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连仁眼睛一亮,是不是承淮?是不是他的儿子来救他了!
他挣扎的爬起来,“啊啊”的朝着彭宇激动的比划着,彭宇嘴角含笑道:“卓县令可别急,要说卓县令这个造化可真是无人能敌,一个穷书生傍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靠着人家小姐的钱读了书做了官,还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
可惜呀可惜,谁让卓县令的眼界只有芝麻粒儿大小呢。唉,算了,还是早些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吧,我方才收到了皇上的旨意,待卓县令被押送回京之后,直接关入刑部大牢,待秋后与李子善一同处斩!”
卓连仁眼里的光陡的熄灭,挥舞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彭宇看着他的样子笑的更高兴了:“卓县令莫不是欢喜傻了,你看看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你都不用过三司会审,不过审就不会被用刑,起码卓县令死的时候还能保个整胳膊整腿儿的。
啊…忘了,你可是要被砍脑袋的,要那整胳膊整腿儿有何用?最后不一样还是死!无!全!尸!!”
最后四个字像大风一般,把卓连仁最后的生机吹的一无所有,他闭上眼睛,不过审就说明他根本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皇上亲自下了旨意要他死,那他必死无疑!
他想着未来不知道还要经受如何折磨,索性心一狠,用力朝舌尖咬去!彭宇见状眉头微皱,谁知还没咬出血他就疼的忍不住顿了下来,不知是心哀还是舌尖传来的疼痛,流着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第二回勇气咬舌自尽。
彭宇是真的被他逗的笑出声来了,这一路抄家,见过的咬舌自尽的人可真是不少,甚至有那十三四岁的小姐怕被卖入教坊都趁人不注意咬了舌,万没想到这个做了二十年官的卓连仁甚至还不如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儿们。
他蹲下看着地上的卓连仁道:“卓县令留着些力气,这一路上还有七八日呢,攒攒力气下回争取咬出血来!”
说罢他站起来拍拍手,两个御林军闻声进来,彭宇踢了踢地上的稻草道:“给卓县令收拾收拾,明日一早送他回京,可不能这么蓬头垢面的,把头发给他拢起来让他把脸露出来!”语毕看也不看还在地上流泪的卓连仁,扭头回了县衙书房,写信与郭均商议下一家抄谁。
第二日一大早卓家一行人就被鞭笞着上了路,卓连仁因着是主犯,怕有李子善余孽劫囚,还享受了站在囚车里的待遇,不用像裴氏与一众下人一般靠腿走。
郏县的百姓早就得到消息今日卓连仁将要被押解回京,一大早就把从大牢到城门的路围的死死的,待卓连仁一露头,一个臭鸡蛋就飞了过去,“啪嗒”一下砸在他额头上,一个粗犷的男声大喊道:“狗官!你还我家祖传的地来!”
第193章 一面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纷纷扔出手上拿着的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有的人还提着一桶粪过来想要泼到卓连仁身上。
唬的御林军们赶紧上前拦住,生怕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从县衙到城门,平日里短短半个时辰的路,现如今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了大半,跟着来的彭宇看着激动的百姓骑着马靠近囚车对卓连仁道:“卓县令好人缘,我看这差不多全城□□成的百姓都来送你了吧。”
卓连仁狼狈又颓废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彭宇停下来回头一看,衣着破烂手带枷锁的裴氏脚步蹒跚的跟在囚车后面,身边的卓清黎只带了脚镣,伸手拉着裴氏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彭宇面带不屑的嗤笑一声,扭头策马去了最前面,交代押运的御林军加快脚步,别误了进京的日子。
经过了三四日的跋涉,期间路上还淋了几回雨,卓家所有人都狼狈不堪。
卓清黎在路上发了烧,裴氏求爷爷告奶奶却无人搭理,无奈只能用奶嬷嬷身上藏的最后一点钱托一个汝州本地一同押运他们的衙役帮忙打了点干净的水,几个人趁着歇息的时候把裴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好好拾掇了一番,当日夜里就摸进了两个领头的御林军参军事的帐篷内,直到第二日日头老高才相继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的出来。
当日头晌,就有人带着一个游方郎中过来给卓清黎看了脉,本想开几服药,但是谁有闲功夫给她熬药,只能拿出几瓶丸药来,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幸而卓清黎自小被养的底子好,几日过后到底熬了过来,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大丫鬟已经一死一疯,被御林军甩在半路上记了个暴毙,再也无人提起。
卓清黎清醒过来的第二日这一行人就到了京城,这几日从李子善到裴峰再到几个县令一个接一个的被押解进京,京城的百姓早就看够了热闹,见一行人路过只不过“呸”了一声,与身边人议论一句:“又一个贪官儿进京了!”
