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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冷峻师妹俏师姐作者:黄连苦寒

第29节

李莫愁道:“尊师一灯大师也来了,慈恩和尚也来了,他们正在正殿里争吵,我听着烦,心想出来寻你二人,没料到就给我找到了。”

“慈恩师兄既来,本应消弭争端才是,怎地……”李莫愁便略略讲了慈恩一路心智失常之事,又说裘千尺以言语相激,甚是麻烦。朱子柳便道:“若是郭夫人与师父皆在,多半是出不了大事,我反而担心师叔身体。为今之计,反而是寻个僻静处让师叔静静休息才是上策。”

李莫愁略略沉吟,只觉谷中处处诡异,哪里都危机四伏,忽然心念一动,笑道:“我且将这一地的人点了穴道。你二人继续在此处歇着便是。”

朱子柳亦笑道:“不错,此处甚好,我还觉得出去有些冷呢。且不必劳烦李道长出手。”说着一阳指连点,又将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封了穴道。

这一时安静下来,李莫愁又想起方才朱子柳似笑非笑的表情,顿觉浑身都不自在,随便找了个理由与朱子柳告辞,拉着小龙女离开了这片山坳,净捡僻静的地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高处。

抬头见一座山峰冲天而起,两人虽然走了许久,却只到山风山腰之处。两人不远处是一座绝壁,不知何人何时在崖上刻了“断肠崖”三个字,风蚀之下,边缘已变得模糊不清。云雾时聚时散,忽而便露出脚下黑黝黝的深渊。前方再没有路。几处石坎虽能站人,可山风猛烈,稍有不慎,只怕就被刮落崖底,尸骨无存。二人皆身负绝顶轻功,倒也不敢怠慢,在此地驻足不前。小龙女朝近旁望望,忽道:“这里的风景倒有些像咱们终南山……”

李莫愁甚为同意,点点头道:“等咱们拿到绝情丹,治好了你的毒,岂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若是喜欢这里,咱们也可以在这里盖个小房子住上一段时间。”

“不知有没有法子,能不伤黄姐姐性命,又能叫这位裘老前辈拿解药出来呢?”

李莫愁笑道:“甚么‘裘老前辈’,这位‘铁掌莲花’只怕还没有四十岁,只是多年困苦,摧折至此。她既然叫铁掌莲花,当年自然美得和莲花一样。”

忽听一人道:“哼,美如莲花,心若蛇蝎。李妹,愁妹,你们也瞧见了,这老虔婆心肠歹毒无比,动不动就迫你去取无辜旁人的性命,瞧你痛苦挣扎,她便以此为乐。”

李莫愁扭过头来,冷冷瞧着远处来人。那人仍着宝蓝长衫,瞎了的那只眼睛上覆着一个黑色皮眼罩,一张脸瞧来甚是俊逸,只是脸色蜡黄,独眼中透出一股阴沉沉的邪气。

李莫愁道:“这岂不是公孙先生?我还道你没面目留在这里,去深山中隐居了呢。”

公孙止哼了一声,道:“我岂能丢下绝情谷大好基业,便宜了那姓裘的老虔婆?”

“只怕由不得你说了算吧?”

“愁妹,咱们在这绝处重逢,直可称得上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李莫愁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谁是你愁妹?”她对这等淫邪小人全无好感,更厌恶他觊觎师妹,是以不露声色地将小龙女挡在了身后。

公孙止言道:“李妹,你的毒我最是清楚不过的,若三日内不食那绝情丹,就算仍有命等来解药,但余毒纠结脏腑,解药药力深入不进,这毒只怕要陪你一辈子。”

李莫愁啐道:“你这改口倒快。”

公孙止满脸堆欢,话中带了十二分谄媚:“李妹后来对我推心置腹,我岂能再违逆你的意思,不叫你的真名呢?”

李莫愁深感此人脸皮之厚,又想不出自己有过什么“推心置腹”的举动,意欲赶走他,便道:“少说废话,你跟着我们来此是所图何为?总不成是找我叙旧吧?”

