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你转过头去,温宁平静地和你对视了一会儿,直直地看向温筠的眼睛:“哥哥,这不是成全。对谁都不是。”

他慢慢直起身来,捏了捏鼻梁,深呼吸时胸膛的起伏令你联想起潮涌,他看向你:“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经历了今晚以后?”

你摇头。

“我也不可能一心一意待你。”他说,“你知道的。”

你的确知道,所以这话没有让你感到多难过,顶多就像是吞了一小块浮冰,寒意还没传达到胃部就已经完全融化在了食道里。你撇了撇嘴。

“你看,她无法全心全意爱我,我也不可能只注视她——这是你想要的吗,哥哥?”温宁说,“如果这是你的心愿,那我会和她结婚。”

“我不要和你结婚。”你皱眉。

温宁耸肩:“她不要。”

这下温筠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一会儿看看温宁,一会儿看看你,最后眼神落在你的脸上:“你想要什么?”

“我……”

“你最好不要说你想要哥哥。”温宁打断你,他已经完全放松了,绷紧的肩部肌肉塌出一道自然的曲线,“我想你可能混淆了感动和喜欢,这是两回事,你现在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或许不假,可是一年后,两年后呢?如果你真的会因为感动而爱上哥哥,就不会一直关注我了——这么多年来,哥哥让你感动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吧。”

你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他向你勾了勾唇,看起来心情不错。

“哥哥,和一个满脑子是我的人在一起,你不会开心的。”温宁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温筠反问,“我爱她。也许我只要她留在我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呢?”

温宁摇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哥哥,我太了解你了。你会劝她来找我。”

“而我会说不。”温宁说,“我爱你,哥哥。我爱你。”

温宁的声音在发抖,甚至还有点哽咽。你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看见他握紧的指节上发白的青筋,你看见他尾指神经质的抽搐,像蹦到浅滩的鱼。你意识到他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镇静,你吸了吸鼻子,他连信息素都无法控制好,任由这些小分子在空气中急剧地翻腾着,像海面上浓黑的雨云,一团团挨挨挤挤碰碰撞撞,雷声沉闷。

你莫名其妙地想起你们的童年。

你曾是最顽劣的小孩。你热爱各种恶作剧,例如偷偷往老师的手提包里塞毛毛虫,在午睡时间把隔壁俩小姑娘的头发绑成一条麻花辫以欣赏她们起床时被扯得嗷嗷哭的模样……

你还喜欢在干破事时拉上你最好的朋友温筠,他其实对干坏事没有兴趣,但他不习惯拒绝你,他对你的坏点子不赞成地皱起眉毛,又在你摇晃着他的手臂威逼利诱时露出无奈而纵容的微笑。

至于你另一位最好的朋友温宁,他从不加入,而且绝不动摇。

你生来就懂得如何在大人面前装得甜美无辜,温筠更是根本不需要装,他个性就是如此,所以几乎没有人把那些令人厌烦的小恶作剧和你们联系到一起。

——几乎没有,也就是说最终还是被发现了,你、温筠和温宁都被留了下来,没错,温宁的确无辜,可谁让他和你们形影不离呢?你们被训得像三只即将被拔毛的鹌鹑。

“是谁出的主意?”老师问。

你低着头不敢说话,余光瞥见温宁往前迈了一步,你心一颤,完了,这混蛋肯定要举报你了,等走出办公室你一定要打得他满地……

“是我。”温宁说。

你错愕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劈头盖脸的斥责像暴雨一样扑来,温宁是一道墙,这一切都被他拦下,哪怕他根本没参与你们的任何行为。你再次低下头,冷汗浸透你和温筠交握的手,你看见温宁握紧双拳直到小臂都开始颤抖,你听着他故作镇定地承认一切你的恶行,某种情绪在你胸腔沸腾,你松开温筠,你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开口承认主谋其实是你,温宁却恰到好处地侧了侧身,不留痕迹地挡在你面前,用更坚定的语调拦下你未开口的话语。

