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
她早该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这个男人如猎豹,总有一天会站在对面咬她。
汤里的白雾消散殆尽,上头浮着一层黄油,腻得人心慌气短。
“秦怀鹤,那法庭上见,不怕告诉你,我家里还有一百万存款,我爸妈出事,的确卖掉了一套房子,但好在,”言微眼睛冒出了两包水,蓄满了眼眶,下颌连接着颈部皆在颤抖,“有好心人,捐赠了八十万,法官不瞎也不傻,一百万足够我把女儿养到上小学。”
秦怀鹤怔了两秒,一声低不可闻的哂笑,“哪个好心人?”
言微那两包水终是决堤,泪水先后滑落脸颊,“秦信林老人,听说,是他八十大寿的时候,他的孙子以他的名义捐赠的。”
身旁的男人喉结上下一滑,眼睛里的寒冰在震碎,带着难言的撕裂,“言微,你来找我,是来报恩了吗?”
第16章言微,你没咬过我吗?……
不知道是哪一个专家说的,今年是暖冬,但这几天湾城尤其冷,看那湾江上压顶的阴云,和覆在玻璃上的一层白雾便知道室外有多冷。
有家属在和相熟的护士聊天,抱怨湿冷的天气,能把人手指头冻僵。
伴随着婴儿啼哭声,门被敲响,“小宝贝回来咯。”
言微:“进来吧。”
小推车推进来了,刚洗过澡的小岁岁饿坏了,蹬着小细腿儿闭眼嚎哭。
护士抱起她,看了一眼那桌上的饭食,“哎呀,妈妈还没吃饱饭呢,我们喝存奶好吗宝贝?”
言微已经起身走到跟前,“没关系,给我吧。”
那护士把孩子给了她,笑问端坐桌前的秦怀鹤:“先生需要被您备餐吗?”
秦怀鹤不过稍稍转脸,淡道:“不用。”
他站起身,闷声不吭朝门外走,掩上门的时候,从缝隙里看那个抱着小婴儿缩在床头喂奶的背影,女人的侧脸素净疏淡,脸上的圆润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廋下去的。
饭菜也不动一下,哪来的奶喂孩子。
当初不顾一切跟他走,再笨拙也要亲他吻他,与他搅乱床单肌肤相亲的人,这会儿还没怎么着呢,喂个奶就掩得那么严实。
他自嘲扯唇,把门给彻底关上了。
自然了,刚才放话了要与他法庭相见。
以她这单薄的身子,和那点贫瘠的家底,和他叫嚣。
一想到她的家底,秦怀鹤额角抽痛,心口也跟着绞了一下。
“言微,你来找我,是来报恩的吗?”
她说:“就当是吧。”
就当是吧。
她就是这么来报恩的?
买个房非得去买亨川死对头凯创的物业。
恩将仇报。
闫秘书已经在外头等得两眼迷瞪,看见他出来,马上把大衣给他送过去,“秦总,要给您订餐吗?”
秦怀鹤接过外套,眼光凉凉,“闫秘书,你说你怀孕的时候很想死,生下来还想吗?”
闫秘书轻轻提气,笑道:“生下来,满眼都是宝宝,哪里还想那些。”
秦怀鹤默了片刻,“除了宝宝呢?”
闫秘书明白了几分,小心斟酌措辞:“宝宝小的时候,妈妈眼里都是她,别的人,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碍眼。”
秦怀鹤淡眼看着,等她往下说。
闫秘书唇角的笑僵了下,她不敢说看老公碍眼,只能换个人霍霍,“就是,看我婆婆挺碍眼的,差点儿因为她产后抑郁。”
他耷下眼皮子,冷冷一哼,“你也当妈的人了,该知道怎么才能照顾好产妇,这几天你就先过月子中心上班,别让这里的人给孩子她妈吃冷饭,她妈吃了冷饭,她不得喝冷奶?”
闫秘书心说,不是这样子,没有冷奶这一说,但是她不敢说出口。
“我知道了,秦总。”
秦怀鹤走到楼下的露天停车场,点了一根烟,后腰倚着冰凉的车身,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前年三月,我家老爷子过生日前一天,捐赠的那八十万,那家人叫什么名字,你没查过?”
另一头的丁澄被这没来由的问话给问懵了,他是亨川总助,每天要处理的事务最少也有十件,即便年薪过百万,脑子也做不成计算机那样,把每一件事儿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老板的问话是不能这么回答的。
丁澄:“当初您说了要走老爷子的账户,我安排罗希去办的,我马上了解清楚,稍后给您答复。”
秦怀鹤挂了电话,站在冷空气里抽烟,这鬼天气,比美国还阴冷,都快把那点火苗给熄灭了。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阴天,他坐在车里打电话,他爸说老爷子明天要过八十大寿了,问他是否已经给慈善基金会捐款。
那是关爱留守儿童的基金会,每一年秦家都会捐赠善款,那年是爷爷八十大寿,追加部分善款本是应该,但秦怀鹤接到这个电话却不甚乐意。
他也是留守儿童,只不过他留守的是美国,看着他爸妈假模假式关爱别的小孩,他觉得讽刺意味浓厚。
前路堵死了,半个小时了一动不动,丁澄过去看了,回来说有重大事故,一对夫妻驾驶的小汽车,被大货车追尾,压到路边护栏,车子全都变形了。
“女的是一个高中老师,当场就死了,男的半天才拽出来,我看不死也是重伤,后面有一辆车,是那女的同事,说她家里小孩还在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