“我自然是挂心你的身体了……叫我瞧着你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就此零落,我岂忍心?李妹,我是来帮你的。”

李莫愁笑道:“谁要你假惺惺的?你当初就拿不出丹药,现在仍想空手套白狼,只怕欠些诚意。”心中却道:这厮明知我师妹也中了毒,这时却只字不提,多半是预备着挑拨离间,使我二人互相防备掣肘,可惜却是想错了。

公孙止给她一顿抢白,面上难看,再不做纠缠,强笑道:“愁妹,不论如何,现下要解情花毒,只得那老虔婆手中最后一枚丹药。你如助我夺回绝情谷,这丹药我自助你夺来,如何?”

李莫愁瞥了公孙止一眼,道:“奇了,裘千尺明明说此间谁也不知丹药何在,你又凭什么说能助我夺回?”

公孙止往前凑了凑,李莫愁立刻警觉,五指成爪,盯得公孙止讪笑后退。他整整衣衫,道:“这绝情谷上下把守甚严……”瞥见李莫愁嘴角隐隐含笑,蓦地想起她带人硬闯出去的事情,这大话就不大说得出口。

“把守甚严,又待如何?”

“想要找出一枚小小的丹药,自然如大海捞针。可是我却一定能找到。”李莫愁拂袖欲走,公孙止忙道,“愁妹且住!我直说便是。”

李莫愁笑道:“是了,早该如此。”

第171章

公孙止道:“那老虔婆心狠手辣,甚么旧情都不顾念,可唯独一个宝贝女儿是她心头一块肉。咱们只要使她中了情花毒,那老虔婆必定会拿出丹药来给她医治,咱们只要这时出手,那最后一颗绝情丹还不是你我囊中之物?”说罢一只独眼热切地看着李莫愁。

李莫愁微微冷笑,心道:若非你忌惮裘千尺的枣核钉,只怕早就这么干了吧?转念却想:若非如此,只怕把绝情谷翻个底朝天也寻不见那药,不若将计就计……

遂问道:“听起来似乎挺简单,我靠你做什么?我自己就能将那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抓出来。”

公孙止道:“我那女儿十分怕生,若是你去找她,只怕引起老虔婆的警觉,再要下手可就不灵了。她从小和我亲近,我去叫她,她哪有不跟出来的道理?我将她推入情花丛中,她自是回去向那老虔婆要解药。愁妹,这时咱们去抢药,还怕抢不来真药吗?”

李莫愁颇为心动,忖道:这老匹夫亲自动手,就算最终那姑娘因情花毒而死,也和我全无干系,师妹也怪不到我头上来……正要继续周旋,忽然感觉到有人扯了自己的袖子,耳听小龙女冷冷道:“师姐,咱们走吧,他要骗你害别人性命,我不喜欢他。”

李莫愁颇为诧异地扭头,睁大了眼睛瞧着她。两人之间默契极深,不待李莫愁开口,小龙女已明白她要劝自己顾惜性命。她缓缓摇头,只扯着师姐的袖子,道:“咱们两个说话说得好好的,不必他插嘴。”

公孙止已有些着急,抢上一步,见李莫愁欲出手,才止了脚步,切切道:“李妹,你可要顾惜自己的性命。”

小龙女幽幽叹息摇头,似对他已十分失望,退了半步,回身就走,李莫愁冷笑一声,也跟着她离去。

两人转过一个山坳,李莫愁见公孙止没有跟上来,叫道:“龙儿,别走了,他没跟上来。”见小龙女并不停步,便犹疑着伸手拉她,“你可是生气了么?”

小龙女扭过身来,认真地瞧着她,缓缓道:“师姐,就算此番救不了你,我也会陪着你去。何苦去害别人性命?”

听了这话,李莫愁胸口沉闷之感骤然大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心知自己大限将至,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让她打消这念头,只得解释道:“我并非要和他同流合污,只不过他自己也中了毒,如今却只字不提,想来后面还有更恶毒的伎俩。我不过想套出来听听,可没想着害别人性命。”

小龙女道:“绿萼姑娘对他敬爱有加,他明知如此,却利用这一点反而要杀她……骨肉血亲难道不是至亲至爱么?旁人对你好一分,难道不该还一分么?”

