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李莫愁?!”

她定睛一瞧,居然是陆无双与武三通、武敦儒、武修文几人,环视一周,并不见黄蓉等,想来亦是被人偷袭,使这等阴毒法门隔开。武三通一声大吼,抡拳便上。李莫愁心下恼怒,反手一巴掌拍开他的拳头,武三通一愣,前几日并不觉得李莫愁有这等功夫,却不知她遭人围攻时还要留手防备别人,今日几个小儿不足为惧,是以厉害的招数都朝他招呼过来。

这时二武自两侧袭来,看那姿势端凝,想来又是江南七怪的“越女剑法”。李莫愁微微冷笑,剑尖微颤,柳腰轻折,姿势极曼妙地从两柄剑中穿过,分打二人手腕。两人只觉手腕齐齐一痛竟不及反应,两张脸霎时间涨成了猪肝色:这若是一柄剑,此时手掌已不在胳膊上连着了。

李莫愁有意露一手轻身功夫,陆无双却举着双刀在那处候着了。她却不是有意为之,本欲二武同刺、李莫愁后退避其锋芒时从她身后奇袭,谁知她还未动,李莫愁已到了面前。论武功她远远不如李莫愁,从前也净是想一些计谋来算计李莫愁,哪想今日陡然面对强敌,立时由主变客,气势霎时散了,只举刀欲挡,耳听李莫愁轻声细语地笑道:“你哪一招哪一式不是我教的,还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这一句却激起她不服输的劲头,招式一变,弯刀斜挥向上,引着她手中枝条绵绵朝斜上方去。这一招却不是李莫愁所教,乃是小龙女学自程英复又转头教给她的“玉箫剑法”。李莫愁这一剑竟然真的被她引开,孰料高兴之下,手中绵意把握不住,用力过猛,竟将那树枝削下一截来,李莫愁立刻收手,剑尖颤得两颤,尖尖的木刺笼罩着她两只眼睛,眼见便要戳瞎了她,她只得闭上了眼睛,紧咬牙关,不肯在杀父仇人面前讨饶半句。不料眼中并无想象的剧痛,倒是那瘸腿上猛然一麻,跪倒在地。

李莫愁兜了个圈子回来,已绕到了武三通一侧,武三通只得转身。他赤手空拳,当先便是去抓李莫愁的手腕,夺她手中兵刃。李莫愁微露嫌弃之色,后退了一步,躲开那蒲扇大的手掌,瞧他一身皮糙肉厚,倒生出一种不知从哪下手的错觉。忽地她手中又是一颤,武三通心想,这木条又有何惧,万变不过手变,竟又来拿她的手,李莫愁眉头一皱,心想这老东西如此孟浪,定要给些教训。便运起那三无三不手,霎时间武三通眼前净是棒影,不过片刻之间小腹、上腹、肋下都已中剑,幸而他向后直退到情花刺边,李莫愁无法再围着他转圈,这才停止。饶是如此,他身上也已有几处大穴被刺。

忽听有人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三通,暂且停手罢!”原是小龙女手戴金丝手套,不惧利刃尖刺,使那九阴神爪,徒手将花刺搬开。

武三通见状便跪,道:“师父!您老人家可来了!”

二武也跟着跪下,一边跪着还一边瞧着一旁的李莫愁,道:“祖师爷爷,怎么能就这么饶了她!她杀了我娘!”

李莫愁冷笑道:“是么?我是一剑捅死了她,还是一针刺死了她?”

武修文见一灯大师在,颇有些有恃无恐之意,道:“自然是你下毒害死她!”

李莫愁道:“奇了怪了,我那毒针扎在武三通这老不修身上,离你娘十万八千里,成了我杀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告诉你,你爹为老不尊,爱上自己义女,那天本是同我一道去寻那陆展元晦气,他为了别人老婆,抛家弃子,你们的娘到死也得不着他的疼爱,却做了他的替死鬼,她这死法,也不知该说是被你爹害死的,还是被自己蠢死的。你们这爹,叫一个妇道人家换了一命,居然也不拦一下,也不知有何脸面跟我动手。”说罢冷笑一声。

“你……!”

