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还是风度端然地立在云端,万千道雷霆从他身边擦过,气势非凡烈烈如火。
那些雷霆却径自忽略了楚衍,甚至还帮他熄灭了身后的剑光与冰焰,偏偏又执着而精准地落在那两人所在之处。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雷光像长了眼睛般,不劈向楚衍?九重天女修倔强地望向天边,她瞳孔中映照出的,是灿然华美却可怖的情形。
雷霆万千颜色各异,似花朵绽放舒展花瓣,柔弱纤细又暴虐。
一道雷霆下落,周遭十里尽数化为焦土,也电得他们两人头皮发麻意识模糊。又一道电光劈下,就连躯壳也是皮开肉绽,快要无能为力。
偏偏他们俩身处幻境之中,即便神识殒灭,再清醒时还是浑身完好。
一句轻轻话语飘到耳边,少年温润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笑意,“我和两位不同,我顺利走出了人之门,所以既无雷霆追逐也无其他灾劫。”
“两位脑子不笨计谋尚可,只可惜忽略了最关键的因素,否则我还真打不过两位呢。”
一句笑音还在耳边,女修的意识昏死过去。她无力再看也无法再想,整个人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又身处山巅,周遭已有七八名修士被淘汰出局。
之前谋划的再多,真到关键之时还是败下阵来。
他们两人说来败得也太冤枉,并非实力不够抑或心慈手软,而是稍有疏忽就被楚衍抓住过错,由此被利用个彻彻底底。
疯子,楚衍才是真正的疯子。他真敢赌也敢试,万一那幻境中的规则和他猜想得不一样,那千万道雷霆就全都轰在了楚衍身上。
最坏的结果就是楚衍一无所获,偏偏他还真赌赢了,真让人敬佩又嫉恨。
沮丧与不快让女修咬了咬唇,她算是明白,难怪楚衍之前不慌不忙甚至没有敌意,全因他早料到之后的发展与结果。
自己行动计划全在对方预料之中,那人气定神闲站在远处,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却已把握全局。
现在九重天女修倒是真觉得,也许楚衍能在本次灵山大典上夺得次席也说不定。
毕竟那样一个敢赌敢杀又有城府的疯子,不出类拔萃都算上天无眼。若是不碰上段光远那等人物,也许楚衍就是本届灵山大典头名。
可惜再缜密的计划,一碰上段光远那等强横人物,都是于事无补。
女修怅然地摇了摇头,她一看周围已被淘汰出局的修士,就隐约猜到情况如何。
果然,不一会,又一名修士模样狼狈地清醒过来。他浑身上下并无伤痕,却嘴唇发白浑身颤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似是从噩梦中惊醒久久缓不过神来,修士好一会才挤出几个字来,每个字都像在冰水中淬过一般:“疯了,段光远疯了。谁若碰上他,就是倒霉到了极点。”
说完这句话,修士就再三摇头不肯继续说话。
九重天女修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她也是后怕地一抿唇,都不敢想这修士遭遇过何等事情。
那边山巅小亭中的尚余,悠哉自在地晃着腿,不咸不淡地刺了白衣修士一句:“那可怜的小辈,竟碰上你徒弟这么个疯子。任是谁被活剐了一千刀都不断气,也会吓成如此模样。”
“你徒弟如此性格,和你言传身教根本分不开。”
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若有若无刺了李逸鸣一句,还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对方身上。
“比不上你心思狠毒。”白衣修士平平静静地反驳,“自楚衍破关而出之后,你就故意将修士分成几组,看他们自行厮杀决出胜者。”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有一组人明明分出胜负,你却一组天雷降下,劈得获胜者心灰意冷摸不着头脑。”
少年殿主轻快地一拍手,他不觉得是责怪,反倒引以为荣,“我没做错什么啊,不过为了让场面好看些罢了。都怪楚衍一路破关太快,都没什么难度,我替观战修士着想,还得让他们看得心满意足。”
“既然之前小辈们自己选了难关,也不能心怀侥幸。他们以为厮杀胜利就能逃过一劫,实在有些天真。我说是三重灾劫,绝不会少一重,由此才叫公平公正。”
“至于楚衍利用雷劫顺利脱困,那也是他自己聪明,绝不是我偏袒他。”
欲盖弥彰的一句话,反倒越抹越黑。李逸鸣轻微地摇了摇头,根本不愿和尚余辩解。
那人还说楚衍像自己,在李逸鸣看来,那师祖徒孙二人才算一脉相承,性格脾气都像到了极点。
“嗯,就如我所料一般,你徒弟和我徒孙对上了。”尚余笑得愉快而轻松,“这可是最后的压轴好戏,多少人翘首以盼呢。”
第74章
李逸鸣只沉默不说话。
他忽地睁开眼睛,目光透过云层向下凝望,只一眼就看到几千名修士在灵山山下屏气凝神地看,时而议论纷纷时而交头接耳。
他的神识稍一凝聚,纵然相隔机极远,也能将那些轻微话音尽数收入耳中。
“决赛开始前,谁都觉得楚衍是运气好才走到这般地步。现在谁还敢小瞧他半点?”
“毕竟是太上派修士,即便一个筑基弟子也是修为不凡啊。”
有人幸灾乐祸地反问,也有人跟着感慨,还有人长吁短叹,“我有眼无珠,没在楚衍身上多押些灵石。他万一能赢过段光远,我可就赚大了……”
“楚衍才筑基一层,段光远筑基七层,想也知道他绝不可能赢。”
诸多声音细细碎碎,一并传进李逸鸣耳中,让白衣修士长睫一眨,
李逸鸣刚一抬眼,对面的尚余就看了过来。时机刚好表情似笑非笑,就像少年修士是看穿了他诸多想法一般,笃定又了然。
“其余人都觉得是你徒弟赢,你呢,又怎么想?”
“谁输谁赢对我而言,并无任何关系,我一视同仁。”
“假话。”尚余嗤笑一声,明摆着不屑,“你一点都不坦然,到了这种时候还撒谎。”
如此明目张胆毫不留情的话,白衣修士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他还是之前表情淡然的模样,外物不能使其改变分毫。
少年一侧身,他不看李逸鸣只看山巅外的云雾起伏,“我和你不一样,我对我徒孙有信心。”
“毕竟他的可能性最大,若是赢了就省去你我千百年功夫,再划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