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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礼拜,舅舅用坏了我的女朋友作者:松晗

第6节

“滚!”我再也控制不住失控的心绪,顺手抄起一个玻璃杯奋力砸在门板上。

第10章/难回首星期五又二分之一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澡洗的艰难程度,甚至超越了我在羊水里扑腾时,经历一番挤压艰难地看到这个世界。

镜中的男人,从脖子到胸口全是大片的紫红色吻痕,如同被一张不入流的画家泼洒颜料后遗弃的画布。小腹和背后有十余处淤青,烙在常年不见天日的白净皮肤处,更显触目惊心,仿佛这些伤处都充满了不可告人的故事,仿佛这个男人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哦,没有这么曲折离奇。不过是,被我误服春药的舅舅鸡奸了,而已。

肛口一碰就火辣辣地疼,我没有经验,也不敢把手伸进撕裂的肌肉那处去掏弄。据说精液留在肠道里会生病,我只能尽力冲了冲,反正也已经在身体留了一个晚上,现在再补救,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总之,现在无论做什么,我都抱着一股子自暴自弃如同轻生的念头。

身体上的体液可以洗刷,吻痕和淤青过几天就会变成泛黄的印子,后穴的伤口也总归会好,只是心里的创伤,不知何时能走出来。

我不想看到祁洛,不想看他那双眼睛,不想听他说话,不想再掉入这个致命的,以他为名的陷阱。

磨蹭着洗完澡,我找了件领子最高的衬衫穿上,将脏衣服胡乱塞进箱子,床单拆下泡进浴缸。草草收拾好一切,我用最轻的动作关上门下楼。

我住的客房正对楼梯大门,主客厅在另一边,如果祁洛在楼下客厅,他势必一眼看不到我,我便可以顺利逃走。

“你要去哪?”祁洛的头发还在滴水,他用毛巾擦了一把,站在我的对面淡声道。

我低头看着脚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回去。”

他向我走过来,我不住地往后退,背心贴在门板,才发现自己再一次处于了无路可逃的境地。

祁洛那只受伤的手,一把按住我的行李箱,道:“徐老爷子今天在家,要请我们吃饭。他跟你爸爸也认识,你就这么走了,难免惹人非议礼数不周。传到你叔叔那里,也不好交代。”

他伸出另一只手,我连忙侧身躲开,只见那修长白净的手指在空气中顿了顿,少顷,握住了门把手。

“你大可以吃完饭再走,一顿饭的工夫而已。”他打开门,把我的行李放回房间,突然冷冷一笑:“徐家人大概都会到。”

不得不说,祁洛太了解我,他太懂得怎么扼住我的弱点了。

我想起很多次,我爹被我折腾的没办法,叹着气说:“顾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再事事让我操心。”尽管自从我老娘去了以后,他除了给我钱,不曾过问过多少我的事情。但他是父亲,他这么说,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闭上眼睛,练习了几次深呼吸,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祁总。”继续艰难地抬腿下楼。

“你现在要去干什么?”他快步挡在我面前,这一次,他没有伸手过来扶。

我有点厌烦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祁总,我要出去买药。”每走一步都要忍受身后的痛感,还要分出精力,和祁洛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问答,我只觉得可悲不已,可笑至极。

“你休息吧,我去买。”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好似还想再说些什么,终于不回头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想叫他也给自己处理好伤,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我望着几十节楼梯叹气,想着要不要学徐岱川从扶手上滑下去算了。最终我还是战胜了自我,尽管行走间牵动腿部肌肉痛得很,我还是拿出残疾人复健的魄力,加快脚步挪到了一楼。

茶几上丢着一包和天下,是祁洛常抽的烟,烟灰缸里有许多烟头,其中一个才刚刚摁灭,渺渺青烟挂在暗红的烟头上还未散去,空气里还有若有似无的烟味。我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点燃,想象他坐在这里吸烟的样子,我深深地吸一口气。

那时他在等我,今早他在这里又会想什么?