李莫愁笑着摸摸她的头,道:“天下坏人虽多,但有一种坏叫做‘自私自利’,龙儿是个好孩子,当然不懂坏人想什么。”

这小孩儿似有满腹心事,钻入李莫愁怀中,虽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亲密让她又羞又急,却舍不得推开她,再见四下无人,便犹犹豫豫地环住了她的肩膀。

小龙女缓缓抬头,正要开口,忽地神色一凛,低声道:“什么人?”

李莫愁一听有人,倏尔后退,但腰间双手陡然一紧,仍是将她搂在怀里,她推了两下,同时扭头望去,但见来人只有一个,一身绿衫,白皙清秀,嘴边一颗小痣,竟是公孙绿萼。

她低声道:“龙儿,先放开我。”小龙女才松开手臂。她深恐绿萼问出“你们在这做什么”,抢先问道:“绿萼姑娘,你来这荒僻之地作甚么?”

岂料绿萼全然没注意到她们刚才搂在一起,犹豫片刻,开口问道:“李姑娘,莫姑娘。杨公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里没有旁人,你们就告诉我实话罢!”

李莫愁道:“我已说过了,他有重要远胜性命的事情要做,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何打算,我半点不知。”

绿萼见她态度冷淡,便去问小龙女:“李姑娘,杨公子他与你一同中毒,你若没事,他也没事,是不是?”

小龙女缓缓点头。李莫愁心中不悦,杨过最后带着尹志平一道离开,这小姑娘总是在小龙女面前提起杨过,倒似那该死的道士仍然阴魂不散一样。随即插入两人之间,不露声色将小龙女挡在身后,笑道:“绿萼姑娘对那小子甚是牵挂,只是……只怕他现在半点想不到你,我真不忍心看你如此。”

绿萼的眼神不知放哪里好,窘迫地盯着地面,结结巴巴地说:“杨、杨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我当然挂念他。”

“既已告诉你了,姑娘还是快快回去庄内,别在这地方乱跑。谁知这里有什么豺狼虎豹,可别把你叼了去。”

绿萼听了这话,忽然神情大变,颤声道:“李姑娘,我晓得只有半枚绝情丹能救你,我可以助你取得解药,只是……只是求你为我做一件事!”

李莫愁与小龙女同时问道:“什么事?”

绿萼道:“你的毒解了之后,便替我寻到杨……杨公子,将另半枚解药给他,瞧着他服下,如何?”她说这话之时,瞧着的却是小龙女,想来仍是不知中毒最深的乃是李莫愁。

李莫愁道:“不了,解药我自会自己想办法,不劳公孙姑娘费心。你谷中豺狼虎豹甚多,你还是趁天亮赶紧回去罢!”

绿萼道:“我娘藏解药的地方连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如何找?”

李莫愁只是摇头不应,心中却道:我哪里有命答应你的嘱托呢?此时腕上一痛,耳听小龙女低低唤了声“师姐”,知她何意,仍是摇头。

绿萼见李莫愁不应,心中又惊又奇,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小龙女,问道:“李姑娘,你自己的性命,你自己难道不在乎么?”

小龙女微微一愣,暗想若我得了这颗绝情丹,定是拿来救师姐的性命,无论如何是不会给杨过的。但想她说得不错,若无她从中相助,只怕将绝情谷整个翻过来,也未必找得到绝情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不料绿萼又道:“取丹药之事不劳二位费心,只需替我将半枚丹药带给……”

小龙女打断她:“公孙姑娘,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她一拉李莫愁,续道:“师姐,这谷中瞧来清幽,却没半点安静的地方。咱们去别处吧。”

两人挽手离开,但听绿萼在身后呼唤数声,两人脚步却丝毫未慢,一步数丈,越走越远,不一会儿就隐入林中。

她怅然若失,喃喃念道:“何以谷外这些人,李姑娘、杨公子,还有这入谷抢人的莫姑娘,都半点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谷外的人当真奇怪……”却未想过自己为杨过闯丹房、又欲以身作饵诸般行径,也可算入“奇怪”之列。

