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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锐确实有意躲着白河景。他心里很乱,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然而白河景没给他思考清楚的机会,竟然就此消失。等他收到白河景道歉的消息,才知道白河景已经到了上海。全中国那么多城市,偏偏是上海。总不能是白先生的分公司有事。那也太巧合了,早没有事,晚没有事。偏偏两人吵架的时候有事。除了去找权英才,他想不到别的解释。
他终于不用担心白河景在公司里偷袭他,然而,走在没有白河景的厂子里,心里竟然有一阵无法言喻的空虚。白河景和厂子里的每个人都聊得来,他可不是。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自来熟的唐文斐,自从知道白河景和他的情事,对他态度大变,敬而远之。白河景的离开形成真空,把他留给了无形的指指点点。他本来就没有存在感,此刻更加消沉,在他的办公桌后缩成小小的一团。
公司给他发了特制的年历,陈锐翻过年历,在日历的小方框里打了一个小小的X。被他用黑色碳素笔毙掉的日期渐渐变成了一整排。陈锐无数次抽出手机,点开属于白河景的微信对话框,但是三天后再回那条道歉信息太生硬了。越拖越没法回复,又无法装作没有看到。一想到白河景和权英才复合的可能性,陈锐就心慌得无法思考。但他能问白河景吗,以什么身份问他?
思前想后,陈锐给白先生发去了问候信息。他并没指望白先生能立刻回复。但是白先生竟然回得很快,大概是晚上无所事事的原因。两人聊了几句工作,得知分公司并不是很忙,陈锐状似不经意地问「那白河景呢,和您在一起吗?」
“去找权英才了。”白先生说。他忽然想起来陈锐和白河景关系不错,问,“你们平时关系是不是很好?白河景和你说过权英才吗”
陈锐按捺着狂跳的心回复「没怎么提过」
“是吗。”白先生略有一点遗憾,又欣喜起来,“这几天河景闷闷不乐,一看就是感情上有点困扰。我让他去找权英才。他刚跟我说,今晚不回来了。年轻人啊。”
陈锐僵硬地回复了一句「是吗」,关闭了微信。喉咙口仿佛堵上了烧红的烙铁,陈锐翻个身,注视着白河景曾经躺过的位置。这是一张一米五的床,以前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并不太舒服。他伸出手,假装白河景躺在他面前。看来白河景和六年前一样,只是短暂地爱了他一下,眼下这份爱又要消失了。
陈锐的手渐渐向下,自暴自弃地握住了性器。白河景的手很大,手指粗糙,布满运动茧子,粗糙的手指摩挲他铃口的触感让他后背一阵阵哆嗦。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白河景比他要大,也比他见过的大部分人要粗大。他的样本来源于上大学的公共浴室。但他觉得这个观测数量足够了。前几次做爱简直痛不欲生。说不出是心里更难受还是身体更难受。幸而白河景并不是每次都进入,像是真的心疼他,吻遍他的身体,毫无顾忌地舔吮他的性器,让他在嘴里释放,循序渐进地按压他的敏感点,一点一点地开发他。
陈锐咬牙动着手指,但性器传来的感觉远远不能和做爱相比。白河景扶着炽热坚硬的性器,一寸一寸进入他的后穴,另一个男人的脉搏在他体内跳动,滚热地顶着他的敏感点,那是和手指完全不同的感觉,白河景的律动总是粗暴有力,在他耳边下流地喘息,断断续续地道歉,说他忍不了了,太喜欢了,太想要了,随即吞噬般吻上来,舌头在他嘴里粗鲁地扫荡,将他上下都填得满满的,野火般燃烧的快感近乎恍惚。陈锐咽了一口唾液,颤巍巍地轻碰自己的后穴。好紧。真不敢相信这里能容纳白河景的三根手指,更不能相信这里能容纳白河景的性器。润滑剂放在床头柜里。陈锐撑起身子,从抽屉里抽出一包润滑剂,浸润了手指,慢慢地塞进一个指节,穴口的肌肉坚实有力地收缩着,他稍微用力,整根手指没入自己的后穴,触手滚热湿滑,仿佛深不见底。陈锐抽出手指。不一样。他的手指也不能带来白河景的感觉。
如果说做爱是享受盛宴,自慰勉强算是充饥。他回忆着白河景触碰过的敏感点,专心地套弄着自己。快感一点点积累,陈锐咬着嘴唇,在鼻腔深处细细地呻吟,忽然听到客厅传来防盗门合拢的声音。
他立刻从情欲中惊醒过来,抽出手,惊慌地倾听着。毫无疑问的脚步声径直走向卧室,咔哒一声,灯被打开,白河景带着一身夜里的寒露,站在门口,望着他。
陈锐迅速按灭了床头的开关。房间再次陷入黑暗。白河景又咔哒一声按开门口的开关。白炽灯光笼罩了卧室。他没脱皮夹克,没脱皮鞋,眼神疲倦而古怪。他问:“哥,刚才是什么声音?”