整个京城真正关注卓家人的怕是只有卓承淮了,自彭显给了他卓家人进京的日子,一大早他与兆志便在靠近刑部的酒楼上等着了。
等到吃了晌午饭还没见人来,卓承淮摇摇头道:“怕是路上有事儿耽搁了,不若咱们回去明日再来等吧。”
兆志刚想答应,无意间眼角往外一瞥,却看到了一群官兵压着瘦骨如柴的人往刑部走去,忙指着他们道:“是不是这行人?!”
卓承淮猛的一下站起来,快走两步靠近窗口,低头紧紧盯着楼下的人,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楼下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也抬起头,正巧望进了卓承淮的眼睛。
二人对视几息,他突然激动起来,用力晃动着脖子上的枷锁“啊,啊”的叫了两声,卓承淮这才确定楼下的人正是自己那将近二十年未见的父亲!
御林军们就像得了什么吩咐一般,也不去管卓连仁,且越走越慢,卓承淮面无表情的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卓连仁,又移开视线往后看。
跟在卓连仁后面头发花白的妇人怕是就是裴氏了吧,她已经完全看不出在他记忆中那富贵的样子,脸上的皱纹深的能夹死苍蝇,一只脚不知为何有些跛,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身边紧紧贴着一个小女孩,看见卓连仁激动的样子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向他。
卓承淮看着楼下父女二人在满脸污垢中尚能分辨出来的一模一样的眸子,心中有些恨,有些痛,表情未变,眼神却变幻莫测起来。
裴氏看着相公和女儿都抬了头才反应过来,紧跟着也抬头看向楼上。
只一眼,她以为她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卓连仁,那个温文儒雅,俊朗如星,笑起来能让她的世界填满柔情的卓连仁!
她突然反应过来,不,那不是卓连仁,那是卓承淮!!!
看着卓承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她低头看了看贴着她的女儿,咬咬牙冲着茶楼跪下,对着卓承淮开始不停的磕头。
裴氏的动作一时间引起了一阵骚乱,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囚到底发了什么病,两个御林军上前把她拉起,她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卓承淮,想让他答应什么一样。
卓承淮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又怎么会如她意?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哼一声,扭头消失在窗口,紧接着从窗口飞出来一个小酒瓶,“啪”的一声正好摔在卓连仁与裴氏中间,碎渣迸开来溅了二人一身。
裴氏失去了最后的希望,痛哭起来,却发不出哭声,只能发出短促的抽气尖叫声,听的周围的人浑身一阵阵发麻。
失去了耐心的参军事们见楼上窗户已经没了人,回头一鞭子抽到裴氏身上吼道:“嚎什么嚎!”又对兵士们喊到:“赶紧走!”
一行人加快步伐,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躲在窗户后面的兆志回到座椅上对卓承淮道:“走了,此生应是再也见不着了。”
卓承淮灌了口酒道:“兆志,你说我明明自小就盼着这一幕,但是当它真的发生在我面前,我的心里却空空的,我娘她…就算现在那二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却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兆志又何尝不懂他的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二人喝到卓承淮在屋里大声痛哭时门口的砚池与润墨才觉得不对劲冲了进来,看到两个少爷醉成一滩的样子都有些傻眼,这两个可是他们心目中最冷静自持的人了!
砚池忙上前给卓承淮擦眼泪,却被卓承淮一把抱住,边哭边喊道:“芝芝…呜呜呜…芝芝!!!”
兆志在旁边听到他叫自己的妹妹,也一把拉住前来扶他的润墨的手:“芝芝!别!别理他!你们还没!没!成亲!跟哥哥回家!回家…”
两个书童真的是无语了,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好奇的人,恨不能把这两个醉鬼打晕!
第194章 嫁妆
二人一直在大喊大叫,砚池到底自小跟着卓承淮,有些底气,掀开卓承淮的外衣,在他的里衣上撕下一块,团吧团吧塞进他嘴里,他“呜呜”了两声发现自己喊不出话来,挣扎片刻头一歪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