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沐,等会儿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将这两缕撩到耳后,这样就不碍事了。”
正寝内的梳妆台前,明明齐小公子是按照他家夫人的指示按部就班地做着一切。
可真当那两缕刻意被挑出来的额间长发要被他听话地别在耳后时,换来的却是管木子一脸幽怨盯着他的不开心模样。
昨儿个晚上,齐小公子捅了个大篓子。
他没想过一场再简单不过的父女相见画面后迎接他的竟是一整夜的兴师问罪。
想着管木子昨晚一个劲儿赖在床上打滚儿,不做别的,就只为让他尝尝有床不能睡滋味的胡搅蛮缠样,自知做错事儿的齐沐唯有主动割地赔款了。
“夫人想要我如何,直说便是。”
“我还没想好。”
在偌大的床上来回翻了好几遍,一听对方有点头让步的苗头,管木子干脆直接趴在床上。两只小胳膊撑着脑袋,做着甚是苦恼的模样,两只小腿儿亦是随着主人家的小声嘟囔随意摇摆着。
其实有关于隔壁那处房产一事,管木子的兴奋是大于生气的。
要知道对于自打到了这邑都城,一直秉持着一穷二白生活方式的她而言,八千两银子还是挺能让她秃上几回头的。
至于现下对齐沐的撒泼打诨,也完全是生气有人居然将这么大的好事没有提前告诉她。
更可恶的是,齐沐对于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居然能沉得住气,期间更是没有向她透露分毫。
可即便管木子心里的气愤再多,当看见忙了一日,匆匆赶回来只为多陪她几个时辰的那个身影时,说实话,她心里的心疼早就不知道将那丁点儿的生气排挤到何处去了。
不过听着耳边的意外之喜,管木子认为还是有必要好好利用一下的,“要不你明天穿着母亲之前让做的新衣裳同我出街玩儿,怎么样?不过你要怎么穿衣打扮都必须听我的!”
……
“你不是说今儿个什么都听我的吗!”
拍开齐沐甚是听话的双手,见因为动作导致两缕发丝稍显凌乱时,管木子还特意抬手将人额间的长发重新捋了捋。
待确保一切都与她往日所幻想的古装美人儿相差无几后,一声极其满意的笑声瞬间洋溢在整个屋内。
今日齐沐穿着的是一件窄袖长袍,不同于往日里书生气极重的宽袖打扮,现在的齐小公子若是让外人瞧见,定能看出几分侠义之气。
再加上此番为了讨他家夫人欢心,被特意放下的墨发,真真是令某个日常馋涎于美色的小妇人心花怒放呀。
可惜自古以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向爱妻如命的齐小公子可以任由管木子肆意妄为,可不代表作为在场第三人,同时也是为主人家束发的未兆能容忍这种奇奇怪怪的梳妆打扮。
“小夫人,邑都城男子向来是以阳刚之气为喜好,已经束发的男子更是没有将头发梳成少爷这般的先例,若您因为贪玩,惹得旁人背地里笑话了少爷,到时候怕是让我们少爷无脸见城西父老了。”
语重心长地道出管木子所作所为的不妥之处,未兆更气愤的还是他在为齐沐束发时,眼前这位小妇人的指手画脚。
就这额间两缕细发挑出的打扮,这……这哪儿像是个成家立业,正经男人的模样呀!
“要你管,我喜欢!”
管木子根本就不是个能被邑都城规矩束缚住的安静主儿。
似是为了挑衅,她还特意站起身来,朝着没眼看她的未兆转了一圈儿,显摆着今日她自己的盛装打扮。
管木子年轻时候读的小说虽说大部分都狗血了些,雷同了些,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还是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试问哪个小朋友没在小时候幻想过一段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
现在既然她有幸成为众多穿越大军内的一员,那么她就要对得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再不济,也要对得起未成年时脑海里无数次构想出来的那场梦。
唯一遗憾的是,齐沐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古板。
在听见管木子企图扮演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然后欲要同他这位少年侠士来一场感天动地的情感戏码时,齐沐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
至于给出的答案更是让管木子气得牙痒痒。
“夫人已经嫁给我,将束发放下本就不合规矩,当日在狼河寨已是为夫最大的宽容,若是夫人还是执意如此,那今日为夫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共度良宵了!”