第172章

恍惚间忽觉背心一麻,紧接着一只手在她喉头捏了一把。绿萼心中暗道不好,方才一时不查竟然遭人暗算。她心中想着来者何人,谷外来人的面目一一从眼前掠过,忽尔脚下一轻,已被人举离地面尺许。来者一言不发,她也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但见天上云影缓缓飘过,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那人忽然站定了脚步,“嘿”地一声将她掷了出去。霎时间千千万万的小刺扎进她背后,又从荆棘丛上跌进泥土里。掳她前来的恶人早已不知去向。绿萼苦于穴道被点,既无法起身,又无法大喊大叫。背后火辣辣的痛楚渐渐扩大,仿佛能在眼前瞧见剧毒慢慢浸入身体的情景。两行清泪从她脸上划过,却非因身上疼痛难忍,而是因为那恶人的声音她熟悉无比——就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公孙止。

那穴道点得不深,过不多时便自己解了,她寻了一处溪流,洗净脸上尘土,匆匆梳了梳头发,才走回庄中,走到裘千尺房外,低声叫道:“娘,你睡了么?”

裘千尺应道:“萼儿?什么事?”

绿萼道:“我给情花刺了。”

裘千尺吃了一惊,忙命侍女开门搀扶,绿萼道:“我身上有情花刺,你们不可靠近!”两侍女面色一变,便不敢去扶,碍于裘千尺积威,又不敢后退,只得僵立当场。

裘千尺见她脸色惨白,急急问道:“你怎地了?何以忽然被刺了?”

绿萼道:“我遇见……遇见爹爹和李……李姑娘说话。他巧舌如簧,想用绝情丹的配方来骗得她来同你作对,好助他夺回绝情谷。他……他恶妇长恶妇短地骂你,我听着气不过,便出来叫她不要上当。谁料她……她……反而恩将仇报,将我……将我……”她抬头碰见裘千尺一对凛凛生威的眸子,怕得低下头来,深恐她看穿自己的用意,反要当面逼自己吃下绝情丹,此计便不能成功。

裘千尺忽然喝道:“不对,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我没有瞒你,我有甚可瞒你呢?”

裘千尺道:“你自小如此,撒谎时语气就不对,说!”

绿萼低头小声呜咽,道:“是,我是骗了你,是爹爹……是爹爹亲自将我扔进花丛,他说我只要娘,不要爹,恼我帮你和他作对,他……他……”

裘千尺再不疑有他,恨道:“你还叫他爹?”俄而又拉住她的手,温声道:“这老贼回来,自然是要对我们不利,那姓李的道姑可答应他了么?”

“我……我不知……”

“萼儿不须烦恼,让娘来对付这狗贼。定须出咱们这口恶气不可。”当下令她趴在床上,解开层层衣衫,命侍女钳出断在其中的小刺。

“娘,我这回……是活不成了罢?”

裘千尺道:“咱们还有一枚绝情丹。”

“你不是……不是要给龙姑娘和杨……杨公子?”

裘千尺道:“你这孩子!在这时候还有心思想着别人?只是不知……不知那老贼要如何动作。谷中弟子多半是他的心腹亲信,事到临头多半归心于老贼。我手足残废,所凭只是一门枣核钉,他若拿着盾来打我,我要如何是好?”她兀自絮絮叨叨,绿萼蓦地想起她说过“在绝情谷中没有一颗绝情丹放在身上,这条命便不算是自己的”,暗想她多半从未把谷外两人性命当一回事,或许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解药给出去。

她思及杨过,胸口便似给铁锤砸了一下,“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裘千尺顿了顿,抚着她的头顶道:“这姓杨的小子不见踪影,多半是死了,否则怎会不来?他既然不来,你又还想着他做什么?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把丹药给你取来。”

绿萼微觉她最后一句话有古怪,口中辩解道:“不,他没死……”

裘千尺哼了一声,道:“他既然没死,又怎么会不来?他难道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么?傻孩子,旁人的性命,哪有你的性命重要?走吧,咱们去取绝情丹。”

听得“绝情丹”三个字,绿萼心中一阵紧张,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如何瞒着母亲把药昧下,又如何才能威胁李、龙二人允了自己。四名侍女服侍着裘千尺坐上椅子,抬出房门。

裘千尺曾对她说过,这丹药决不可藏在身边,否则必遭人觊觎,绿萼心想她手足残废,所去之处极其有限,是以也不在什么荒僻山谷山洞里,想来还是在府邸之中。但她这些天来到处探查,家中几乎没有一处未搜,却始终瞧不出端倪。又想她方才说“想个法子把丹药给你取来”,就越发不知里面有甚机关。这时见她命人将座椅抬向大厅,不由得大为惊讶,心道大厅之中坦坦荡荡,如何藏得住东西?何况厅中强敌聚集,人人都为那绝情丹而来……原是因为如此,她才说“想个法子”么?

