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大笑不止:“既然恨,干嘛还要假装爱呢?我不懂,我看不透你,格桑。”
格桑按着她的肩,把她按进了沙发里。“圆圆,你喝了酒,现在糊涂着,等你清醒了我好好和你聊。”
“不要聊,没必要。”宣圆圆敛住笑容,“你走吧,格桑,我们两清。”
“圆圆!”格桑大声地喊她的名字,“这笔账算不清!”
宣圆圆蓦地瞪大了眼睛。她身不由己地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被动地静止在格桑的手里,被动地接受他的审视。
“你这是要跟我算账吗?”她眉尾扬起,眼光越发迷离,“我欠了你的,欠了很多,我把我的命给你。”
格桑的手离开了宣圆圆的肩,猛地一下,他坐在她身边。
“是我欠你的,圆圆。”他捉住她的手腕,握得非常用力,“如果我没邀请你住进我家的民宿,你不会背上自责的罪名。我阿妈说过,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是我——我搅乱了你的命数。”
格桑站起身,冲到每一扇窗子前面,咣咣咣几声将它们挨个关紧。当他回到客厅,手刚刚碰到窗户把手的时候,宣圆圆忍无可忍地大叫:“我不要你多管闲事,你走,马上从我的房子滚出去!”
他没有回头,只轻声说:“你闻了油烟味会咳嗽。关上窗户,我把空气净化器打开。”
“别管我。”宣圆圆冷笑,“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她径直冲向半开的窗户:“阿姨在看着我们。她那么善良慈悲的人,不应该让她看到我们吵架。”
“你说什么?”格桑一脸惊愕。
“阿姨来看过我。今天她也来了。”宣圆圆望着窗外,呓语般地说,“从云城回来的那段日子,每晚我都睡不着。阿姨劝我,‘圆圆啊,你还年轻,别想不开,别跟自己过不去’。阿姨说了那么多,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所以今天,我要和你做个了断。即便没有那个小姑娘,格桑,我也要离开你。”
格桑凝视着她的脸。
那张他一眼就爱上、无数日夜想念的脸。
他走过来,手背压在她额头上。他的手又软又温暖,宣圆圆不禁叹气:“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你在发烧。”
格桑抱起宣圆圆,抱她回卧室躺好。帮她掖好被角,他在床前跪了下来,抓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她有一双干过粗活的手。
指甲修剪得很短,掌心和指根连接处有老茧,皮肤略显粗糙。
常用到的大拇指和食指,指肚上缠着肤色创可贴——那下面一定遍布细小的伤口,被锋利的花刺或是书页划破的伤口。
而格桑爱的,正是这样的一双手。
他半跪在床边,将侧躺着的她整个拥进怀里。“圆圆,我不会骗你,永远不会!”
酒劲袭来,宣圆圆睁不开眼。
仿如刚刚走出热气蒸腾的锅炉房,又闯进了零下十八度的冷库,她身上忽热忽冷,恍然间跌入一个坚实而宽厚的垫子,她的心不知不觉松快了。
“好暖。”她声音很轻,宛若耳语,“好暖。”
格桑搂紧她,安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时间好像停止了,他有一种被催眠的错觉。宣圆圆呼吸变得均匀的同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接完饮用水外卖,紧接着他下单买了退热药和抗过敏药。
对门的房门开了,邻居牵着小狗要出门遛弯,格桑连忙喊住他。“叔叔,刚才是我不好,打扰您休息。您家有烧水壶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小事,你等着。”910光独家
半分钟的工夫,对门邻居把烧水壶交到格桑手上。
“谢谢叔叔!”
“不谢。”对门邻居说,“小伙子,你是圆圆的亲戚吧?好好劝劝她,离了婚照样能把日子过好。为了那种趁圆圆不在家、隔三差五把女人带回来的出轨渣男伤心,不值当!”
“您说得很对,叔叔,我记住了。”
关上门,格桑深深吸气。
圆圆,我最爱的圆圆,这些年你都过的什么生活啊?!
卧室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呻/吟。
格桑顾不上烧水,拔腿冲回床边。宣圆圆脸颊绯红,嘴唇更红,一声比一声低地说:“我不想和他分开,不想……”
他把她扶起来,背靠床头:“不分开,我们不分开。”
宣圆圆无力地坐着,随时都要倒下去。她双颊如火烧云般通红,眼睛半睁半闭。“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的房子里……这不是我家,我没有家……”
格桑微侧过身,拉开宣圆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包的拉链。
四下翻找,他只找到了一瓶缓解哮喘症状的气雾剂。
“你没有按时服药。”格桑扳过她的肩膀,将她垂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我说过多少回了,再忙也要一天两次。哪怕不能早八点晚八点,你至少要吃够两顿……”
宣圆圆听得烦了,抬手捂住耳朵:“我没有病!”
格桑捉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汗和皮肤上灼烧的热度。
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好,你没生病。”他拥她入怀,手指轻轻按着她脖子左侧,眼角余光落在闹钟的秒针上,测量她的心率。
一分钟76下,正常。
格桑安心不少。他扶宣圆圆躺下,把被子拉到她的下颌边缘。“你听话,好好睡一会儿,睡醒了我给你变个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