听着耳边字字加重的“为夫”二字,再瞧瞧齐沐真的有撂挑子走人的打算,为了出去玩儿的管木子是时候认怂了。
不过妥协这事儿在她这处就只能行得通一次!
于是乎,一个身穿齐小公子同色长裙,头戴异族装饰,全身上下还带有诸多配饰的管木子自信十足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样?这发型,这配饰可都是我今早特意去寻小花寂帮我打扮的,说是她们族里最正统的打扮。”
伴随着转圈的动作,管木子身上众多银饰晃动的声音同样彰显着主人家对于这身打扮的极度满意。
瞧着未兆实在是欣赏不了的表情,管木子也懒得和人计较。
而在看见放于她手侧这边的众多胭脂水粉中的某一样时,心里盘算却是不知觉中跑到了一个不容对方反抗的地步。
只见一只小手在铜制小匣子内拨弄了许久,在挑选了个最适合男人描眉的螺子黛后,管木子笑眯眯地将小黑手伸到了如今被束发动作限制了行动的齐沐脸上。
然后,位于高处优势地位的未兆便瞧见他们家小夫人一手拽着齐小公子的领口,一手细细描绘着少年郎那本就近乎于完美的眉形。
“没眼看!”
齐小夫人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太不见外,可对于主人家们突然而至的闺房之乐一事儿,未兆表示他还是个孩子,见不得这般腻歪的景象。
再之后些,瞧见的便是本想依着外人在场,保护他家少爷免受无辜迫害的未兆三两下结束了手中动作,捂着双眼,在一声声嘶吼中逃离了这个不是正常人可以多待的暧昧现场。
“……你这眉毛怎么不上色呀!”
未兆在离开房间的最后一刻还不忘为屋内两人将房门彻底关上。
可就在关门声想起的同时,管木子的抱怨声也如约而至。
怎么会有人的眉毛长得如此严丝合缝,就是连点儿让人修补的空隙都没个她留出半分。
对此,管木子在经历了数次挣扎后,不甘心地将螺子黛移至到她的脸上。
她在试图借由对齐沐美貌的气愤来为自己绘制一个更为完美的柳叶眉形。
“夫人的样貌,眉眼在我看来已是绝佳,又何故为了我这男子之容在此较真?”
眼前他家夫人那明明坐于铜镜一侧,却为了容貌这等子肤浅之事,起身趴在梳妆台上的执著模样实在是惹得齐沐一阵心软。
在将手掌覆在管木子那今早特意叮嘱他,不可被人揉乱的头顶上时,齐小公子总算得了空闲可以同枕边人好好聊聊之前几日的事情了。
只是管木子对于之前山洞里发生一情表述的有些含糊,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究其根本才知,这完美眉形实在是太难画的两面对称,弄得细细描眉之人压根就不能一心二用!
“其实我在山里面那几天成日里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在梦里遇见了瘦子他爹,还有年轻时候的小师叔外也没干什么正经事。”
气鼓鼓地将螺子黛放回它本该待的地方,管木子边给齐沐解释着数日前的无所事事,边又开始拨弄起另一小木匣子内的这种小玩意儿。
这会儿还别说,真让她发现了另一个有意思,还极好上手的物件。
“你别动,等下被化成了个大花猫可别怪我!”
恐吓着一看清她手里所拿何物,就下意识往椅背上靠的人,管木子笑得犹如只即将偷腥成功的小猫崽儿。
同样在捉住齐沐的脖颈后,管木子再次将小黑爪出动,至于这次的目标所在便是那令人忍不住小啄两口的唇瓣。
将本就是颜色最浅的口脂又往手背上蹭了蹭,确定真的只有一丁点儿的颜色后,齐小夫人才敢大胆地将那淡淡的红色往人嘴上涂去。
而在意识到已经无路可退后,齐沐干脆将自己整个放松,任由着眼前人用无名指腹细细描绘着双唇的轮廓。
不过作为被任意摆弄的交换条件,齐小公子还是有些心中疑问想要同人好好聊聊。
比如——为何他家夫人会如此确定章捕快和吴仵作此胎会是个男孩儿,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让个没出生的孩子认她当干娘。
“我又不是真神仙,至于那孩子是不是男孩儿,我不过是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