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转过头,对上宣圆圆那双美丽的杏眼。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认真对待一份感情,没想到却是最后一次。”
滚烫的嘴唇覆了上来。
格桑心底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身体不受控制地,深切而热烈地回应着她。唇间传来刺痛的一瞬,他恍然惊醒,然而他怀里的宣圆圆倒了下去。
她静静地斜躺在床上,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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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冰原的旅途太过漫长。宣圆圆抱紧自己,看着自己视野前方的血条一格一格地掉落。
“冷……”
她喃喃自语,希冀着从白茫茫一片中寻到庇护之所。
忽然,一脚踩空,她跌进一个松软的棉花堆里。耳边似乎有鸟鸣,听不清,又像是有人对着她的耳朵吟唱古老的歌谣。
【心如赤子,不疑不惧,千山万水,欢喜相逢。】
宣圆圆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她最不愿意躺的那张双人床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撑着双臂,费劲力气才坐了起来。卧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实,不知是早晨是下午。窗前站着一个人,他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惊喜。
“圆圆,感觉好点没有?”
“格桑?”
他大概一夜没睡,满脸的胡子渣,和阳光下望着她笑的意气风发的他判若两人。他眼睛布满红血丝,眼眶下有着深深的青色眼圈。
“你骂我吧,圆圆。”格桑坐在床沿上,“小超满世界地找你,我没告诉她你其实躲在老房子里。你病了,我也没跟她说……我只想守着你,只有我和你。”
宣圆圆没有说话。
她转过头,面朝床的另一边,泪水夺眶而出。喝酒可以暂时忘掉发生过的事,但郝慧丽脸上那得意的讥笑,刀刻一般印在她记忆里,她忘不掉。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圆圆!”格桑声音沙哑,“不要哭。求你,不要为了我掉眼泪。”
枕巾打湿了半边。宣圆圆拉起被子,想要蒙住眼睛。
格桑握住她的手,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她涌出眼眶的泪水。“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联系了内分泌科的主任,打听到了找你麻烦的那个护士所在学校的地址。”
宣圆圆怔忡不已:“学校?”
“是的,郝慧丽是实习护士。她去年八月来的三院,你出院天刚好赶上她实习期满,所以你没再遇见她。”
宣圆圆抓紧格桑的手臂,借他的承托力坐直身体。
“你和郝慧丽……只有工作上的来往吗?”
“说起来,我和郝慧丽连工作上的交集都不曾有过。”格桑看着宣圆圆,目光灼灼,“我在内分泌科交换学习的那一个月,每次排班碰见的都是王护士长和林护士。我以人格担保,圆圆,我不认识郝慧丽,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编造这种故事抹黑我。”
宣圆圆睁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她微张着嘴,嘴唇颤抖着:“格桑,你读过那么多的书,你就不能编一个逻辑更合理的故事骗骗我吗?”
格桑几乎绝望了:“我说的全是真的!”
宣圆圆伸出手,轻轻摸摸他那浓黑而蓬乱的头发:“郝慧丽说你跟她共度了一晚,你们很开心,没人喝醉,就是单纯地喜欢对方,从外到内,她说你打动了她的心,这辈子非你不嫁。”
说着,宣圆圆揪住了他的一绺头发:“她有照片,你们的床/照。”
格桑双拳紧握,一动也不动。好半晌,他抬起头来,不止眼白充满红血丝了,眼角也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圆圆,我们找郝慧丽当面对质。”他想去抓宣圆圆的手,指尖尚未触碰到她的手背又缩了回去,“我跟小超说过这个办法。小超一定会陪在你身边,陪你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个别的办法。”
“你说。”
宣圆圆松开揪住他头发的手,眼中仍浮现着怀疑和怨怼的神色。
格桑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力:“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信任,让我自己去见郝慧丽。我要查清她这么做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宣圆圆盯着他仔细地看,目光游移。
漂亮的黑眼睛,晒得黝黑的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却有点秀气的鼻梁,整齐洁白的牙齿,下巴正中间有道可爱的凹陷。
这是她深爱着的男人吧?
是吗?
“圆圆,我爱你。”格桑鼓足勇气,将宣圆圆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我爱你,从没动摇过。”
“也许你对别的女孩子说过这三个字。”她弯起唇角,对他笑着说,“但是你忘了。”
那是一种彻底放手、不给对方一点盼头的嘲笑。
格桑转过头去。
许久,他离开床边,站到了窗前。
“圆圆,你好好休息。我会想到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时间,好像只有这句话说得出口。
“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宣圆圆闭上眼睛,疲倦很快征服了她。
重回毫无生机的冰原之前,有人往她的身上加了一件软乎乎厚墩墩的棉大衣,又细心地帮她系好纽扣、围上围巾。
“圆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什么烦恼都没了。”
第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