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对这一突变有些不安,吃饭的时候,忧心忡忡地问伊楠是怎么想的。
“看看再说吧。”伊楠低头吃着饭,口齿含糊不清。
那天,陈菊秋主动提议帮她去打招呼,其实即便没有这个做后盾,伊楠也并不着急,因为她早已没有了读书时那么远大的抱负,走一步看一步吧。
“都说新高层会大换血,现在是人人自危,好多人在偷偷地活动。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啊,天天有人离职,剩下这些要不就是云玺的老员工,念着旧情,要不就是年龄偏大,实在无处可去。唉!真要被炒了,一大家子靠谁养活去!”
听她这么一说,伊楠也有些郁郁的。
晶晶瞅着她的神情试探道:“你觉得……咱们要是去找副总谈谈,会不会有戏?”
伊楠一愣,回望了晶晶一眼,“谈什么呢?”
晶晶仰着一张天真的脸,道:“请她跟新投资方那边磋商一下,看能不能发布个声明什么的,稳定一下军心。现在酒店上下说什么的都有,再这么乱下去,云玺真的要垮了。”
山那边是海途:山雨(8)
伊楠失笑,“合同都签完了,副总也很快会离开,你觉得现在去谈会有用吗?”
成效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伊楠自从听说了邱光辉的事后,再见陈菊秋,心里会有一丝莫名的怯意。她有点儿心虚,生怕愧对了副总这两年对自己的厚爱,尽管副总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也曾对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起过贪念。不管用多少借口来粉饰,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她无法再麻痹自己。
凌晨两点多,伊楠从梦中痛醒,只觉得肚子里刀绞似的刮来刮去,额上更是冷汗涔涔。她艰难地下床,哆哆嗦嗦地从药箱里翻出来一板诺氟沙星,就着冷水咽下去一颗,又浑身颤抖着回床上去重新躺平。以往闹肚子,她都是这么自救的。
疼痛的间隙,她开始搜寻导致自己这么倒霉的罪魁祸首。答案很快被锁定了。
这天晚上,她下班早,不巧在门口撞上了孟绍宇。他则似乎一直在守株待兔,见了她,遂热情地拉她去隔壁吃所谓的泰国美食,据说是他们公司有同事从泰国买回来的材料,并细心煮好了分发的。
伊楠觉得定是某个与他交情甚笃的漂亮美眉温柔相赠,心里多少有点儿别扭,于是左右推托。然而,她再执拗,也拗不过孟绍宇的牛皮糖劲儿,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去了。
伊楠不能接受那些太奇怪的味道,自然是没吃饱,回来又自己搞了点儿面凑合了。上床前她就觉得胃里隐隐约约地不舒服,以为睡一觉就会没事了,结果终究没能糊弄过去。
二十分钟后,症状仍然没有丝毫缓解的倾向。伊楠先前还想忍着,以为会好,然而渐渐地也感觉到了不妙,不仅整个腹腔像被一群舞枪弄棒的小人盘踞住了,连胃里也开始不消停地翻腾起来,且来势凶猛,锐不可当。她来回跑了几趟卫生间,上吐下泻,没过多久,就像蜕了层皮一样。
她不禁怀疑,即使自己能撑到天亮,是否也会只剩一副骷髅了?
她忍着痛,草草换好衣服,又拎上了自己的手袋,这才不客气地去捶1604的门。
孟绍宇睡得比较沉。伊楠已经开始拿脚踢门了,他才慢慢吞吞地过来把门打开,头发乱蓬蓬的,睡眼惺忪,状似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看到半弓着腰、龇牙咧嘴挡在自家门口的伊楠,他顿时吓了一跳,瞌睡虫全跑了。
“你怎么了?遇到鬼了?”他边说边上前想搀她进屋。
伊楠虚弱地往一旁闪了闪,低声催促道:“快送我上医院,我肚子疼。”
孟绍宇只怔了两秒,就回过神来,火箭一样朝屋里冲去。伊楠倚在门边,听到他混乱而啰唆地唠叨着:“你等着!我换身衣服马上来……该死,这裤子怎么套不上?!哦,还得带点儿钱……”
在门外听着不大的屋子被孟绍宇折腾得乒乓作响,最后他终于狼狈而焦急地再次出现在视野里,伊楠有点儿想笑,可鼻子里却莫名的是酸楚。
他关上门,没有一丝犹疑,抓住伊楠的双手,然后身子一转,伊楠只觉得头晕目眩,之后自己整个人就已经到他背上了。
尽管衣服穿得多,年轻的身体隔着无数布片碰在一起的刹那,伊楠还是感觉到了孟绍宇轻微的一颤,之后就稳如泰山了。
出了小区,孟绍宇驮着她站在萧瑟的街头拦车。凌晨时分,车子极为稀少,等了快十分钟了,也没见有出租车经过。夜里风大,吹到人身上只觉得寒冷,他不时回头问:“冷不冷?你别睡着了啊!会感冒的……”
山那边是海途:山雨(9)
伊楠开始还尽量绷着身子,以免敏感部位接触带来尴尬,可她被腹中的绞痛早已折磨得没了力气,不得不缴械投降,彻底趴在他背上。意识蒙间,她哼哼唧唧地应付着他的问题。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嫌他烦,可这样的夜晚,如此特殊的时刻,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像一注暖流直灌心田……
好歹拦到了车,车子奔了最近一家医院。所有手续都由孟绍宇代劳了,伊楠只需要专心致志地感受疼痛即可。
打完止痛针,她被送去病房输液。等到都安置妥当了,已近四点,正是最黑暗的黎明前时分。
两人都已经被折腾得精神抖擞,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