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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该死的......
兰斯的下唇颤抖着。他艰难地吸气,那些冰冷的空气通过鼻腔生硬地闯入他的肺叶中,像尖刀一样割着胸腔。浑身发冷的感觉从背后蔓延开来,像是整个人浸到了冷水里。他尝试着弯曲自己的手指,但手部的动作需要肌肉配合,现在这种僵硬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做到。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一节指关节在他仿佛是实质的注视下才艰难地动弹了一下,困难得像是另外一个人的肢体。他的视线被汗蜇得模糊,冷汗从额角滑落。平时做起来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却难于登天。
士兵突出的喉结艰难起伏。与此同时,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一团血块正在缓慢地蠕动着。
与他共处一室的,正是不久前,引发了严重事故的污染源头————那个暗红色,光滑,布满黏液,不断抽动的扭曲肉团。兰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时候,它还是一个畸形胚胎的狂躁形态。在透明玻璃后,它抽动着,舒展着,时而变形,时而扭曲,像块不成形的肉糜。
然而此时,这个诡异的污染源头发生了变化:正是这种变化使它突然具有了强烈的污染性,使得大部分一级接触人员都迅速出现了极端反应。最外层的猩红色肉膜已经被暴力撑破开来,从中长出数条不断甩动,长满密密麻麻凸起的触肢体,像是在核辐射的影响下发生某种变异的怪物。透明稠液从滑腻猩红的肉肢上被分泌出来,所经的地面和玻璃上都被留下透明的痕迹,‘滴滴答答’往下滴。
【!】
一根触手缠绕上了士兵的身体。就在监测人员打算调整视角的时候,一根触手猛地拍打在透明的玻璃上,把所有人都惊得向后一倾。压在玻璃上的触手内侧清晰可见一个个张合的环形牙槽,如漩涡一般圈圈排列,犹如七鳃鳗的锋利口部。
随着触手上强健肌肉的挤压,一圈圈的环齿严密地紧贴在玻璃上,缓慢地移动。
在监控屏幕上,那个半体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后疯狂挣扎了起来,并且从嗓子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音。他的瞳孔因为厌恶而缩小,战栗地颤动着。监测屏上的各类数据一路飙升,很快就发出了‘滴滴’‘滴滴’的警告响声,在一众研究员们变化的面孔上反应出不可控的紧急情形。
“上校!”
一个研究员摘掉耳机,焦急出声,”半体的精神状况发生极不稳定变化,是否增加一倍神经松弛剂?”
女负责人思忖片刻,断然道:“停止接触,就现在。”
“启动冷却装置。”
无数双眼紧盯着屏幕。在这个数据情况下,再使用神经松弛剂的风险太大,他们有可能会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半体试验体。海伦·霍克上校的作风一向严谨,胆大心细,不浪费每一个潜在的机会,但也从不做无谓的牺牲。
得到她明确的指令后,其他的研究人员又开始回到了原本的工作岗位。
然而,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却骤然切断了所有人接下来的动作。
声音的主人从门后的阴影里慢慢地走出来。他同样穿着黑色制服,但脸上却有着一道奇特的伤疤。那条伤疤在他脸上留下了不能抹去的印痕,将那张时刻透出虚伪笑容的面孔,装点得冷漠又让人不敢抗拒。
”继续。”他慢慢说,嘴角挂着夸张的笑容,“继续。”
“特派员,我想这里不需要你。”海伦·霍克上校冷冷地说,“你没有权限干预实验室的决定。”
“啊,”曼文作出一个表示惊讶的表情,又显得很遗憾,“真抱歉,对不起。”
在真诚的道歉后,紧接着他耸了耸肩,表示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我说继续,霍克女士,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女负责人皱眉起来。她正要说些什么,个人终端却突然一闪,传来一条新的讯息。【曼文·o·w17特派调查员,特批紧急监督任务,一级行动权,立刻执行。】
【实验继续。】
“好了,”他愉快地一转身,像一个音乐指挥家,武装警卫已经在实验室门口就绪。“非常好————现在让我们继续吧!”