也罢,也无所谓了。如同卫生间垃圾桶里的玻璃杯碎片,再精巧的工匠也无法修补成原貌。我和他亦是,我们已经,面目全非。

和我出席过所有的家宴一样,上菜的步骤又长又繁杂,往往散席时还吃不完多少。男人永远在饭桌上夸夸其谈、指点江山,反复标榜着自己白手起家前的艰苦。女人们为了不弄花口红,小心翼翼地抿着汤匙,偶尔带着假笑,略一点头以示在听。我置身其中,没有话题可以参与,既不自在,也不觉得满盘珍馐如何诱人。

这次稍有不同的是,入座前,我和徐岱川同样的缓慢艰难的走姿引起了徐总的注意。

徐总指了指自家儿子,爽朗笑道:“他说他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一跤,小顾,你这是怎么搞的?”

祁洛正握着茶杯,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我直着背,手扶住桌子,慢慢入座,道:“有点巧,我也是。”

“啊哈哈,那你和小犬挺有缘分啊,岱川,你没事多跟你小顾哥哥沟通沟通、学习学习。”徐总拍着徐岱川的肩膀道。

徐岱川乖巧一笑,对我道:“顾喆哥哥,那我以后没事就多骚扰你,你不要嫌我烦啊。”

这个人大概有很多张面具,此时,他脸上戴的那张是父亲面前的好儿子。我目不错珠地看着他,少顷,慢慢道:“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

祁洛手里的茶杯“咔”地一声被放置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轻脆的响声。

徐总又看了祁洛一眼,有点惊讶道:“贤侄啊,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了?你们仨是不是做了什么,被人打了?”转而又对一旁待命的助理道:“小黄啊,把医药箱拿来。”

徐岱川咳嗽了一声,祁洛摇摇头,紧抿的嘴唇都些泛白。

好在这时已经开始上菜,及时地缓解了我们几人之间秘而不宣的僵硬气氛。

饭桌上,徐夫人正在辟谷,除了偶尔抿一口茶水,其余时候都用笑眯眯的眼神注视着我们,面前的汤碗一动不动。我看着她机器般标准无暇的笑容,只觉得如芒在背,只得低下头,专注于解决我面前的那碗芥菜牡蛎汤。

徐夫人道:“小顾多吃点啊,别光顾着喝汤,年轻人多吃肉才有力气。”

并非我故意不吃,只是这桌上都是湘菜,红红火火一片,我要是此时破功,回去指不定一个人坐在马桶上抽泣。

我连忙笑道:“好,好,我自己来。”

徐夫人起身为我布菜,偏偏选中了离她最远的剁椒鱼头、尖椒辣子鸡丁。我看着那鱼头上的酸辣椒就发怵,又不好拒绝,简直进退维谷。

祁洛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对徐夫人道:“顾喆他这两天感冒了,可能不能吃的太辣。”

徐夫人愣了一下,道:“啊,那太过意不去了,这两天入秋多雨,你们多注意些……”又转而对一旁服侍的助理道:“来,小黄,把空调关了。”

我不想承祁洛的情,连忙抢先道:“没事,吃点辣椒好的快,我平时都是无辣不欢的。”为了配合自己的说法,我连忙低头把碗里的菜都吃了。

徐岱川看着我和祁洛这一进一退,“好大一出好戏”的兴奋劲儿溢于言表。眉飞色舞地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尝了尝,道:“这土豆丝为什么没放醋,还没我姥姥炒的好吃。”

徐总听毕,也夹了一筷子尝,皱了皱眉,并不言语。

徐夫人笑笑道:“老李年纪大了,可能记性不好了。”

徐岱川凑近一点自己的父亲道:“要不咱们换个师傅,试试新口味?”