陈锐没有反应。他还没搞清楚白河景怎么从上海回来了。而白河景不容他想明白,大步走向床,抬手来掀被子。陈锐立刻压住被子。然而白河景铁了心,用力一拽,陈锐没想到他用这么大力,被子瞬间被抽走一半,他的身体暴露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性器的热度尚未完全散去。陈锐立刻拽回被子,弓起双腿遮挡自己,又去找床头柜上的衣服。肩膀一冷,白河景单腿跪在床边,按住了他,
白河景的眼神仿佛某种无机质,冰凉的手指捏着他的下
', ' ')('巴,让他来回侧了两下脸,查看他欲念蒸腾的眼角,目光所过之处,寒冷驱赶了热意,陈锐隐约觉得不妙,一抬手,打开白河景按着他肩膀的手,抽过床头柜上的长裤。白河景顺着他的动作转眼望向床头柜,刚刚撕开的润滑剂包装还躺在上面。
陈锐羞愤欲死,一把抢过润滑剂包装,无处可藏,只好塞进枕头下面。白河景忽然抓住他,力气大得像要拧断他的手臂,陈锐猝不及防,被他脸朝下掀进被子里,身体再次暴露出来。冰冷的手指摸到他臀间,顺畅地滑入他后穴。欲念全部消失了。陈锐用力挣扎。白河景压不住他,只是浅浅戳刺两下,便拔出了手指,松开了他。
陈锐急忙翻身而起,匆匆套上长裤,又觉得不安全,披上衬衫。白河景一直注视他,冰冷的视线几乎要把他刺伤了。陈锐穿上衣服,刚想问白河景怎么忽然回来了。白河景忽然跳下床,一把打开衣柜,衣柜里的衣服同声晃动。白河景伸手进去扒拉几下,又跪在地上,向床底下看,再跳起身,拉开床头柜,把抽屉里的内容物全都全都倒在床上,三下两下,刨掉其他东西,只剩下润滑剂和安全套。他一个一个地数了两遍,抄过垃圾桶,倒扣在地上,将垃圾桶里的垃圾踢散,又起身去翻客厅。
陈锐追上去,跟在他后面,他隐约猜出了白河景的意图,但这意图太过离谱,他没法相信。白河景穿过客厅,不小心刮倒了客厅的架子,一大堆笔记本雪崩似的掉在地上。有陈锐常用的速写本,也有各色封面的笔记本。白河景弯腰捡起本子,随手叠在一起,胡乱往架子上堆。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陈锐忽然冲上来,从他手中抢过本子。白河景心念一动,说了句“不能看吗?”硬是把速写本抢过来。
一个月以前,他看陈锐用的就是这个本子。陈锐将笔记本胡乱堆在架子上,伸手来抢。白河景一让,翻过一页,赫然是一行他没见过的句子。「今天你在门前来回走了三次。我想起以前你等我那些天。你现在不会也在等我吧。」
「你脸肿了。以后能用你的脸来预测前五天你干了什么。人生晴雨表。」
「你今天和别人说话还挺眉飞色舞。如果只是说工作,不用笑得那么开心。谁都知道,说工作只是搭讪的开始。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你们不知道要说什么。你不用告诉我,告诉我,我也不想听。但是你真的不告诉我,那就是心里有鬼了。」
白河景还想往下看,本子被陈锐劈手夺走。陈锐恶狠狠地瞪着他,将本子粗暴地塞在架子上。白河景从未见过陈锐这么愤怒。他想了想,慢慢地问:“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啊?”
陈锐不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叫他让开。白河景又问:“是写给你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吗?”