大厅前后铁门紧闭,众弟子带着渔网监守,为首一人见裘千尺前来,上前言敌人毫无声息,似是束手待毙。裘千尺微微点头,心里却是不信他们能如此老实。

原来先前裘千尺激得慈恩向黄蓉动手,却给她揪出慈恩一桩隐秘的心病,反将他逼走。谷外来人之中,只有慈恩是她亲近之人,此时失其强援,明眼人一瞧便知如何对付她,只怕他们就是在其中养精蓄锐,只待她出现便立刻动手。可如今为了女儿,大厅中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她令近旁弟子开门,两名弟子便打开铁门,另有八人分持两张渔网护卫在她左右,只见外来之人都聚在大厅一角。裘千尺待椅子着地,凉凉道:“这里除了黄蓉母女三人,其余的我可不究擅自闯谷之罪,一齐给我走开罢!”

黄蓉微笑道:“裘谷主,你大难临头,不知快求避解,兀自口出狂言,当真叫人齿冷。”

裘千尺心中一凛,心道:她怎知我大难临头?难道她已知那老贼回谷?总算是她心机深沉,缓缓答道:“是福是祸,须待报应到来方知。老妇人肢体不全,以残废之身,还怕甚么大难?”

黄蓉自不知公孙止已回绝情谷,但眼见裘千尺眉间隐有重忧,与适才出厅时飞扬狠恶的神态大不相同,料想谷中或有内变,因此出言试探,见她反应,知自己所料多半不错,续道:“裘谷主,令兄是自行失足摔下深谷而死,绝非小妹所伤,但若你对此事始终耿耿,小妹不避死活,你却须赐赠解药。小妹倘若死了,这里许多朋友耶绝不记恨,仍然助你解脱大祸,以退内敌。你这项买卖做是不做?”

黄蓉这般说法,实是让对方占尽了便宜,眼见裘千尺除枣核钉厉害之外别无伤敌手段,而大声说出“内敌”两字,更是打中了她心坎。

裘千尺狐疑道:“你是丐帮帮主,谅必言而有信。我打你三枚枣核钉,你当真不避不让,亦不用兵器隔打?”

郭芙抢着道:“我妈只说不避不让,可没说不用兵器隔打。”

黄蓉微笑道:“裘谷主要泄心中恼恨,小妹不用兵刃暗器隔打就是。”

郭芙叫道:“那怎么成?”她刚才见识过厉害,知血肉之躯决无法抵挡枣核钉,故而说什么也不能让黄蓉涉险。

黄蓉说这番话时,早已替裘千尺设身处地的想得十分周到,既要让她泄去心中若干怨毒郁积,又乘着她内变横生、忧急惊惧之际,允她御敌解难,而泄愤之法,正是她惟一能以之伤人的伎俩,纵是裘千尺自己,也提不出更有利的方法来。

但裘千尺觉得此事太过便宜,如若不应未免不近人情,哑声道:“你是我的对头死敌,却甘心受我三枚枣核钉,到底包藏着甚么诡计,甚么祸心?”

黄蓉走上前去,低声道:“此处耳目众多,只怕有不少人对你不怀好意,我要在你耳边说几句话。”

裘千尺向从弟子扫射了一眼,心想:这些人大半是老贼的亲信,确是不可不防。便点了点头。

黄蓉凑过头去,悄声道:“你的对头不久便要发难动手,小妹自己何尝不是身处险地?咱们快快揭过了这场过节,小妹不论死活,大伙儿便可并肩应敌。姓杨的小子和姓龙的姑娘于我有大恩大德,我便送了性命,也要替他们求得绝情丹。人生在世,有恩不报,岂不与禽兽无异?”说罢退开三步,直直看进裘千尺眼中。

裘千尺恍然思之:若非姓杨的小子将我从那洞中救出,我现在仍困在里面不见天日。但这念头便如闪电般一瞬即过,善念消退,恶心立生,冷冷的道:“任你百般花言巧语,老妇人铁石心肠,不改初衷,来来来,你站开了,吃我三钉!”