这话却说的武三通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强辩道:“不论如何,三娘她都是我结发妻子,我理应……”

李莫愁打断他的话头,哂道:“真有意思,结发妻子死前从未得你宠爱。你对她不理不睬,为了何沅君这个小贱人几年也不肯回家。你那三娘嫁给你之后,除了给你洗衣做饭做牛做马,生了两个没出息的儿子,早早丢了一条小命之外,还得到些什么?你倒跟我说说?”

武敦儒道:“爹现在回心转意,娘得他一生惦念,还不够么?”

李莫愁笑道:“我若现在杀你,等你死后追赠荣华富贵,你喜不喜欢呀?你们两个小崽子,最好好好想清楚,谁才是你们杀母仇人!”

武三通沉声道:“别听她胡言乱语!三娘的命,自是这恶女人害的!”

李莫愁双眼微眯,瞧来极是妩媚,甜声道:“哦——竟然不是你意图乱伦害死的么?”

二武当年年纪还小,爹娘虽然关系不太好,却是不知武三通为何发了失心疯又为何离家。旁人不是讳莫如深,便是毫不知情,今日陡然遭李莫愁说出了真相,两少年均觉难以接受,不住叫骂,却听一灯大师口宣佛号,低眉不语,武三通戟指骂道:“你!你!你好生恶毒……”

李莫愁不解道:“我怎生恶毒?我又没害死我老婆。你们平时要打要杀便罢了,反正李某满手鲜血,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你儿子非要跟我讲道理,好啊,我就跟你讲个清楚:你不但贪生怕死,害死你那结发妻子,还是借我的刀杀人,可惜啊可惜,何沅君那个小贱人不久便死了,你杀了你老婆也是白杀。”

她声音不大不小,武三通却知黄蓉等人都在这情花坳里不知何处听着,这桩陈年旧事本无几人知晓,这回却在大庭广众下抖露出来,其中真真假假,连武三通本人也无法辩解半句,他指着李莫愁,喉头赫赫几声,忽然白眼一翻,竟尔晕了过去。

小龙女悄声走到她身边,拉拉她的手,低声在她耳旁道:“师姐不但没害死我,还老想着替我续命,师姐比他好多了。”

李莫愁面颊一红,转头道:“你是我师妹,我自然护着你。”

小龙女又道:“我还是不懂,若是不爱,何必要结婚呢?若要嫁一人,那必是极欢喜、极欢喜的人才是。我本以为世人婚嫁,都应如郭大爷和黄姐姐那般相敬相爱,原来却不是么?”

第167章

一灯走来俯下身,探了探武三通的鼻息,慢慢给他推宫过血,口中道:“李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莫愁笑道:“倒是谁不饶谁了?”

一灯口宣佛号,不再言语。小武跑来拉着一灯大师的袖子,低声道:“祖师爷爷,这恶女人……这恶女人说的是假的罢?”

一灯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也不甚清楚。”

李莫愁嗤笑一声,并不言语。一灯大师瞧了她一眼,冲她微微点头。

陆展元结发妻子何沅君自幼成了孤儿,为武三通夫妇收养,不料好女渐长,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武三通对这义女,却渐渐有了非分之想。孰料何沅君却无半点意思,反而恋上到大理游历的陆展元,与他一道远走他乡。武三通思念义女,竟至痴狂。一灯大师恐他前去闹事而犯下大错,是以亲自前往陆何二人的婚礼,正逢李莫愁与武三通二人联手闹事,故而出手,强令他二人立下十年信约,十年内不可前来与陆氏夫妇寻仇,这才罢了。一灯大师明明知晓此事,却仍是打了诳语,李莫愁并不当面拆穿,只是冷笑。

李莫愁忽地击掌道:“是了,我怎地一直没想到呢?这武三通不但自己想杀我,还怂恿两个没甚出息的儿子来杀我,却是为了杀人灭口来。他当年与我一起上陆家庄寻仇,后来却对我拔刀相向,不就是因我知晓他当年的丑事么?龙儿你瞧,江湖中多得是这等道貌岸然、敢做不敢当的人。”

一灯听她颠倒黑白,不由得皱起眉头,望向她的眼神颇有责备之意,道:“龙掌门心地单纯,李道友莫要教坏了她。”

李莫愁闻言瞪大了眼睛,扑哧一声笑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掩嘴抖了一阵子,才道:“大师多虑了,这小孩儿虽然单纯,自己可有主意得紧。”

