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不及恐惧,来不及思考。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否则便会因种种征兆而放弃前行。
可如果就此打道回府,他定然后悔。
他始终是一个外来者,即便有了格雷夫斯家少爷的名头,帕西瓦尔还是想把他推走就能把他推走。
他不了解帕西瓦尔的生活——那生活和衣食住行毫无关系——归根结底,他压根不知道男人所承担的压力,不知道每一个决定背后的秘密,不知道安排给他的道路有何利弊,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对方,怎么做才能帮到自己。
他对这栋宅子一无所知,而他不愿安于现状。否则他将永远站不到帕西瓦尔的身边,永远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要改变。
如果帕西瓦尔不愿意引领他,那他会凭着对方给他的机会,自行改变。
他气喘吁吁地停住,大汗淋漓地喘息。
在他终于无处可走时,他知道他到了。
于克雷登斯所处的走廊末端,是一扇红漆的大门。
门没有上锁,却有咒术加身。门上布满了上百条相互缠绕的蛇,它们或首尾相接,或拧成一团。静默时仿若盘虬卧龙的藤蔓,只是藤蔓如火,因漆底的色彩让雕刻显得狰狞异常。
门环是蛇头,蛇头张大了嘴巴,獠牙差互。环扣上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蓝光,像最澄澈的溪水,或最透亮的苍穹。
门旁有一个饰物架。奇怪的是架子上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小箱。箱子的状貌十分复古,箱口却向外敞开。里面黑色的棉绒布料已经落了厚厚的尘灰,似乎已搁置了很长时间。
克雷登斯把箱子往旁边推了一点,将烛台放在空位上。然后举起右手的魔杖,对着门锁施了几个解锁的咒语。
几束光线就着环扣射入,可一碰到环扣,就被吸收殆尽,厚重的铜环连动都没动一下。
反复了几次,克雷登斯也认为这并不是普通的咒术能够解开的。就在他思索着还学过什么解锁咒时,脑海中忽有灵光一闪而过,使得他把魔杖垂下,向前走了两步。
格雷夫斯家的很多东西所使用的都不是普通的咒术,而是自创的咒语。那些咒语对其他人并没有伤害,却能保护格雷夫斯家的秘密。
这些咒语运用于隐藏房子,封锁笔记。有时甚至只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都必须要帕西瓦尔亲启。
克雷登斯清楚地记得一次他俩位于小树林前进行咒术练习,赛比跑过来让帕西瓦尔帮忙——“老爷,今天我需要保养老格雷夫斯夫人的首饰,但我开不了盒子,您知道,只有格雷夫斯家的人……”
帕西瓦尔没让它说完便招手让它跟上。但那句话因为提到“格雷夫斯夫人”而被克雷登斯记住,虽然赛比说的只是“老格雷夫斯”,但下意识地,克雷登斯对这些字句相当敏感。
是的,很多的东西都需要格雷夫斯家的人亲启。那些防护咒与他们的姓氏血液相连,帕西瓦尔也曾告诉过孩子——“既然你已经是格雷夫斯家的少爷,之后你不会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话让克雷登斯铭记于心。他也确实在那之后,无需帕西瓦尔的引领便能看到男人的公寓。他的面前不再是一堵冷冰冰的墙,而是有着“PG”字符的银亮的门牌。
咒语因他归属了格雷夫斯家族而起了作用,而此刻——他或许也能够用这个方法,试一试。
他的魔杖捏在右手,手心因紧张变得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