“吃饭。”徐总并不看他,只是提醒了一声,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哦……”徐岱川耸拉下脸,低头猛扒饭道。

我看着徐岱川的表演只想冷笑,方才在厨房洗手,明明听到他对厨师说自己不喜欢吃酸,让人家不要放醋,还强调了好几次,现在却又落井下石反捅一刀。可能他这人就是这样,随心所欲惯了,以搅乱别人的生活为人生最大乐趣。

徐岱川吃了几口,好像又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桌上的四盘调料味碟道:“为啥每餐都要摆这四盘在桌上,根本没人吃。”

他这么说我才注意到,很多家宴上都会有这么几碟,包括醋、淡盐酱油、辣椒酱、芝麻油之类的,一般真没有人去吃。

徐夫人用眼光制止他,道:“岱川……”

他充耳不闻,继续道:“明明只有五个人吃饭,为什么要用15个碗?米饭和汤不能装在一起么?”那表情义愤填膺,宛如为徐家洗碗工讨回公道的正义斗士。

“你是不是就是为了显得你有钱?”徐岱川笑嘻嘻的对他老爹道。

“孽障!”徐老爷子一把把筷子拍在桌上,怒道:“吃顿饭,你能不能让人省心?不想吃就出去!”

徐岱川摸了摸自己蹭亮的头顶,把筷子一扔,道:“正有此意。”说着就主动起身走了。

“你!”徐老爷子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徐夫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汤匙给丈夫顺气,一面对我们赔笑道:“不要管他,你们吃你们的……”

祁洛点点头,眼帘低垂,好像在看电视剧,屏幕里人物吵吵闹闹都与他无关。

我看着被徐岱川一脚踹开的餐厅大门,只觉得对他这举动十分不解。或许,有种人就是天生的weirdo,对这个世界满怀恶意,就跟他给我春药一样,之后撞见祁洛在我的浴室,被祁洛吓得从阳台上掉了下去,他觉得不爽了,便发泄在餐桌上,让所有人陪他一起不爽。

于我而言,一旦一个人被我划入了心里的黑名单,他再如何做些吊梁小丑之事,我都不再有探究的兴趣。

紫霞仙子说,我猜中了这开头,可我却猜不中这结局。

最初踏入这23号独栋小别墅之时,我还在内心悄悄想象,我和祁洛是否能有些进展和变化,始料未及,不到三天,迎接我的却是这样惨烈的质变——爱恨交织,不过与此。

无论如何,我将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有血和精液混合味道的地方,有祁洛的地方。

“咚!咚!咚!”窗户被不紧不慢的敲了三下,我拉开窗帘,徐岱川一张脸紧贴在玻璃上,两眼故意挤成斗鸡,鼻子被压成了可笑的猪鼻。徐岱川道:“顾施主,快放我进去!”

我没有笑,将窗户拉开一小条缝,冷声道:“你又来干什么?”

他忽略了我的问题,看着地上的行李箱,故作惊讶道:“你要走了吗!为什么?”

“不为什么。”

“哦,我知道了。”徐岱川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满脸狡黠道:“你和祁洛……你们昨天爽吗?”

我瞳孔迅速收缩了一下,心中一阵沸腾的血气,通通往喉咙上涌。我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他笑得很真诚,“可惜了,你不知道,其实我也可以让你……”

这句话和尚没能讲完,就因外力戛然而止。我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深陷入肉中,不过,代替我动手的是祁洛。

房间的门被他猛地拉开,撞在墙壁上,发生一声惨烈的“砰”的一声。祁洛一步挡在我前面,左手一拳砸在了徐岱川刚刚挤成猪鼻的鼻梁上。他出拳的速度又快又狠,我甚至可以听到手臂凌空划破空气的猎猎风声。

这一下力道极大,徐岱川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三步。他紧捂住脸,五官因为疼痛皱成了一团。

有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我看到这鲜红的液体有些反胃,忙转开脸。

“啊,祁洛!你打我?我爹都不敢打我,你竟然!”他指着祁洛怒吼道。

“是。你是不是下一句想说:‘我要去找我爹告状’?”祁洛冷冷地答道。

徐岱川听了,眼珠转了转,懒洋洋地擦了一把鼻血。那血流本只有两注,被他大力一擦,糊的满脸都是,显得面目可怖极了,宛如河正宇在《追击者》里演的那个变态杀人犯。

他顶着满脸鲜血,突然莫名一笑,道:“不,我喜欢,我欢喜,我很满意。师傅就是师傅,我很佩服你,打游戏比我厉害,在床上大概也同我差不多厉害。”