一灯大师略略皱眉,随即释然:李莫愁这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在这少女面前服服帖帖,足见是个心志坚定的纯良之辈。

陆无双此时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杀我满门的事颠倒成什么样子!”说着手中爆出点点银光,李莫愁随手挥剑,打落在地,道:“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把针还给你师姐吧。”

小龙女却道:“陆无双,倘若你天罗地网势好好练了,这针扔出来断断不会是这样。”

陆无双心中一片茫然。她本来不愿相信师叔与李莫愁乃是同路之人,可两人情深意重的模样又不由得她不信,此番两人一同出现,几番耳语说笑她都看在眼中,心中憋闷却不知如何排解,只得尽量不去看她。孰料在自己三番两次伤了李莫愁之后,师叔仍然临阵教武功,却让人搞不懂她到底在图谋什么。

小龙女取出磁石,从地上吸起银针,抬手平平往外一推,那银针便以极快速度飞出,李莫愁不敢托大,右手挽起数个剑花,才将银针尽数挡掉,细看那枝条顶端,直直插着一根银针,只露出个尾巴来,也不知是她二人谁的力气才致这等匪夷所思的境地。

小龙女又略略讲了几句如何用力、又与从前练熟的招式有何联系,李莫愁边听边笑,道:“讲完了么?讲完了我便说正事了。”

“师姐且说。”

“人我杀便杀了,可从来没有不认过。留你性命到今日,不过是瞧在你养了她几日的份上,你可别得寸进尺。”

陆无双一个激灵,就想朝后退,可惜跛腿仍然酸麻,向后摔倒在地,李莫愁问道:“你师姐呢?”

陆无双一指旁边,道:“在那荆棘后面。”

说话间,那荆棘丛中穿出一柄长剑,上下切削挥砍,砍出一条缝隙,渐渐附近枝条也七零八落,一长身玉立的少年当先穿出,后面乃是黄蓉母女与程英等。

忽听一人问道:“李姑娘,我们谷主让你办的事情,你拖到了今日,到底是办成还是没办成?杨相公怎地又不来,是不是死了?”

李莫愁笑道:“这就是黄蓉,你且进去叫裘千尺出来。”

此处离门口尚有一排高大的情花从,唯一的通路上堆满了荆棘,那弟子身量甚高,站在山门顶上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见李莫愁指着一个美貌妇人,不辨真假,想了一想,还是跳下院中通报去了。

众人刚刚听了李莫愁的话,此时大家见面,都有说不出的尴尬。黄蓉引着一众小儿向一灯大师与慈恩两人问候,自己趁着热闹凑到李莫愁身边,道:“李道长,小妹定当尽心尽力替你讨得解药,只是……”

李莫愁笑了笑,道:“黄帮主名门正派,要助我这杀人魔头当然不好与武林同道交代。”

黄蓉颇感尴尬,却见李莫愁稍稍弯腰,朝着襁褓中的郭襄挥挥手。小龙女走到李莫愁身边,不知从哪摸出一颗金铃铛来交到她手上。李莫愁捏着铃铛,在郭襄面前晃了几晃,见她咧着嘴举手来抢,面色越见温柔。小龙女望向她,正逢她也扭过头来,两人视线交汇,相视而笑,一齐想起了在古墓中说要捡个孩子来养的话,不由得笑意更深,一时间也顾不得旁人。

黄蓉已非第一次被卷入这等温柔旖旎的气氛当中,一次更比一次感触深,当初她使计欲拆散二人,如今看来不但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使二人牵绊更深了。

她心中微叹,暗道:百炼钢化绕指柔,又有什么不好呢?

李莫愁把那铃铛塞在郭襄手中,小婴孩儿看见两个绝色美人脸挨着脸在她面前,咯咯笑出声来,一手抓着铃铛,一手却要来摸李莫愁的脸。此时听见那堵塞的通路上有异响,众人皆扭身回望,那处荆棘块块散去,四名绿衣少女持剑走出,后面跟着另一名面容清秀和善的绿衣少女,手提花篮,嘴角含笑,带着丝丝羞涩,环顾众人。

程英离那荆棘丛最近,刚才愣住竟未闪躲,回过神来却十分后怕,正欲往后退,这绿衣少女朝她微微一笑,令她立刻安下心来。

那少女朝众人盈盈一福,笑道:“谷主请问各位,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李莫愁飘然向前,道:“方才那人没对你说么?我回来拿药了。”

少女羞涩一笑,“莫姑娘,李姑娘,原是二位归来……只是……怎地没见到杨公子?”