黄蓉衣袖一拂,道:“我拼死挨你三钉便了。”说着纵身退后,站在大厅正中,与裘千尺相距约莫三丈,说道:“请发射罢!”

第173章

一灯等人虽然素知黄蓉足智多谋,但枣核钉的厉害各人亲眼所见,这时见黄蓉空手站立,无不心中惴惴。郭芙更是着急,拉着她低声道:“娘,咱们找个地方,我把软猬甲脱下来给你换上,那就不怕老太婆的棺材钉了。”

黄蓉微微一笑,道:“以软猬甲挡枣核钉又何足为奇?你且看娘的手段。”

只听得裘千尺道:“各人闪……”那“开”字尚未出口,枣核钉已疾射而出,直指黄蓉小腹。这枚枣核钉悍猛无伦,破空之声有如尖啸,黄蓉“啊”的一声高叫,弯腰捧腹,俯下身去。

郭芙等一齐大惊,待要上前相扶,啸声又起,这第二枚枣核钉却是射向黄蓉的胸口。黄蓉仍是一声大叫,摇摇晃晃的退后几步,似乎便要摔倒。

裘千尺见黄蓉果然如言不闪不挡,身中两钉,虽似已受重伤,但竟不摔倒,显是苦苦支撑,要再受自己一钉。她心下骇然,暗想:先前见这女子娇怯怯的模样,不信她有甚能耐可当丐帮的帮主。如此看来,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但想她身中两钉,性命定然保不住,让自己就此报了深仇,不禁欣然色喜,“波”的一声,第三枚枣核钉又从口里喷出,却是射向黄蓉的咽喉。要让这杀害兄长的大仇人立毙当场。

黄蓉说出甘挨三钉之时,袖中已暗藏了一柄方才打斗中所断剑头,待枣核钉打到,假托捂那伤处,剑头已挡在铁钉射到之处。她两次大声叫唤,均为掩盖金铁相交之声。裘千尺果然并未发觉其中端倪。

黄蓉有意装得身受重伤,既为削减对方怒气,也可保全她一谷之主的身份。但第三枚枣核钉直指咽喉,倘若举起衣袖,以袖中暗剑挡隔,必被瞧出破绽,自己便算毁了“不避不隔”的诺言。当下决定行一险招,双膝微曲,待枣核钉对准嘴唇飞到,张口便一股真气喷出。

她知这枣核钉来势所以这般凌厉,全凭真气激发,若以气对敌气,则敌远我近,大占便宜,枣核钉纵不从空坠落,来劲也必急减。哪知裘千尺独居山洞,手足既废,整日价心无旁骛地练这枣核钉的绝技。黄蓉功力既不及她深厚,又须处分帮务、助守襄阳、生儿育女、伴夫课徒,岂能如她这般苦心致志?因此一股真气喷出,枣核钉来势只略略一缓,劲力仍是猛恶无比。

黄蓉心中惊诧,铁钉却已到唇边,千钧一发之际别无他法,只好张口急咬,硬生生将铁钉咬住了。这一下只震得满口牙齿生疼,立足不稳,倒退了两步。她先前倒退乃是假装,这次却真是被铁钉来势冲击而退,也幸好她应变奇速,退步消势,震得牙齿出血。

旁观众人齐声惊呼,围了拢来。黄蓉一仰头,“波”的一声,将枣核钉喷出,钉入横梁,皱眉道:“裘谷主,小妹受了你这三钉,命不久长,盼你依言赐药。”

裘千尺见她竟能将枣核钉一口咬住,也自骇然,眼见两枚枣核钉明明射入她体内,何以仍然直立不倒?好在方才应下这赌时她就已思量妥当,当下说道:“郭夫人,咱两人虽是女流,但行事慷慨有信,当胜须眉。你挺身受我三钉,如此气慨,世所罕有,我甚是佩服,解药便可给你。我若少待有事,仍盼各位援手。”

黄蓉道:“小妹生平说一是一,自当相助谷主退敌,便请赐药是幸。”余人听黄蓉说话中气充沛,声音爽朗,半点不像受了伤的模样,渐渐宽心。

这一层裘千尺也已瞧出,心下惊疑不定:她有如此武功,我纵要反悔,也不容易,只有以诈道相待。于是点头说道:“那么我先多谢了。”转头向女儿道:“萼儿过来,我有言吩咐。”