祁洛的眼睛眯了一下,眸中寒星一闪,道:“你最好现在滚,否则我不介意再让你欢喜一次。”

和尚笑着举起双手,倒退着来到门口,反手拉开门把手,道:“你们聊,我不打扰了。”

门被关好,房间里再次归于寂静。我们之间相隔不过三四步,我在等着他开口,趁早结束这场煎熬。

祁洛看着地上的箱子,若无其事一般,慢慢道:“不明天跟我一起走?”

我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他,转而道:“这不可能。”

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他在房间里踱了几步,“你先回去,在家里休息几天。等我回来。”

听着他与平时无异的语调,我既想冷笑,又感觉心痛的发皱。方才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我背对他道:“不等了,我会搬出去。”

他胸口骤然起伏了一下,想伸手拉我,抬手又放下,道:“谁批准的?顾喆,我不会让你搬走。”

我压根没有心思跟他趁口舌之快,听到这话,真真是心如死灰,我们之间那一点缓和的余地,果然都是我的幻想。真的就是没有了,碎了就是碎了,捡不回来了。

“祁洛,你真的,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我看着他,如同透过他,看到了许多个自己,为他迷惑,为他怅然,为他欣喜,现在他们都齐齐地回望着我,眼含讽刺,嘴角带笑。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终于因我这副彻头彻尾的冷静和疏远而失控了,“你要我怎么办,你教我?在这种情况下……你知道吗,从第一次碰你那次起,我就从未停止过……冲动。”

我知道吃了那种药,不发泄会真死。我也知道,同为男人,他忍得多煎熬。我知他强势、霸道、不屑解释,这些我都可以体会,可我从始至终,在意的就不是这个。

这次争吵,滑稽得简直可以用鸡同鸭讲来总结,可能过往也是如此,没完没了的吵闹,又屈服软弱和解,没意思,没意思极了。

我和祁洛,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频道,我们的信号,自始至终就是不对等的。

我对他怒目而视:“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我在你的炮友里可以排到二十几,三十几,还是四十几?你对他们也这样吗?强上了以后插着手等他们回来抱住你的腿摇尾乞怜吗?就是是个充气娃娃也要洗洗晾干才能再用吧?我告诉你,我不可能!”

“如果昨天在你身边的不是我,你是不是就要找别人帮你?那个在广州等着你的k,还是在车库里亲你的那个?还是你高中同学?他们跟我有不同吗?你到底怎么看我的,你对我其实就也是玩玩吧?你不方便去找他,所以你需要我,你只是觉得舅舅和外甥新鲜刺激有趣,是吗?”

歇斯底里地吼完这一长串,感觉最后的力气都用完了,我靠着墙,无力地摇摇头,道:“你到底懂不懂,祁洛,你懂不懂什么是尊重?”

他望向我,眼里的血丝仿佛密不透风。一丝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投入房内,祁洛侧了侧头,半边脸浸浴在暗处,另一半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半是残忍,半是哀漠。

“你要听吗?”面前的男人睁开眼睛,胸口因为深呼吸微微颤抖,睫毛在眼睑上垂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先问你一个问题,顾喆。”他望着我,眼中有未熄的光芒在闪动,“你喜欢我吗?”

