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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电动窗帘自动向两边打开,光线也从林敬堂的腰腹向两边蔓延。
外面云层很厚,今天是个阴天。
林敬堂睁开眼睛坐起身,靠在床头,单手穿过发间撑着头,复又闭上了眼。
阴天总是容易让人倦怠,他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拿起平板,对着营养师发来的餐单选了几样早餐。
手机震动了起来,林敬堂侧过头,看见了助理发来的消息,“boss早上好(?′??)上午要去青柠娱乐视察哦~您不会忘了吧。”
林敬堂没回,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好吧其实我是想问,今天早上可以去您家蹭饭吗,呜呜。”
林敬堂手指动了几下,习以为常的回了一个字,“来。”
他让厨师按照餐单做两份,起身开始洗漱,淋浴头下,清澈的水流倾泻而出,划过他遍体鳞伤的身体。
八年的时间不可避免的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迹,在很久很久以前,林敬堂曾以为,他所受的伤,会是因为在雨林里穿行,被长着勾刺的藤曼划破了皮肤,会是因为在柏斯城的海岸冲浪,被骄阳灼伤了背脊,会是因为带着滑翔伞从崖谷降落时不小心擦伤了膝盖,会是因为保护心爱的人,落入重重陷阱,最后又冲云破雾。
没想到,最后落在身上的,是驱赶牲畜用的鞭子,是猩红的烟头,是双膝久跪,青紫不堪。
而冲云破雾这个词,太好听了,他用不起。
林敬堂边整理着袖口边走下楼,看见站在楼梯口的陆青时,脚步一顿。
显然,他忘了自己昨晚把这人带了回来。
深夜做的决定,白日总会后悔,看着那样一张糟糕的脸,心情更是不会好。
陆青时整张脸上最生动的眼睛被肿胀的脸颊挤占了位置,掌痕和伤口堆叠,红中透着紫,他仰起头讨好的笑着道,“先生,早上好。”
林敬堂有些不能理解,陆青时到底想干什么。
从前口蜜腹剑说爱他,臣服于他,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背叛的筹码,然后毫不犹豫的踏着他的脊梁,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昨夜话已说明,他总不至于还妄想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
林敬堂站在楼梯上望着他,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陆青时。”
陆青时神色一震,脸上的笑颜慢慢褪去了,亦抬头望着林敬堂,似乎有了什么预感。
“你走吧。”
周遭的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只过了几秒,林敬堂又开口道:“十年前在莱西的海滩,你问过我,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我会不会报复,我的答案,你还记得吧。”
陆青时嘴唇动了动,抓紧了衣摆,“记…记得。”
“我说,得不到奴隶的忠心,是主人的失格,你应该庆幸,时至今日,我仍然是这样想的。”
陆青时眼眶里瞬时蓄满了泪,眼睛失去了焦距,往后退了两步,不住的摇着头。
“报复你不会让我得到任何快感,看到你过的不好,我甚至感到很遗憾。”
林敬堂一步步的走完楼梯的最后几阶,站到了陆青时身前,他用最冷淡的语气,说着最宽恕又最凉薄的话,像是神明低头,看了一眼人间。
陆青时浑身发冷,止不住的抬手捂住耳朵,林敬堂走的更近,将头低下,凑近他的耳侧,“多遗憾,你汲汲营营一生,最后的样子,却只剩蝇营狗苟。”
他看见陆青时一下子抬起了头,眼泪顺着眼角刷刷而落,紧咬着嘴唇,胸膛一起一伏着。
蝇营狗苟...像苍蝇那样追逐脏臭,像狗那样苟且求安,到底是林敬堂,知道往哪扎能让他最痛。
厨房传来了吱吱啦啦的声音,香肠被煎烤后的香气溢到了陆青时的鼻腔,明明是一副美好平和的日常景象,却让他如坠冰窖。
“我...”
“叮咚”
门铃声恰好响起,林敬堂蹙起了眉,指了指厕所,“先进去,别出来。”
陆青时咬着嘴唇躲进了厕所,林敬堂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boss!”