黄蓉一生之中,不知对付过多少奸滑无信之徒,裘千尺眼光闪烁不定,如何逃得过她的双目?她知裘千尺决不肯就此轻易交出解药,只是要怎生推脱欺诈骗,一时自是猜想不出。

裘千尺道:“藏药之处,大有机密,不能为外人所知,萼儿,俯耳过来。”

黄蓉当下叫声“哎唷”,捧腹弯腰,装得身上伤势发作,好让裘千尺防备之心稍减,以便凝神听她对女儿的说话。岂知裘千尺也已料到了此节,在绿萼耳畔说得声音极轻,黄蓉虽是全神贯注,也只听到“绝情丹便在青砖之下”九字。此后只见裘千尺的嘴唇微微颤动,半个字也听不出来,再看绿萼,但见她眉尖紧蹙,只是不时轻声回应。

她甚是惶急,忽听得一灯大师道:“蓉儿过来,我瞧瞧你的伤势。”

黄蓉回过头来,见一灯坐在屋角,脸上颇有关切之容,心想:“他一搭我有脉搏,便知我非受伤。”于是走过去伸出手掌。一灯伸出三指搭住她的脉腕,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婆婆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砖下有两瓶……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东首的藏真药……阿弥陀佛……西首的藏假药……阿弥陀佛……叫女儿取西首假药……阿弥陀佛……假药给你……阿弥陀佛……”

黄蓉待他念完两句佛号,便问:“我的伤能好么?”“枣核钉能起出么?”每问一句,刚好将一灯所说“东首的藏真药”、“西首的藏假药”那些话掩盖了。裘千尺向两人望了几眼,但见黄蓉面有忧色,只是询问自己伤势,一灯不住的说“阿弥陀佛”,那料得自己奸计已尽为对方知悉。

绿萼听母亲说完,点头答应,数出五格,以匕首起出青砖,伸手到砖底的泥中一掏,果有两个小瓶并列,摸着一真一假两瓶药,心知待会儿母亲定要亲自看着她吃下去,思量再三,将假药藏在袖中,真药反而拿在手上,双手捧着瓷瓶走向黄蓉。心中暗道:杨郎啊杨郎,今日我舍却性命,取真药给你。这番苦心,你定是不知了。

黄蓉谢过裘千尺,心中却道:“既然已知真药所在,还怕抢不到么?”正要伸手去接,忽听屋顶喀拉一声,尘土飞扬之中有道人影跃落,劈手夺过绿萼手中的瓷瓶。只见绿萼神色大变,呼道:“爹爹!”

黄蓉见她惨然色变,心中一愣:公孙止拿走的岂非是假药,她为何这么惶恐?转念一想:这女孩儿对过儿种下情根,知我是求药救他,岂能给我假药?你真是连女儿家的心思也不懂了……

便在此时,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门口铁门又无声无息地滑开,门口正是小龙女与李莫愁二人。两人在谷中走走停停,只觉四处都不安宁,又想着将天竺僧与朱子柳获救之事告诉一灯,便绕了回来。两人想起当日藏在正厅房顶之事,不由得一同往那处望去,却见一人影闪过,认出正是公孙止,接着见他打破了屋顶跳下去。李莫愁怕他乃是有意为之,引自己入瓠,是以绕到正门,与小龙女分击两侧,悄无声息点了守卫弟子的穴道,开了铁门走进去。

公孙止夺得绝情丹,头一件事自然是找到李莫愁,以此丹药逼她师姐妹二人替他除了谷中大敌,这里虽然强敌环伺,他却不打算恋战,朝着裘千尺身旁弟子喝道:“挡住她了!”便朝着裘千尺身后的铁门跑去。但听噗噗两响,各有两人惨呼倒地,公孙止对这几个忠心的弟子看也不看上一眼,兀自往外冲去。