黄蓉一听便知杨过这小子又惹下情债,心中暗自摇头,又不免心想:合该趁机问问李莫愁杨过的下落,否则回去怎生与靖哥哥交代?且听她怎么说。

李莫愁摇头道:“他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这毒他已不放在心上……别看了,他不会来的。

第168章

绿萼的眼中黯淡下来,低声道:“他怎能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李莫愁心中冷笑:你那杨公子心底本没有你,何必再牵挂他呢?世上总有这般似多情实寡情的无聊男子四处撩拨,反倒这几个女子各个痴情……

“绿萼姑娘,令堂开出的条件里可没一个要把杨过带回来,怎么,带路不带?”

绿萼抬头,见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面上一阵火烫,低下头去,道:“没……是没有……”她被李莫愁点破心事,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本已一步扭过头去避过李莫愁的眼神,幸而转身时瞥见程英惊愕地望着她,才止住脚步,道:“李姑娘,你不……你不引荐一下各位么?这般声势浩大,是要来作甚么?”

李莫愁微微一笑,自一灯大师往下一一引荐,见到黄蓉时她稍稍一愣,心道:娘说黄蓉害死了二舅,我以为定是一个恶毒女子,没料到生得如此和善。黄蓉不知她心中所想,对她微微一笑,倒更令她不知所措,只是想李莫愁不但没杀黄蓉,还带了这许多人来充场面,想来再说下去自己也无法做主,便道:“家母请众位至大厅奉茶。”说罢领在前头,引众人穿过前院,走入大厅之中。因在场之人都知晓天竺僧与朱子柳陷于此处,是以都暗中留心着周围动静,唯有慈恩眼有异光,一直盯着公孙绿萼的背影,双目发直,似有所思,一灯暗中叹息,晓他心中只是为佛法震慑,心中却是尘缘未了,记挂着自己的亲人,只恐他疯病发作,不住低声念着“阿弥陀佛”。

裘千尺坐在厅上椅中,说道:“老妇人手足残废,不能迎客,请恕无礼。”

慈恩心中所记得的妹子,乃是她与公孙止成亲时盈盈十八,娇嫩婀娜的铁掌莲花,不意此刻眼前竟是个秃头绉面的丑陋老妇,他又瞧瞧绿萼,回首前尘,心中一阵迷惘。

裘千尺见他三人月余不归,以为他们早已毒发身亡,没料到现今声势浩大地出现,当下冷笑两声,道:“李莫愁,你带了这许多人来,是打算求我不成便要明抢么?这满屋里知晓解药何在的,只有我一个,你若是杀了我,这解药可就永远不知去向了。”

李莫愁道:“岂敢岂敢,这满屋人里面有一半想我死,可惜自己不敢,定要借你裘老前辈的刀。”

裘千尺听了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个妙人,郭靖黄蓉的头呢?没有人头休言解药!”

此话一出,郭芙立刻指着李莫愁道:“你这恶女人,你骗我娘来,竟是为了杀她!”

黄蓉回头瞪她一眼,将她的手按下来,唯恐她三番五次得罪李莫愁,致她终于忍无可忍而下杀手。她对小龙女千依百顺,却未必肯对旁人假以辞色。

裘千尺望向郭芙,又瞧了瞧旁边的美貌妇人,忽地笑了一声,道:“你是郭靖和黄蓉的女儿?长得倒不及你……”

众人都以为她会说出“娘亲”二字,哪知忽听“嗤嗤”声响,一枚铁枣核从她口中急喷而出。裘千尺二十余年的功力全在枣核钉上,连公孙止也躲闪不得而被她喷瞎一只眼睛。郭芙莫说要躲,见那枣核喷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待到她花容失色,枣核却已到了面前。