那时他只是个和你差不多高的小男孩,你却觉得他的肩膀好像能扛起一切。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直到很久以后,你才知道他的英勇并不是为了保护你,可是已经奠定的情感就如海底巨锚般,你痛苦过,彷徨过,可你无法撼动它。你总是想起那个明明也在害怕,却挡在你面前的男孩,你感到安全。

此刻你也感到安全。

你扭过头去不再看温宁,虽然你还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你决定不干涉他,你决定把接下来的发展都交给他。

“我和你不可能。”温筠疲惫地捏捏鼻梁,“阿宁,别傻了。”

“我知道。”温宁往前挪了一点,黑眼睛里燃起古怪的光来,“我知道我和你不可能。”

你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你和他对视,他停顿了一会儿。你点头了。

“哥哥,但是我们可以。”他在说到“我们”时的咬字很重,他扫了你一眼,眼底的光幽暗热切,令你联想到在洞穴里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型触手生物。

温宁揽住你的肩膀,alpha的体温穿透微凉的空气和轻薄的衣物,烫得你一个哆嗦,他靠得更近了,呼吸就在你的耳边,苦咸的海水气息再次不安分起来,袭向温筠,也袭向你。你因此而发觉你不仅仅是温宁的盟友,还是目标。

这很温宁,他总习惯于确保一切都处于他的计划中。你有点想笑,却没能笑出声。受影响更大的温筠逐渐勃起了,硬烫的性器抵着你的腰,有点难耐地磨蹭着。

“阿宁,别胡闹。”温筠皱起眉,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更有说服力些,可一潮潮红晕涌向他的脸颊,新鲜露水湿润润挂上他的眼睫,他一定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再次开始变得沙哑。

“我没有胡闹。”温宁左手嵌进床单,他看了你一眼,说道:“哥哥,我大概就是太不爱胡闹了。我太听你的话了。”

岩浆自海底裂缝淌出,嘶嘶冷却成诡奇的石壁,硫化物小颗粒沿着洋流四散开来,像一道道浓黑的烟,水温烫得鱼虾窜逃扭动,你艰难地喘气,汗水砸到温筠的锁骨,反着肉欲的光。

“阿宁!”温筠喊了一声。

“我不会强迫你的,哥哥,这只是我的提议。”温宁松开床单,转而握住温筠的手,“哥哥,我还是会听你的,你说了算。”

“抱歉,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我的信息素了。”温宁补充了一句。他看起来可没有丝毫要悔改的样子,你敢肯定他才不是真的控制不住,你不打算拆穿他。

温筠的瞳孔开始扩散了,他喘息的样子像极了在海浪间挣扎的溺水者,他另一只手攀着你的腰,只可惜你不是他的浮板。你是洞穴里的另一只捕食者。

“温宁是对的。”你对温筠说,“我们应该一起。我们三个。”

他茫然地眨眨眼,顺着眉骨流下的汗液刺痛了他的眼睛,更多的泪水涌出这双温柔的眼睛。他真美。你在心里感叹。

你吻上他的眼角,舔去了多余的眼泪,他颤栗着,呻吟出声。

“这样,我们都能得偿所愿。”你轻声说,“你觉得呢?”

“哥哥,你来决定。”温宁说。他开始亲吻温筠的手,从指尖,怜爱而缱绻地一寸寸吻到指节,再到手背,柔软的唇来回抚触omega的皮肤,温筠的手指抽搐着,像被日光晃花眼的小鱼。

“我们都听你的。”温宁吻了他的腕骨,小小的凸起恰好被他含在唇间。

“我……”温筠的视线比深海的光线还混乱,你伸手握住他的性器。

“我不知道。”他说。

“你可以慢慢想。不急。”你说。你满是怜爱地用舌尖卷去他眼尾将落未落的一颗泪水,咸味在你唇齿间逐渐扩散,一路滑过喉间坠入胃里,像被飞鸟无意中透进湖心的一颗小石子,涟漪一圈一圈撞向岸边,螺纹晃得松鼠头晕眼花直摔下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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