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那个?”
“对。”
“多少钱。”
南烟停了笔。
再对他笑时,他忽然发现她笑容中那些素来的,隐藏至深的,不易显露的沉郁好像一笑而散了。
“45万。”
她说。
“45万——”徐宙也深感震惊,“真的?”
南烟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平息自己的心情,她却克制住了像之前同他分享喜悦时的冲动,只是点了点头,“真的,他一开口我都没反应过来。”
她眼眶红了红,抿着唇,看着他要说话,又破涕而笑。
“真的是真的,徐宙也。”
她握着画笔,被他拢入怀中时还在呢喃。
“真的是真的,真的,徐宙也。”
她没有挣扎他,徐宙也便尝试着又抱紧了她一些。对她来说这笔钱意味着重新开始,意味着看到了以后。
“那他,还有没有说别的?”徐宙也按捺着激动,又问她,“比如说,这幅画要不要参展,或者,要不要给你的画刊登在杂志上?”
“没有了,他现在已经不做杂志了,”南烟声音闷闷的,手心潮湿,画笔都要落地,“就是他问我这幅画要叫什么名字。”
“你没起名字?”
她轻轻推开了他,又转头去画画,“没有啊,我甚至觉得自己还没画完。但是没想到他很喜欢。”
南烟别开视线,笔下放缓动作。
一笔一笔地,描摹出思绪。
她说谎了。
那位和蔼友善的长者走之前,的确问过她要不要给这幅画起名字。她也的确说了不知道叫什么。
然而,那人又说,不如名字就是这幅画的落款吧。
“给lance。”
.
医院又出事了。
南烟和徐宙也刚给画室采购了新的画架,买了画具,奔上楼郑南禾正伏着病床嚎啕大哭。
护士战战兢兢地说,刚才有个身材干瘦的男人说是郑南禾的家属,来病房大闹一通,找郑南禾要钱,不给钱就大打出手。
还好陈冰今天临时来了医院探望,护士们阻挠不行,还没叫保安上来,陈冰已经拽着那个男人下了楼。
陈冰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教训宋明川。
宋明川就像一块久不痊愈的脓疮,多年来誓死不休地纠缠着她们母女,一个不留神就不知什么时候会暴裂,惹上一身腥臭。
南烟心里畅快。
早晨与郑南禾小吵一架,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钱已经借了,郑南禾已经还了,她更多的还是心疼。
徐宙也帮她去和护士们交涉。
她留下来,收拾好病房的东西,坐在了郑南禾身边。
“别哭了,”南烟叹了口气,说,“你住在这里是谁说出去的?”
“你以为是我说出去的?”郑南禾抬起双哭红了的眼,愤愤地看她,眼中有哀怨,“难道是我告诉他了自己讨打吗?”
南烟没这个意思。
但她不想撞枪口,也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想跟郑南禾吵了,轻轻拨开她的头发,“之前他也知道了我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
郑南禾伏在她腿面,又是一阵啜泣。
不知是惭愧还是什么。
“可能有人一直跟踪我们吧,然后告诉他了。”南烟不知是聂超还是谁。总之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有这么一种感觉。
北京这么大。
对于她来说却逼仄又狭小,像是个四面透明的围城。
无论她去哪里,他们总有办法找到她。
后来她索性放弃了奔逃。
她总要有地方住的。
能躲为上,躲不掉就认栽。
郑南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明川今天没来得及对她动手,但想想,南烟也猜到了她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