蓦地旁边飞来一根树枝,横挡在那枣核前。枣核虽疾,树枝挡得一下而从中折断,两条断枝却并没打在郭芙脸上,而是中间不动,两头急向前飞,各自朝后旋转着擦过郭芙脑袋两侧,在她脑后相击坠落。郭芙的鬓角被树枝所挂,一头长发散做一团,过了一会儿,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这树枝却是李莫愁所扔,她进屋时没将这趁手武器丢掉,这时倒派上了用场,但见裘千尺嘴型不对,知她欲为难黄蓉母女二人,但想黄蓉智计百出,若要从裘千尺手里骗来绝情丹,就万万不可让她们有事,故而当即以树枝做拂尘挥出,正用上拂尘里的“缠”劲,树枝无法像麈尾一般随意弯曲,反而被枣核震断,两股劲气相冲,而枣核之力大于树枝,才造成这等奇景。

裘千尺怒视李莫愁,道:“怎地?姓李的,你自己杀不了她也就罢了,老身好心替你料理她,免你手上沾了血腥,你怎地还不识抬举?”

李莫愁笑道:“不忙,铁掌莲花,你且瞧瞧这里还有谁?”

裘千尺道:“哦?难道你将郭靖也带来了?”她眼发异光,脸上微有喜色,眼光又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不知郭靖在何处,陡然间眼光与慈恩相处,四目相交,顿时心有所感,紧接着却一阵疑惑。

她来此谷中甚早,以至于黄蓉十五岁初入江湖时,连这“铁掌莲花”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而那时的裘千仞乃是个剽捷勇悍的青年,怎地忽然就变作了一个老僧?

两人相顾无言,慈恩嘴唇颤颤,几次欲出声而不得,最后方能叫道:“三妹!”

裘千尺应道:“二哥!”

两人腹中千言万语却找不到出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过了半晌,裘千尺问道:“二哥,你怎地做了和尚?”慈恩也问:“三妹,你手足怎地残废了?”

裘千尺道:“中了公孙止那奸贼的毒计。”

“公孙止?妹丈?他人呢?”

裘千尺狠狠道:“你还叫他妹丈?这奸贼狼心狗肺,无耻暗算,才教我变作今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慈恩怒道:“这奸贼哪去了?我抓了他,将他碎尸万段,给你出一口恶气!”

裘千尺又恢复了一副阴森的模样,冷冷道:“我虽受人暗算,幸而未死,大哥却已给人害死了!”

慈恩黯然道:“是啊……”

“你空有一身本领,为何今日都还尚未给大哥报仇?还说什么手足之情?”

“报仇?给大哥报仇……?”慈恩喃喃自语,却听裘千尺喝道:“黄蓉这贱人就在眼前,你快快将她杀了,再带我去找郭靖!”

慈恩转头凝望黄蓉,眼中异光陡盛。一灯缓步上前,挡在慈恩面前,温声道:“慈恩,出家人怎可再起杀念?何况你兄长之死,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慈恩缓和下来,低头沉思一番,转头道:“师父说的不错,三妹,这仇是不能报了。”

裘千尺横眉倒竖,越竖越高,竟尔与公孙止如出一辙,怒道:“大哥给人害死,你却不思报仇,你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想当年你铁掌水上漂快意恩仇,哪似今日这般窝囊?我告诉你,你若不给大哥报仇,休想再认我这妹子!”

第169章

小龙女性子安静,听他们这般大呼小叫,已是不耐。见她皱起眉头,李莫愁轻声问道:“龙儿,可是不爱听他们咋咋呼呼么?”

小龙女微微点头,道:“可要拿绝情丹,岂不是非听不可?师姐不必管我。”

李莫愁笑笑,趁着裘千尺与慈恩纠结之时悄声后退,拉着她的手道:“你不喜欢,咱们就不看他们。”

她一拉之下却没拉动,小龙女足下发力,指着裘千尺道:“可是绝情丹……”

李莫愁道:“你可莫忘了你说有个天竺老和尚瞧了你的毒,就迫不及待地要来绝情谷,说不定他有什么发现,咱们得去找找他呢。”

小龙女这才点头,反而拖着她的手往外走去。两人从前在这里惹下大乱,大殿附近熟得不能再熟,小龙女想也不想就朝旧路走去,走了一段停下来问道:“师姐,我们却到哪里去寻那老和尚?”

