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帕西瓦尔仅仅给了他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那只要尝过了一次,就再也戒不掉了。
耳边喧嚣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当他全身心都充斥着帕西瓦尔的影像,仿佛就不会再受噪音的折磨。
帕西瓦尔是他最有效的强心剂,是他抵御**扰最强硬的城墙。
可就在这时,一记闪电骤然劈过窗前,把整个衣帽架,甚至整个厅堂打亮。随之一记响雷炸裂,仿若要把玻璃窗都震得支离破碎。
克雷登斯的手停在半空中,在碰到围巾之前突然停住了。
——不。
他的脑海中蓦地出现这样的命令。
不。
不知是闪电提醒了他,还是炸雷给他以警示。他突然回想起勒梅女士曾经嫁祸他的一幕,而那份冲击瞬间让他把手收了回来。漫上心头的屈[xxx]辱[xxx]感冲散了心头油生的点点[xxx]欲[xxx]望,使得他重回理智,又悻悻地把手垂下。
理智归来,可怖的絮语又重新涌上。克雷登斯有些沮丧,但还是紧了紧手中的烛台,提醒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可当他再次回过头来时,却差点让烛光烧到围巾的流苏。
他赶紧把烛台扶稳,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而他没有看错。就在一分钟之前还凭炉而立、目视窗外的白头鹰,此刻已把脑袋转了方向,凌厉的双眼不再看向风雨骤烈的屋外,而是凝视着黑暗的深处,凝视着通往书房的长廊。
克雷登斯僵直了两秒,似乎得了启示一般,朝着白头鹰看着的走廊快步走去。初到格雷夫斯老宅时感受到的力量又一次以无形的手的方式出现了,它不由分说地推了一把孩子的后背,敦促他迈出脚步。
克雷登斯蓦地认定——那个方向便是絮语之源的泉眼。
果不其然,在深入走廊的过程中,絮语竟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克雷登斯的脚步很快,先前的恐惧也被更为强势的好奇取代,长袍的下摆在行进过程中被风吹起,烛光也因带来的微风向后飘散扭曲。
他走过帕西瓦尔书房,又途径陈列着各种奖杯与荣誉勋章的展览室,再经过一间古旧典籍存储仓,然后是小厅,客卧,衣帽间……
一扇一扇厚重的大门于他身后消失,一幅一幅挂画与他擦肩而过。挂画上的人被橘黄的光线惊醒,无一不顺着孩子行进的方向扭转脑袋,看着那缕微弱的光线径直深入走廊的末端。
走廊有无数的岔口,岔口又通向新的长廊。可克雷登斯却毫不迷茫,仿若脑海中有一张老宅的地图,纵然连宅子都没透彻地逛过,却能凭着地图的指引,来到不断于他耳边加大的喧闹的源头。
此刻屋外也已雨声大作,雷电交加。滂沱大雨终于来临,伴随着亮如白昼的闪电和震耳发聩的雷鸣,毫不留情地拍打着窗廊和玻璃。
克雷登斯往外看了一眼,可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看不到树林,看不到阴云,看不到屋前的小院和设立在庭院中的长椅。
只有浓浓的水雾,和把水雾照得更渗人、更诡谲的雷霆。
这场暴风雨比克雷登斯见识过的任何一场都要可怕,它扇打着孤零零的老宅,撼动着脚底的土地,就像上天破了大口,要用神力把这人类自以为是地建起的堡垒碾成废墟。
但克雷登斯还是没有停止。他的脚步反而变得更快了,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烛火被吹拂得几近湮灭,耳畔的喧闹让他听不见自然界的咆哮。