这大厅之上,只得绿萼与黄蓉二人知他所抢乃是真药,两人各自勉力朝他扑将过去,公孙止听那风声甚急,朝着他小腿扫来,抬脚便跃。裘千尺跟着喝道:“老贼!”噗地一声,一枚枣核钉朝他小腹射去。公孙止早已防着她,金刀扫开铁钉,跃势不缓。第二枚枣核钉却又已到了。他右手黑剑堪堪收回,正要去寻那铁钉,没料到铁钉却不是射向公孙止,而是对着黄蓉。这下陡生异变,黄蓉仓促间收回打狗棒格挡,但枣核之力甚强,她只感手上一麻,打狗棒掉在地上,再没余力追击公孙止。

公孙止余势也尽,落在地上,抬眼便与裘千尺四目相对,只见她冷笑一声,嘴唇微动,公孙止牙根紧咬,眼角见有东西一动,心念也跟着一动,手中黑剑插回鞘中,伸臂便将绿萼拽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这两下极快,不但连绿萼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连裘千尺也几乎不及反应,口中铁钉已是将吐未吐,陡然见女儿被他抓住,立刻抬头,两枚铁钉擦着绿萼鬓角,叮叮两响,钉入石壁。公孙止已不知按到墙上什么机关,面前的铁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他抓着女儿,瞧着地下两具门人尸体,心知此时正是激怒众弟子的良机,当即恶狠狠对裘千尺道:“恶妇,你辣手杀我弟子,我绝不能跟你干休!”

第174章

公孙止叫道:“众弟子,恶妇勾结外敌,要杀尽我绝情谷中男女老幼。渔网刀阵,一齐围上了。”众弟子自来对他奉若神明,那日他被裘千尺打瞎眼睛逃走,众弟子无所适从,只得遵奉裘千尺的号令,这时听得他一叫,谁也不及细想,执起带刀渔网从四角围了上来。

每张渔网都是两丈见方,网上明晃晃的缀满了尖刀利刃。众人武功虽强,实不知如何应付才是,眼见四周渔网向中间一合,每人身上难免洞穿十来个窟窿。这一包上来,连裘千尺也围在其内。她大声呼喝:“众弟子别听老贼胡言乱语,大家停步,快停步!”

但众弟子充耳不闻,只听得公孙止喝着号令:“坤网向前,坎网斜退向左,震网转右!”众弟子应声施为,一张张带刀渔网渐渐逼近。

黄蓉勉力从怀中摸出一把钢针,扬手向西首八名绿衣弟子射去,眼见相距既近,钢针又多,八名弟子至少也会有五六人受伤,渔网阵打出缺口,便可由此冲出。却听得叮叮叮、铮铮铮几声响,黄蓉所发钢针,裘千尺所喷铁钉,钱被渔网上的吸铁石收了去。

黄蓉委在一旁,终于调匀了气息,叫道:“李道长,公孙止抢了绝情丹!”

众人皆惊,想不明为何裘千尺会真的给解药。公孙止恶狠狠道:“愁妹,你若想要绝情丹,便来老地方找我!”说罢将绿萼挡在身前退了出去,众人投鼠忌器,手头上便是有暗器,也不敢朝绿萼招呼,裘千尺大声呵斥两旁弟子,可既然谷主下令布阵,众弟子自然听令,转瞬间八张渔网杀气腾腾地围上来,大有瓮中捉鳖之势。

便在众人惊骇犹豫之间,李莫愁已抢了武修文的长剑冲了出去,接着白影一闪,只听一少年一少女齐声呼到“龙姑娘”,原是小龙女也“借”了两把剑跟上去。两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但见李莫愁忽然腾跃而起,勾着房梁荡过一张渔网,那四人只稍稍后退,将网举过头顶张着,竟是等着李莫愁自己跳下来。蓦地渔网一松,但听啊啊两声,前面二人跪倒在地,原是小龙女已闪电般出了两剑,刺得两人腿上鲜血长流。余下二人见状,当下也顾不得李莫愁,一人抓着渔网一边,朝着小龙女扑过去,欲将她裹在渔网中间。

眼见这谪仙般的小娘子就要被裹进锋利的渔网之中,忽地见她向后挪了两尺,险险避开这一扑,这两人还待追击,忽地齐声大叫,原是李莫愁人未落地,一脚倒钩在房梁上,一左一右刺在两人肩头,这回二人连渔网也拿不住,那缀满铁钩匕首的渔网落在腿上,立时刺出几刀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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