李莫愁扑哧一笑,道:“我还当你有主意呢,原来还是乱跑,这个简单,去抓个人问问。”她心中当下已有计较,循着记忆找去,仍是回到当初她住的小院,果然见附近站岗的人十分眼熟,仍和身旁搭档不知说着什么。两人身在暗处,李莫愁伏在小龙女耳边道:“这人甚是话多,想来平时极好打听,当初你在谷中景况如何,便是这人口没遮拦说了才叫我听去。”

小龙女听了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若是没有他,我岂非仍是碰不见师姐?”

李莫愁摸摸她的脸蛋,伸手便从她怀中摸出装玉蜂针的针囊,几个起落飘了过去,点了旁人穴道,又一掌拍在这大嘴巴的肩头,见他满脸惊恐,张嘴欲呼,伸手在他喉头一按,按得他发不出声来,反手提着他的领子跳了回来。小龙女方才觉得得亏此人嘴大,才让李莫愁找到了自己,心有不忍,正欲出言求情,只见李莫愁一脸兴奋,拍开他的穴道,问道:“你中了我的毒,疼不疼?痒不痒?”那人刚才疼了一路、痒了一路,现下已失了力气,哎呦哎呦呻吟了一阵子,断断续续说:“女侠……饶……”

李莫愁道:“谷里来了个天竺和尚和一个书生,现下被关在什么地方?”

那人又哎哟半晌,道:“火、火、火浣室……”

李莫愁微微一笑,又从近旁那少女身上摸出一个白色瓷瓶,晃了晃,道:“告诉我火浣室怎么走,我就替你解毒。”那人立刻说了个方位,眼睛只盯着瓷瓶,李莫愁拔开瓶上木塞,滴了两滴在他嘴边,瞧他舔来舔去也舔不着,笑道:“你若乖乖带路,这药才是你的。”

那人急得“我”了半天,李莫愁提起他的领子,意要他指路,那人浑身痒痛无比,不敢怠慢,这谷中虽然七拐八绕,却是片刻就走到了一座砖窑模样的屋子附近。李莫愁将人掷在地上,倒些蜜在他口中,转身走到那砖窑前。她踌躇片刻,对小龙女道:“师妹这一身白衣,还是别进去了。”

小龙女不应,当先矮身进去,李莫愁一抓竟未抓住,跟了进去。迎面一股热气,门里有人从一排疏疏摆着的砖壁后面转出来,见之一惊,喝道:“什么人?”

李莫愁微微一笑,倏尔出掌,乃是五毒神掌里的险恶家数,指间还夹着玉蜂针,那人中掌之后立刻欲叫,李莫愁仍是点了他哑穴,低声问道:“天竺和尚和书生在里面不在?”那人忙不迭点头,李莫愁拍开他穴道,那人立刻杀猪似地大叫起来,藏身窑中之人鱼贯而出,都一一受了李莫愁偷袭而摔倒在地。她牵着小龙女,绕过一干倒地呻吟的人,问明二人囚禁处走了进去。越往里走越是炎热,李莫愁只觉手中握着的那只手仍是冰冰凉凉,不由得取笑道:“师妹当真冰肌玉骨,这会儿手上连汗都没有。”

小龙女低声道:“玉女心经运功之时乃将热气往外迫,师姐若是此时运功,也会和我一般。

烧砖时砖头错格而堆,面前这堵砖墙却砌得十分严实,只中间有一小孔,望进去乃是一间丈许见方的石室,朱子柳面壁而坐,手作空书,瞧来陶醉至极,只怕已忘了身在囚室之中,而他旁边躺着一须发灰白的白衣老者,想来便是那天竺和尚,不知是死是活。又想如在这等暗室之中,死人只怕早已腐烂生蛆,恶臭难当,顿时放下心来。

“书生,你没事吧?”

朱子柳一怔,扭头见她便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没料到是李道长来看我,外面的人没有为难你罢?”