一张年轻着,朝气蓬勃的脸出现在门口,“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
林敬堂没回答,他也不尴尬,换了鞋就哼着歌走了进去,走进厨房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哎,赵叔,boss不喜欢吃黄油,你少放点。”
“真的,骗你干什么。”
“我喜欢吃,把他那份给我吧。”
“温常。”林敬堂的声音微微扬起,喊着他的名字,“出来,别吵。”
“噢”
早餐很快就做好了,赵叔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温常坐在椅子上,荡着双腿举着叉子,吃的满脸都是餍足。
林敬堂边吃着,边飞速浏览着新闻,温常见状凑过去说了一句:“吃饭看东西,小心伤胃。”见他不理人,也只能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跳下了椅子。
“啊....”
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从侧
', ' ')('边传来,林敬堂蹙了蹙眉,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温常站在厕所门口,还惊魂不定着,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
陆青时缩在角落里抱着身体,亦是被吓了一跳,他擦去眼睛上的泪迹,慢慢的站起身,看着林敬堂眉宇间的愠气,忙解释道,“是他自己进来的,我没出去。”
林敬堂吸了几口气,越发觉得把陆青时带回来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他不该给他缠上自己的机会,更不该把人带回家。
“去车里等我。”
“我还没吃....完。”
温常最后的“完”字说的格外小声,对着林敬堂扫过的一眼,半分脾气都没有,拿起钥匙就跑出了门。
林敬堂蹙眉望着陆青时,似乎是不能理解,人到底能有多不要脸,似乎是在思考着,要不要让保镖进来,把他拖出去。
陆青时在他的视线下,连呼吸都放轻了,极力的转移着话题,“他长的还挺好看的…”
他走了几步,走出去,偏头看见餐桌上的碗碟,又连忙道,“…桌子这么乱…我…我来收拾吧。”
他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还是面不改色的把碗碟里的剩菜扫进了垃圾桶,拧开水龙头就开始洗着碗,他背对着林敬堂,身形晃了晃,瘦削的像个纸片一样的身体,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样。
陆青时卖力的洗着碗,水花儿把袖口都打湿了,等他一点点的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林敬堂已经走了。
陆青时这才脱了力一般,扶着水池跌坐在地上,后背满是冷汗。
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他都没有退路了,香澜会所肯定是回不去了,这个月的钱还没有拿到,他现在身无分文。
家里的地收成不好,阿爸的病情又开始反复,刚出狱的时候,陆青时去宋桉那儿借了一次钱,去到他家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娶妻生子,刚付了一套大平层的首付,他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拉着自己的衣角口齿不清的叫着叔叔。
宋桉的妻子皱着眉把小姑娘抱走了,让他写了借条,把钱给了他。
“小陆,我和你哥也挺不容易的,希望你理解。”
陆青时赔笑,“谢谢嫂子,我会尽快还上的。”
蝇营狗苟…呵…
没差了,如果再让他离开林敬堂,他就只能往下等勾栏里一躺,别人还能和恩客讨价还价,“不带套要加钱。”
他只能沉默着说不出话,任由别人操的死去活来。
陆青时饿的头晕眼花,面前出现了马赛克似的东西,来回的闪着,他咬着牙关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所有的碗盘都放回了柜子。
屋子很干净,想必是常有人打扫,陆青时还是拿起了抹布,跪在地上一寸寸的擦着地板,所有边边角角的灰尘,都擦的一干二净。
脸颊上的伤口开始发炎,陆青时不住的咳着,震的骨头缝都泛着丝丝痛感,他很冷,又很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把一百多平米的客厅擦了三遍,从早擦到晚。
陆青时双膝上都是水渍,头发上一滴滴的落下汗珠,嘴唇干裂着,听到门开以后,爬着迎了上去,又是扯出一个笑,“先生回来了。”
地面被他擦的锃亮,反着光,林敬堂沉默着看了一眼,刚要俯身脱鞋,陆青时连忙迎了上去,拱起身体凑到了他脚下。
林敬堂眉心动了动,抬脚踩上了他的脊背,解开了鞋带,另一只也一样。
“拖鞋。”
陆青时半天不动,林敬堂垂眸提醒,然而他还是静静的伏在地面上。
林敬堂不耐烦的跨过他,自己取了拖鞋换上。
陆青时这时还是伏着不动,林敬堂回过身,朝着胳膊踢了踢,看见他软若无骨的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着,紧闭着双眼。
林敬堂呼吸一滞,按了按眉心。
这是赖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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