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口气虽然勉强,却全是正面之辞。

沈念禾又问道:“那郭向北是他儿子?”

谢处耘冷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沈念禾便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也不知道那郭向北习武多少年了。”

谢处耘撇嘴道:“那厮自小就习武了,听闻三岁还跑去偷偷学人蹲马步——怨不得生成个矮子鬼!”

沈念禾心中好笑,却是又问道:“谢二哥也是自小习武吗?”

谢处耘拉长了脸道:“我落地得早,小时候体弱多病,十岁过后三哥才带我习的武。”

沈念禾便道:“那也不算打输了嘛,你才练几年?那郭向北练了得有十年了罢?”

谢处耘竟是果真将书篓抱稳,腾出手指头掰着算了起来,不多时,面上就带出笑来,等到笑意渐大,忽觉沈念禾正看着自己,登时把脸面一敛,轻咳了两声,道:“你不必拍我马屁!输了就是输了——他虽说比我多练武八年零三个月,我也不占他这个便宜!”

都把月份也算出来了,还要装出这样大度的模样,偏是他日日都要说旁人“装相”。

沈念禾又好气又好笑,只当这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也不同他计较。

然而她这一处不说话,那谢处耘倒是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走了一阵,忍不住没话找话道:“也不晓得衙门里头作甚这样着急找三哥去,饭也没来得及吃……”时时惦记着裴继安的伙食。

沈念禾便顺口接道:“我来这一个多月,却见三哥日日忙得紧,而今在衙门作吏原来这般辛苦的吗?”

谢处耘面上颇有些骄傲之色,道:“若只是做个当差小吏自然不忙,然则三哥又怎会是那等寻常货色,我家三哥做什么都……”

他见沈念禾一脸的好奇,正待要继续往下说,不知想起什么,却是忽然住了嘴,打个哈哈道:“将来你就晓得了……”

还卖起关子来了!

沈念禾也不去追问,只道:“那谢二哥你过两日果真要去衙门当差吗?”

谢处耘点了点头,颇有些跃跃欲试地道:“虽是辛苦——最近正收秋税,忙得不得了,三哥手头一摊子事,我去了总能搭把手,定是比旁人得用些,说不定做得几个月,还能得下头百姓几句夸,便是百姓不夸,有三哥夸也不亏了!”

沈念禾听到这里,倒是真的暗暗纳罕起来。

一个吏员,还是户曹司的小吏,这能做出什么事情?

不像那等押司官,手中掌着衙门大行小事,连官司都能左右,遇得上峰蠢一点,欺上瞒下,半点不为难的。

况且正管收秋税,不被骂就算了,怎可能得人夸?

她还在疑惑间,那谢处耘却忽的停了下来,指着左边道:“这便是那平影阁所在了……”

沈念禾循着他的指点望去,原是一处宅邸,朱门绮户的,占地也很大,想来平影阁是这户人家的藏书楼。

谢处耘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最后问她道:“三哥说叫我带你进去看书,是他有什么东西要交代吗?”

沈念禾摇了摇头,道:“不过说是这平影阁中许多珍藏,带我来翻一翻解解闷,并无什么要紧事。”

谢处耘登时松了口气,大手一挥,居高临下地决定道:“那你便不要进去了!”

他见沈念禾面露讶色,忍了又忍,还是愤愤不平起来,道:“三哥也太纵着你了!当日贱价把藏书卖予这一处,他家得了好,便算是欠了个人情,可人情是做大用,今日来借几本书,明日带个人过来,在小处用尽了,将来真正用得上时,哪里好开口!”

***

谢处耘在这一处怪裴继安不懂算人情,裴继安却正扶着算盘打账。

县衙后堂的户曹司里头个个位子上都坐了人,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算账声,偶尔有人互相问数回数,连说话语速都快得毫无停顿。

此处正忙成一团,门口却是忽然来了一人,对着里头叫道:“继安,曹知县催你立时过去,不要等了!”

裴继安应了一声,还未说话,屋中众人便一个个围了上来,把手头得的确数急急往他那一处报。

门口那人不住地跺脚催道:“快些!快些!里头催得厉害,别再拖了!”

一面说,一面已经走得进来,好似要把裴继安抓着就走的模样,偏生到得桌子边,又不敢动手,急得一头一脸的汗。

裴继安口中应着,却是不慌不忙,将旁人报得上来的誊写完毕,又飞快地平了一遍数,最后把那算盘一推,抓起桌上册子道:“走吧。”

来叫人的那一位如获大赦,几乎飞也似的在前头跑着带路。

第22章 筹钱

后衙的公厅当中,知县彭莽已是如坐针毡。

他见到裴继安进门,再等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倾身追问道:“怎样?还能剩得多少钱?”

裴继安并不回话,而是径直上前,先将一张纸平铺在那知县彭莽面前的桌案上,点着其中那一条圈出来的数道:“若是以立春为限,县中能余出一万六千四百十七贯三百一十六文。”

彭莽失声道:“多少?”

裴继安便把那数字又报了一遍。

彭莽只以为自己耳朵被屎糊住了,听得岔了一位,惊道:“怎的这么少?”

一面说,一面凑到那纸前,拿手指比着一位一位地点,点到最下头那一个字,犹有些不敢置信,抬头问道:“莫不是你们算错了??”

裴继安便指着纸上的条目,一项一项读给他听,其中版帐钱若干贯,吏役钱若干贯,再有增税钱等等,最后计算出来果然就是那一条实数,连一文都不多。

彭知县顿时觉得呼吸都不畅了,连忙转头对着一旁站的人道:“谢善,上回不是说还有三万多贯,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数目怎的就全然不对了?”

对面那被称作谢善的人长手长脚,四十余岁,看着有些苦相,此时擦着头脸上的汗,回道:“小的应当不会犯下这样的差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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