陈锐的动作微微一顿。在白河景眼里,这个细节放大得像电影的慢动作。陈锐承认了。他垂下眼睛,以前以为这个“喜欢的人”是一个天各一方的家伙。没想到是和陈锐面对面交流的关系。看来陈锐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害羞,他就知道,陈锐长成这样,怎么可能玩暗恋,他一直以为他是陈锐的第一个男人,
白河景慢慢地问:“你经常自己这么玩吗?”
陈锐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白河景又在说刚才那件事,羞怒地涨红了脸。这种事怎么可能和白河景解释。白河景等了一会儿,突然大吼:“我问你话呢!”
陈锐被他吓了一跳,再看白河景,他眼睛发红,竟然是委屈的模样,不仅委屈,而且愤怒,白河景似乎把他的沉默当成了抵抗,讥讽地说:“没想到你玩得还挺大。我还以为你挺害羞的。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你的害羞是只在我面前表演吗。对别人,你就摇着屁股求他上你了?”
每个字他都听清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白河景凝视着他,眼泪渐渐浮起。他告别权英才,立刻买了机票飞回来,就是想找陈锐说清楚,怕约不出来,索性动用了陈锐家的备用钥匙。真是私闯得太棒了,陈锐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他对陈锐的身体太熟悉了,那个手感,那个眼神,只可能是准备做了。总不可能是润滑好了专门等他临幸。他还以为陈锐的害羞是接受不了男人和男人的性爱,没想到他私下这么大方。
想到除他以外,还有人能进入陈锐的身体,白河景就嫉妒得双眼发红。顺着这个思路去想,一切都清楚了,这套把戏他实在太熟悉了。他只是没想到陈锐会用这套把戏来对付他。什么亲戚赡养,统统是借口。就是随便找个理由让他滚。可笑他竟然还苦苦思考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冷笑一声,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人疼爱你啊?”
声音一出口,就是他最讨厌的妒夫声。这些天积压的愤怒和恶毒像井喷,白河景压根停不下来。“你可真行,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就迫不及待找上别人了?你喜欢他用什么姿势干你?是他干你干得爽,还是我干你干得爽?”
陈锐脸色惨白,深深呼吸,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干脆地指着门口。白河景看着他的手,突然猱身而上,将陈锐重重掼在地上,他单膝跪压着陈锐的肩膀,当当两声蹬掉了鞋子,三下两下脱掉了外衣。
', ' ')('“反正你也是在等别人,不如我来安慰你好了。等他来了,介绍给我,我们可以3p。”
陈锐用力挣扎,他的挣扎反而激发了白河景的欲念。白河景粗暴地压住他的手,衬衫脱不下来,干脆撕掉。他低头噬咬着陈锐的脖子,好像要把他一块一块地咬下来,手掌顺着陈锐的臀部下滑,用力掰着他的腿,幅度大得可以去舞台表演一字马。陈锐疼得眼前发黑,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白河景肩膀上,白河景向后一仰,结结实实地坐在地上。陈锐翻身爬起,随手抄过茶几上的马克杯,朝白河景掼去。他激怒之下用力过猛,杯子飞过白河景的头顶,咚地一声,在白河景身后的厨房门口摔个粉碎,碎片甚至飞到了冰箱底下。陈锐喘着粗气,指着门口。上身被咬的地方和大腿都火辣辣地疼。如果白河景再扑上来,他会毫不犹豫地把白河景打死。白河景坐在地上,这一脚让他上头的热血冷静了。陈锐是来真的。现在开始为他喜欢那个人守贞了。
没意思。白河景慢慢起身,将凌乱的衣服捡起来,甩一甩,一件一件穿上,平静地离开了陈锐的一居室。门在他身后关上。他面对着漆黑的楼道。一墙之隔。一厂之隔。一市之隔。他和陈锐之间究竟隔了多远。是空白的六年,还是血缘,还是错误的距离和时间。白河景没出息地抬手捂住脸,摸到了一点滚热的眼泪。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从什么地方开始错误,就一定会想办法补救。然而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如此。或许这件事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或许这就是生活的荒谬之处。或许这就是专属于他的荒谬之处,世上安得两全法。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有陈锐;等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他要重新获取陈锐的心。和别人在一起的六年,是他学习了无数经验的六年。现在他长大了,终于可以应付十五岁的局面,然而时过境迁,现在他需要应付的是二十二岁的局面。成长永远追不上爱情的变化。或许成长和爱情不能同时拥有,抑或,只有他这么不幸,他的经验永远追不上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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