌,后一秒立马抓耳挠腮愁眉苦脸起来。
赵澌急得牵起哑奴的手往自己的手上放,嘴里也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大堆“你...你别难过呀,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跟我说,我什么都愿意做的,真的,只要你写下来,我就去做...相信我好不好?”
被少年把手拉起,哑奴像是被少年手掌的炽热温度给烫到了一样,随后却一动不动的任由少年紧张的牵着没有抽出,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赵澌可以放开他的手了。
赵澌这才红着脸松了手,掌心却控制不住的摩挲了几下。
哑奴将一只手摊开在赵澌面前,然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上面轻轻写下一个又一个字,见少年的表情认真而仔细,他这才把一句话写完。
看完了哑奴写的字,赵澌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在
', ' ')('府里找找看有没有你的家人被囚禁在府里?”
哑奴点了点头,茶色的眸子里带着期盼和乞求,仿佛把他当作了唯一的希望般。
在哑奴这样的目光下,赵澌连拒绝的选项都没有,他感觉自己除了答应也只能答应,他根本无法拒绝哑奴的请求。
见赵澌答应了,哑奴再次露出浅浅的笑容,甚至主动在赵澌的脸颊边亲了一口,直把赵澌这个纯情的铁憨憨给臊的红着脸急忙跑了。
哑奴在赵澌的身影消失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甚至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嘴。
窗边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看到了多少的夙珏唇角扬起冷冷的笑,他抱着怀里的小衣仿佛在抱着孩子般,低头细看间带着满满的慈爱,转身回房的路上,他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怀里的小衣道“乖安儿,爹爹一直有为你报仇哦,你看看他,如今也不过如此......”
“过两天爹爹就把送你的生辰礼物送给你哦......”
“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你的娘亲吗?爹爹带你去......”
若是有人此时看见了夙珏的这般模样,恐怕会吓得尿出来。
因为夙珏那张平凡的脸上此时的表情既带着对怀里小衣的满腔的慈爱,也带着状似疯癫般的痴狂狰狞。
明明小衣里什么也没有,他却像真的在抱着一个孩子般,令人细思极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