见我转开目光,他笑了笑,那笑容看上如同受伤的孩子,低头喃喃道:“可我喜欢你。”

祁洛的瞳孔呈现出一种纯净的褐色,像一张网,我告诉自己,网上面装饰着无害的灌木和浆果,底下却铺满尖刀和猎物的尸首。

“第一,我没有二十,三十,四十个炮友,从来没有过,我也不想得艾滋。”他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k之所以知道我在广州,不是因为我和他有联系,是因为他看了我的朋友圈。”他拿出手机滑动解锁,那是一张没有配文的照片,底下的定位是广州。照片上是一个人侧头看着车窗外,因为车厢里没有开灯,在窗外飞驰而过的黄色路灯和霓虹光晕下,那人的侧脸只是一个黑色剪影,看不出细致的五官轮廓。

我一愣,这张照片上的人不就是我。看日期,正是我们刚下飞机,从机场去番禹别墅的路上,当时下着雨,从桥上可以看到雨夜中的小蛮腰,我出神地看了好久,心想着怎么样用长焦拍广州塔的夜景更好看,全然没有注意到祁洛的偷拍。

因为我的朋友圈里乌烟瘴气,不是养生辟谣,就是微商减肥药,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了,只偶尔固定点开几个朋友的相册看看。

偏偏如此,便错过了祁洛的这条。真是造化作弄。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继续道:“第三,k,在车库里的人,高中同学,他们是同一个人……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大二那年的事。上次他过来,纯粹是公事,他是艺人,运用人脉要出席我们总部的剪彩,被我推了。被你撞见在车库里……是因为当时有人在拍,他故意的。一直没有删他的微信,这点我无话可说,但是我的确没有在那次公事以外,再跟他有过任何的联系。”

祁洛习惯性地挑了挑嘴角,自嘲道:“我真的没有解释这些的习惯,以为你大概也不会想听,没想到,现在要这样一五一十说出来。大概是我给你的安全感太少。”

“总之,”他有些不习惯地停顿一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经验丰富,我也没有别人,我现在……只有你。”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承认,嫉妒和愤怒这种人类低级的情绪主导了我,我再次道歉。顾喆,对不起。但是,很早以前,我就想对你这样……我不是说着玩玩。”

末了,祁洛道:“至于你信多少,随便吧,”他垂下手,眼角有一丝来不及隐藏的悲伤。

我看着他,绝望地发现,不管怎样的境地,不管我们之间多么糟糕,他的任何样子,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两相对峙沉默了片刻,我冲他勾了勾手指,道:“你昨天不是说公平吗?你过来。”

祁洛毫无防备地走过来,我道:“让我打一拳。”他站定不动,我对准他在我心里近乎完美的脸,攒足了力气,撵紧拳头一记老拳过去。他梳的蚊子都打滑的头发凌乱散落下来,稍稍遮住了光洁的额头。

祁洛的半边脸被打得猛地侧过去,少顷,转向我,平静道:“好了吗?”

思忖了一下,我依然觉得不够解气,道:“再来一拳。”

他纵容地摊手笑笑,这次我仍旧没有客气,我看着鼻血从祁洛挺直的鼻子淌落,半边脸慢慢肿胀起来,冷声道:“就先这样吧。”

抑制住马上要心软、要瓦解掉憎怨的冲动,最终我留下一句“把手好好包一下,别用创可贴了,不透气”,便匆忙落荒而逃。我猜他不会叫住我回头,好在真的没有,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始终颤抖的手,伸向他,抱住他,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还是他,从少时起,那个骄傲的,飞扬的,不为谁驻足的,我的祁洛。

返程的飞机上我睡了很久,窗外的云很美,可惜我忘了欣赏,不知它是否悄悄地变幻成了人们想念的形状。

闭上眼睛,祁洛的脸在我眼前挥之不去,他悲伤的样子,冲我微笑的样子,抬眉毛的样子……我忍不住想,徐总看到徐岱川和祁洛两人都挂着两条鼻血出门,会不会觉得啼笑皆非,以为我们真去抢劫了银行。

空姐好心地为了拿来了毯子,我侧了侧头,靠着柔软温暖的纤维质地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我和祁洛在浴室里洗澡玩水,我一个劲儿拿水龙头砰他的脸,被他反手一勒摔了个倒栽葱。

