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回各家的三天过去了。白河景开始不舒服了,吃惯了肉忽然间开始茹素,打心眼里烧得慌。陈锐在公司躲着他,离开公司更是石沉大海。微信从来不回;深夜去他家拜访,尽管客厅亮着灯,但坚决不给他开门。避嫌究竟要避到什么时候?他从来没觉得和陈锐公开是一件羞耻的事。完全是因为陈锐在意,他不愿意让陈锐生气,才陪着他演戏。但是演几天就够了,还能一直这样下去?白天避一避也就算了,晚上还避什么,难道员工会凌晨一点上门查他们是不是在滚床单?
或许是他僭越了。他不应该管陈锐怎么赡养他的家人,怎么抚养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没觉得自己错了,然而陈锐的冷淡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越审视越不对头,抛去了陈锐否定的男朋友身份,他确实没有身份去管陈锐的闲事。领导?领导无权管下属的私事;表弟?有内射自己表哥的表弟吗?
应付客户本来就很累了,还要应付一个陈锐。白先生还在上海,白三叔也要几天才能回来。等回来才能讨论一下大姑父的事情。听他们这么安排,白河景不自禁嘟囔起来,白先生索性叫他来上海,他那边也有很多事,如果白河景在家呆烦了,可以到他这边来。
左右闲着无事,白河景索性买票去了上海,彻底和陈锐“避嫌”。他故意没告诉陈锐,而陈锐居然也丝毫不关心。十次点开微信,十次没有信息。他忍气吞声地向陈锐道歉,这条微信也消失在茫茫的微信框里。白河景恶狠狠地取消了陈锐的置顶。出纳韵怡说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小群,想必和他无话可说的时候,陈锐正在他们的小群里聊得开心。
度日如年的日子又过了几周,白河景开始觉得事情朝着不太对劲的方向变化了。没有人会查看他们的手机。就算是“避嫌”,也不用这么冷淡,难道他们真就一句话都不说?愤怒和委屈渐渐取代了担忧。他向着陈锐,陈锐却跟他玩冷暴力。白先生看出他心情不好,竟然放了他一天假,让他去找权英才。
提起权英才,白河景心口又是一痛。现在他能体会分手时权英才的心情了。突如其来被甩原来这么愤怒。他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找权英才谈谈。微信被权英才删了,不知道电话还能不能打过去。白河景抱着万一的希望按下权英才的号码。居然传来了拨打成功的声音。
白河景握着电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对权英才说什么。三十秒后。电话接通了,权英才没有说话,冰冷的沉默流淌在无形的电波里。白河景先打破了沉默,憨憨地笑了一声。“嗨。”
“嗯。”权英才高冷地哼了一声,“怎么想起来联系我,被你的情人甩了?”
白河景抓抓头发,再次体会到了权英才的聪明。“那个……我想跟你道歉。之前是我太草率了。我不应该突然说那些。啊,其实现在也是,不该这么说。嗯……之前是我没礼貌了,不好意思。”
“客气了。”权英才淡淡地说。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权英才开口打破了沉默、“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吧。”
他和权英才约定在外滩见面。权英才晚上要加班,将时间敲到八点。白河景七点半到了外滩。金碧辉煌的外滩让他想起了光彩熠熠的苍北。苍北有一片湖,围着湖是一片亮化工程,灯光照在湖水上,波光粼粼,仿佛水中浮动着无数光芒的珍珠。每晚他和陈锐都会经过那片湖。当然苍北的湖是不能和外滩相比的。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联想起来。
外滩游人如织。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充满了人。人群中的孤单分外孤单。白河景转过头,权英才站在不远处,穿着一件和气候、和他自己、和上海都非常相配的风衣。他看上去更有上海滩精英的气氛了。白河景和他默默无言地对望一会儿。权英才朝他走来,张开双手抱住了他,从风衣里飘出一阵高级沙龙香。权英才用力抱了他一下,扳过白河景的下巴,吻了上来.