......
玻璃罩的另一面,兰斯正在无力地挣扎中。过大剂量的神经松弛剂让他瞳孔放大,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抖。他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暂时的昏迷,眼睛在眼皮下不断战颤着。那些触手从他的大腿之中缓慢地攀过,在士兵裸露的结实后背上留下暧昧的红色痕迹,蜿蜒着攀动着。
那些触手并不像章鱼,反而像是某种蛇类的肢体。每一条触手都布满鳞片,生有长长的,向上凸起的细长脊椎。在触手的根部,甚至长着只有鱼形动物或鳗类才有的细小背鳍。这个生物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种极其原始的存在,并且因为这种原始,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和恐惧感。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去想主动靠近这个生物。它愚痴,巨大,是缓慢攀动着的猩红触堆。见过它的人,也无法描述,只能用一些隐晦的词语充满恐惧地呓语一二,将它称
', ' ')('之为蠕动的红色巨浪,交配着的蛇群。
数不清的腮孔生长在触肢根部的宽大背端,仿佛是长笛表面凹下的竖直小孔。那些呈现漩涡状的吸盘口器镶嵌在触手肉肢的内侧,一圈圈往内旋转的密密麻麻细齿吮吸着他的手臂。
兰斯的手臂内侧留下一些正慢慢往外渗出血的圆形齿痕。这些刺痛艰难地唤醒了他。
他像只陷入了蛇堆中的小白鼠。在开始实验之前,研究员毫无感情地剥光了士兵身上的全部衣物,只留下了脖子上的黑色铁环。触手冰凉而滑腻的细小鳞片贴紧他的皮肤,每一次缓慢向前时都带来肌肉收缩时的诡异抓力。
他的胸口上像是有一条蛇在攀爬。蛇的身体沿着他一侧肩头爬过,汇向往中间凹下的背沟。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这个不知名的怪物已经占据了小半个观察室。无数触手构成了一个诡异形状的肢体,圈圈内环齿紧紧地压在玻璃墙上,甚至还能看见里面内腔蠕动的肌肉动作。
青年的身体被挤压在中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绞得脊椎折断。他的肘关节被扭过来,摆成一个别扭的姿势,完全动弹不得。那些触手只需要往两侧稍微一用力,就能把他像是木偶娃娃一样扯得肩胛骨错位,甚至是从中间撕碎。兰斯感到这种轻微的被拉扯感,他的肌肉因此酸痛,像是一个被两侧争抢的布娃娃。
如果一个布娃娃被冷酷撕碎,其中填充的木屑可能会漏出来。这个怪物是否知道人与木偶之间的区别,又或者说它充其量只是一堆毫无自我意识的残缺身体。在触手丛之中,青年会被撕下一节手臂,从手肘处失去那节血淋淋的躯干,同时也会失去其他的部分。无数痴愚的牙齿咬嚼着他的肌肉,把血淋淋的肠子从小腹里牵扯出来,直到露出内脏为止。那些柔软的脏器被揉搓着,接着被巨大的舌面舔吃。他的大腿骨会被消化得直露出一端尖锐的白来,五根细长的手骨根根分明,就像是一只安静纤细的玩具人形。
只是一个简单的拉扯,兰斯就会从中间被完全撕碎。哪怕是最轻微的挤压,也可以让这具身体骨骼断裂。但这些触手只是缓慢地围绕住了他。
金属束缚圈紧紧锢在兰斯的喉管上,让青年呼吸不畅,血液倒流,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在他的力气慢慢回来了,针剂正在逐渐失去效果。
兰斯咬牙。他身上都是触手分泌出来的透明粘液,移动时发出滑腻的‘滋滋’水声。在他最开始,意识到自己同什么东西共处一室时,那阵子混合着惊恐和怒火的踢蹬用了太多力气。他踢蹬得太厉害时,它们用藏在触腹里的细小牙齿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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