醒来之后,我看着纸杯里微微晃动的水的波纹想了很久,不明白这个梦的寓意是什么,我们小时候是否真实发生过这一出?没有印象了。

窗户上雾气蒙蒙地一片,有细细密密地小雨滴落,乍一眼望去,好似初秋告别酷暑,等待严冬前飞溅的眼泪。

着陆之前机身稍有颠簸,我不由得想,如果就此发生空难,我是不是不用一个人出机场,毕竟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我的行李箱会不会觉得难堪,因为没有祁洛的助理帮忙抬它了。

邻座的小婴儿目不转睛地瞅着我,仿佛在我呆滞的面孔上洞悉了我这自私反人类的想法,十分不满地“咕”了一声,朝着围脖吐出一口奶。

第11章/又来星期二

我告诉自己,我可以心软,只是一旦做出决定,便要言出必行。

最终我没有回家,哦不,回我的出租屋。下飞机以后给池峻打了电话,他家的房子还算空,虽然乱,但也能很舒服的容下我。

这厮顺利拿到下一个节目的合同约,忙到飞升。偶尔有闲暇还要去陆栎家搞卫生,据说陆栎最近又迷上了做菜,他俩正在研制一道豆浆煮鱼头炖豆腐脑,对我这摊粘在他家沙发上的烂泥根本无暇顾及。

“吉吉吉吉,你听我说,虽然这道菜的名字听上去很暗黑,但是真的很好吃,汤很鲜,我们陆陆可有天赋了,晚点带回来给你尝尝!”池峻拍胸脯如是说道。

当时我正躺在沙发上试图与葛优老师发出脑电波感应,无奈成果不佳,一直无人对接。我翻着手机淘宝,犹豫要不要买一件葛大爷京瘫碎花同款,增加信号发射幅。

这样也好,本有对英俊倾诉一番的欲望,看他这么兴致高昂的,我也不用费劲去组织语言,来跟他解释我和祁洛的事情了。

我“哦”了一声,门一关,兜兜过来舔我的手,我迷迷糊糊地去踹它,一个没留神,我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把地板上的灰尘都弹了三弹。

其实摔得不重,只是我很困,也懒得爬起来,想想身上穿的t恤也是池峻的不怕脏,就这么维持着死尸一般的姿势,在地板上睡着了。

晚上池峻回家一开门,看到我这个造型,大叫了一声,手里保温桶十分戏剧地应声而落。

“啊!吉吉吉吉,你死了?不不不呸呸,你别死!不死不死,别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不过是懒得开口理他罢了。池峻过来拖我,照理说这两天我茶饭不思,也该瘦了点,没想到这小子就象征性的使了下力,道:“我我我,吉吉,你挺住!我,我这就去喊人,啊不,喊学哥过来!”

我一听,连忙回光返照似地睁开眼睛,道:“祖宗,你别喊他……”

池峻特别善解人意地一笑,道:“没事的,其实他就在楼下,刚下飞机就过来了,现在应该还没走……”又把手机屏幕推向我的脸,道:“你看,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

不偏不倚地,那手机一伸过来,便接通了,话筒里传来“喂”地一声,那声音熟悉且低沉,这一声透过重重电波,像谁的一根修长手指,准确无误地,把心里扎着的那根刺又往下摁了摁。

我像被火燎到一样推开电话,小声对英俊道:“我睡了。”跳上沙发后,我用毯子把整个人都紧紧包裹,又想了想,把毯子拉下来一点,露出两只眼睛,用口型道:“叫他走,我,不,见,他。”

池峻对我比了一个“ok”,一五一十举着手机道:“学哥,吉吉说他不见你,叫你滚。你到底对我们家吉吉做了什么?我们吉吉都生病了,学哥你为什么不哄哄吉吉,你是不是过分啦!”

这话听得我几欲吐血,哪有池峻这样的。不知祁洛对俊俊说了什么,之后他俩又一来一往聊了很久,英俊的声音很小,忽远忽近。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听不清楚,只觉兴味索然。从广州回来,身体恢复的很慢,总是感觉累,没一会儿,我便真搂着沙发上丑陋的手工十字绣猫猫抱枕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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