周围好多人在起哄,不少人举起手机对准他们。权英才完全不理睬,自顾自地加深了这个吻。白河景尝到了咖啡的味道。他心中一痛,轻拍权英才的肩膀,将他推开。
“你来了。”
权英才眯起眼睛。白河景不是来复合的。“我当然来了。”
白河景宽容地笑了笑。权英才的神态软化了,隐隐露出一点他熟悉的嘴硬心软。毕竟他们是曾经一同见过家长的人。尽管聚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像春风,瞬间散了,白河景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幸好外滩的人足够多,这点出格的情事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里。两人沿着外滩漫步,白河景眺望着林立的写字楼,说:“你每天都走这条路吗?”
权英才锋锐地反问:“不然呢?”
“在上海感觉怎么样。”
“挺好。”权英才说。
白河景停下脚步。“英才,你有新认识什么人吗?”
权英才也停下脚步,抬起头。白河景朝他无助地笑一笑。他深吸一口气,回答:“你先告诉我,你和你那个情人到底怎么回事。噢,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能了。但我对你和你那个情人还是挺感兴趣
', ' ')('。我想知道是什么人从我手里把你夺走的。我有这个资格,对吗?”
白河景笑出了声。权英才的三观他还是了解的,尽管生气,会讲难听话,但他不会把白河景的隐私拿出去到处乱说。而且这个时候他根本无人可以商量。白河景向来不是个讲究风度的人。于是他随便找个花坛,将他和陈锐的故事稍加改动,隐姓埋名,大差不差地讲给权英才听。权英才不想让花坛弄皱了他的名贵风衣,默默地站在一边聆听。当他听到陈锐的身份,眼角很厉害地抽搐了。
“他是你哥?有血缘关系的哥?”
听出他声音异样,白河景抬起头:“怎么了?”
权英才维持着上海滩精英的冷淡,但眼神里透露出掩盖不住的震惊。“你和你哥在一起……没想到搞自己家人的人居然离我这么近。你们是高三开始搞在一起的?”
白河景叹了口气,说:“我是在和你解释,如果你只想侮辱他,那就不要再说了。”
“侮辱?”权英才咀嚼着这个词,“我侮辱他什么了?一般人是不会在亲戚圈子里搞的。你和他搞,是因为你当时青春期吗?”
白河景苦笑一下,抓着头发。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和陈锐高中的事。但六年之后的相逢,绝对不能用青春期来打马虎。这神情落在权英才眼里,他的眼神又变了几分。“看来你哥长得挺不错?”
白河景又苦笑一下,点点头。权英才还是醋,不肯用更准确的词汇。岂止是‘挺不错’,简直是‘倾国倾城’。他承认十六岁那年对陈锐是见色起意。任何人,在十六七岁,遇见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都会被这人的容光吸引。但是六年后再遇见陈锐,就是别样的心情了。始于颜值,终于人品。兄弟关系,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事情。
权英才还是不放过。“我不太理解你们兄弟的事。你是因为他是你哥才喜欢他,就是喜欢这种乱伦的禁忌感,还是别的原因。喜欢他好看?或者你们特别和谐?”
“解释不了。“白河景淡淡地说,“我就是喜欢他。对不起。在你面前说喜欢别人。你也挺好的。有些事没办法。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伤害你,但我爱他。”
权英才抬腿一下一下地踩着花坛。“叔叔还挺好的?你准备和你哥在一起,怎么没告诉叔叔?”
白河景一怔,权英才的笑容很微妙。“你刚才说,因为你在办公室揭穿了你们的关系,他生气了?我想提醒你,没有确定过的关系,可能是并不存在的关系。除了你,还有别人认为你们在恋爱吗?”
白河景变了脸色。唐文斐、还有他同事。在他心里这些人都应该知道。但权英才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认知不那么靠谱。至少唐文斐肯定知道。但是……
权英才俯视着他,看他神情渐渐混乱,嘴角残忍地弯曲:“你该不会是和他默认在一起吧。白河景,搞搞清楚,你们是兄弟,你那个公司还是个小作坊,主要负责人全部是你家亲戚。不管你干什么,大家都会觉得,好好好,对对对。但事实真就如此吗?不明不白地开始,就会不清不楚地结束。好歹我还得到你专程来上海的一句道歉。如果我和你当时也是这么一夜情在一起,我想,你和你哥重逢那天,我就看不见你了吧。”
白河景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忽然从手腕开始变得冰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