李莫愁摇摇头,问道:“那老和尚没事吧?传说天竺炎热无比,我还道……”

朱子柳道:“师叔他老人家抗寒热的本领,本来远非我所能及……只是他中了情花毒……”

李莫愁听了这话,虽在火浣室中,心中仍是冰凉如水,怔怔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朱子柳忙道:“李道长无需担心,是师叔自己取来花刺刺的。他说这情花在天竺早已绝种,不知如何传入中原,要是流传出去,为祸不小。当年天竺便有无数人畜死于这情花毒下。师叔平生精研疗毒之术,但这情花毒的毒性实在太怪,当初入谷之时,他就说这解药未必能得,就算得到,也只能救来一人,是以发愿要寻一条解毒良方,博施济众。是以他以身试毒,以便配药。”

李莫愁笑道:“我虽也知这解药不易取得,却断断不敢以身试毒。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且叫我想想办法,怎么救你出来。你可知钥匙在哪么?这门当如何开?”

朱子柳道:“只听人说要谷主的令牌与钥匙,那守门的才肯以特殊手法开此门。”

李莫愁想了想,转头问道:“师妹,石质机关你比我熟一些,你瞧咱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去找那婆娘偷钥匙罢?”

小龙女也想了想,微微一笑,道:“我倒是有别的主意,只怕师姐又笑我异想天开。”

李莫愁转过身去凝望着她,笑道:“我就算笑你,心里也没半点不服气。你想到什么了?”

小龙女道:“门定要安在门框之中,门框也定然是楔入墙里。若是内外开合,定有合页,若是左右推拉,定有轨道。咱们敲破销钉外的砖,就能把门整个拿下来了。”

朱子柳道:“叫两个姑娘家做这工匠活,只怕不行吧……”

李莫愁却道:“碎两块砖倒是不成问题……我当时怎地没想到?”

小龙女道:“师姐若是能想到,只怕古墓也要被你拆了。”说着便拿起靠在墙角的铁钎,上上下下望了一遍,指着一块砖头划下记号,道:“倘若砸开这里能瞧见门框上的销钉,就是我猜对了。”说着如握剑一般握着铁钎,平平刺出,正是全真剑法中一式“定阳针”,铁钎“噗”地刺入砖中,那块砖转眼碎成一堆红粉,她如此反复啄了三次,三皮砖碎尽,露出里面一段铁销钉来,瞧来约有三块砖那么长。李莫愁从她手中接过铁钎,抚着她胸口温声问道:“没震着伤处罢?”

第170章

小龙女摇摇头,正要拿回来,李莫愁亦是反手一“剑”,门中段的砖也碎作粉末,盖因古墓派内功阴柔,是以砖虽碎但不飞散。如此反复多次,那厚重石门旁六处销钉已全部暴露出来,李莫愁对着门孔道:“烦请书生自己在里面推两下。”

朱子柳站起身来,站定马步,双手抵门,大喝一声,厚重的石门应手而倒,门匙处暗藏一精巧机关,此时也随着大门脱落而被门本身的重量扯得寸断。朱子柳抱着天竺僧走出窑外,在门边坐下了,将天竺僧放平,听李莫愁问道:“不知大师何时转醒呢?”

朱子柳道:“师叔曾说若所料不错,三日三夜便可转醒,到现在已两日有余。”李莫愁咂舌道:“我只给扎了一下,便觉疼起来生不如死,他中毒以致昏迷,该不知……”

朱子柳望了望小龙女,见她一直盯着李莫愁,倒未对自己二人放在心上,忍不住笑道:“师叔说这情花毒性因人而异,似李道长这般的,只怕中上一点便疼痛难当。师叔自幼出家,六根清净,这药性对他自然就没那么大的伤害。”

李莫愁望向他,见他似笑非笑地目指小龙女,脸红也不是,顿足耶不是,实不知如何自处,好在小龙女此时问道:“你们在这窑中,又是哪里找来的情花?”

朱子柳道:“我二人被关进来后,有位年轻姑娘常来探望。”

“可是长挑身材,脸蛋白嫩,嘴角旁有一颗小痣的么?”

“正是。两位认识么?”

李莫愁道:“这姑娘乃是谷主之女,大约是这谷中唯一的好人吧。”

朱子柳笑道:“正是如此,师叔要情花花枝、我们请她传讯求救,她一一应允。就连火浣室中焚烧烈火,也是她从中折冲,因而火势不旺,我们才抵挡得住。我常问她是谁,她也不肯说,想不到是谷主之女。”

朱子柳瞧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工人,问道:“李道长二人单枪匹马地来,没惊动谷中人吧?”

第2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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